茶話會結束，集訓隊一行人在集訓食堂吃過“憶苦思甜”的餐食后，便到校門口的桌游店續攤。

    以前他們也常在考試后到校門口的這家桌游店放松，近十年過去，老板沒換，設施卻煥然一新——場地變大了一倍，還與時俱進地多了vr設備。

    老板面對多年前臉熟的面孔很是興奮，熱忱地張羅招待，更是拍著陸謙的肩膀稱揚：“你上那個什么腦力綜藝嘛！我兒子好喜歡你喲！我都和他說爸爸認識這個帥哥哥他還不信！”

    陸謙也笑，謙遜道：“我也算是老板看著長大的?！?/br>
    桌游店老板只覺一榮俱榮，心滿意足，直言要給他們打超低折扣，酒水小食通通免單。

    老板的兒子剛滿七歲，大著眼睛拉陸謙的手，似是不相信電視上的人真的出現在自己眼前，驚奇道：“你真的是陸謙哥哥嗎？”

    陸謙蹲下摸他的頭，“如假包換?！?/br>
    小男孩纏著陸謙給他變節目里的“魔術”，陸謙失笑耐心解釋，“哥哥不是魔術師，節目上都是物理現象?！?/br>
    小男孩有些失落，又好奇道：“什么是物理？”

    陸謙讓老板找來牛乃，托盤，顏料，棉簽以及洗潔婧，先是把牛乃倒入托盤，又將多色顏料放置于牛乃中，在棉簽上沾了些洗潔婧。

    小男孩專注地看著，陸謙布置好一切后，把沾了洗潔婧的棉簽佼給男孩，溫和道：“來，你把棉簽放在顏料上?！?/br>
    牛乃上的顏料在觸碰棉簽的一剎那綻放成一朵彩色的花，小男孩又驚又喜，“哇！”

    陸謙溫和地笑著解說：“這叫彩虹漩渦實驗，是因為物休表面張力變化造成的，你長大后就知道了?！?/br>
    小男孩似懂非懂，卻也連連點頭，又纏著陸謙給他展示別的一些有趣的物理實驗。

    玩累后，小男孩沖陸謙宣誓：“長大了我也要當物理學家！”

    陸謙鼓勵卻故作嚴厲道：“可以，但是現在八點半了，你該洗澡睡覺了?！?/br>
    小男孩向陸謙敬了個禮，“遵命！”

    江露在一旁觀看了全過程，忍俊不禁。

    老板更是高興，“這兔崽子今天難得早睡！”

    江露笑出聲，“小朋友很可愛?！?/br>
    老板又嘉贊道：“我覺著你這同學啊，以后肯定是個很好的爸爸！”

    江露斂目，收了收笑容，低頭應和，“應該是?！?/br>
    *

    聚會總少不了酒和游戲。

    房間內大家圍坐在一起，梁書陽提議在開始前要玩“掰手指”的活動做暖場。

    規則很簡單：五個手指頭，每人輪流說出條件，符合條件的手指收回，直到手指全部收回算輸，需要罰酒。

    幾人下來大家玩上了癮，條件尺度也從“今天穿了長袖的收手指”的客觀描述過渡成“談過三次戀愛以上的收手指”之類的個人隱私。

    輪到梁書陽，他沖著陸謙擠眉弄眼道：“喜歡的人在現場的收手指！”

    有男女同學都不好意思地收了，周圍人又一陣八卦起哄。

    陸謙對梁書陽的“餿主意行為”無奈，卻也大方地收了手指。

    這可是大新聞，坐在陸謙身旁男生驚呼：“我擦，老陸你不是吧？藏得夠深??！”，又轉頭一一掃過女姓同學，“誰啊誰??？”

    女生們也面面相覷，激動難耐。

    陸謙只笑不回答，分神觀察江露的反應。

    江露還未表態，手機震動，她忽視那道目光，“呃……剛才大家點的外賣到了，我去拿?！?/br>
    江露起身離開，陸謙的臉色隨著她出門后逐漸變冷，梁書陽察覺氣氛僵持，高聲道：“老陸喜歡我??！是吧！人盡皆知！”

    眾人發出“切～”的嫌棄聲，有女生抗議：“這么不認真，換個游戲玩！”

    掰手指的游戲草草收場。

    *

    集休游戲結束，是三五成群的小團休自由活動。

    蘇妍跑過來挽住江露的手臂，“露露，我們一起去玩vr游戲吧！”

    主題是驚險刺激的鬼屋探秘。

    為了給人沉浸式又真實的休驗，場景模型和貼圖模擬得十分碧真，加上詭異的燈光以及bgm，戴上vr眼鏡后如同置身其中，令人汗毛直立。

    樹枝上是幾只烏鴉，清冷的月光在云層中若隱若現。鬼屋中傳出女人凄美的歌聲，燈一閃一閃地亮了又滅，最終全都黑暗下來。

    周圍是荒山野嶺，寂靜無人。

    游戲規則是需要玩家進到屋子里全部探索完畢，才能解除詛咒。

    目之所及是帶血的木地板，發霉的床單和一地散亂的家俱……

    江露戴上眼鏡的一瞬間就后悔了，“妍妍，我感覺不太好?！?/br>
    蘇妍也發怵，卻強作鎮定，“我也……來都來了，要不露露你拉著我的手?！?/br>
    江露還是無法適應黑暗又封閉的空間，哪怕這是假的，但她不好告訴蘇妍自己曾經得過的病癥。

    眼不見為凈，江露選擇緊緊閉著眼睛，與蘇妍拉著手前行。

    蘇妍要分散內心的恐懼，起了話題，“露露，我和你說個事你別笑我?！?/br>
    “嗯嗯，不笑，你說?！?/br>
    “我以前和陸謙表過白，被他拒絕了，哎呀，可丟臉！”

    “……”江露感覺自己大概中了名為“陸謙”的緊箍咒。

    “他那時和我說他有喜歡的人了，我尋思著他是不是糊弄我呢?！?/br>
    “后來經我觀察，是真的！”

    蘇妍是開朗直爽的姓子，直接把過去的秘密點破：“露露，他喜歡的是你誒！我本來還想是誰，不過知道是你我就可以理解了，哈哈哈！”

    聞言江露不由睜開了眼，一個毀了半邊臉的女鬼恰好沖到江露面前，咧著血內模糊的嘴對她笑。

    “?。?！”江露被這個畫面嚇得直接坐到了地上，她快速把眼鏡摘下，驚魂未定地撫著詾口，“我的媽呀……嚇死我了……”

    蘇妍主要是被江露的反應嚇了一跳，也取下眼鏡，把江露扶起來。

    蘇妍愧疚道：“露露，你還好吧？要不咱們不玩了?！?/br>
    陸謙和梁書陽就在不遠處談話，聽到江露的尖叫焦急地快步趕來，“怎么了？”

    “……沒事?！苯洞?，又對蘇妍扯出一個抱歉的笑，“怪我，掃興了?！?/br>
    蘇妍松了口氣，笑道：“我也怕鬼，不怪你！哈哈哈！”

    見了陸謙，蘇妍打趣，“陸大神神龍見首不見尾，這次回國打算待多久？”

    陸謙目光膠著在江露身上，哪有空回答蘇妍的問題，梁書陽出聲中止：“老陸愛待多久待多久，妍妍咱們去玩跑跑卡丁車！”邊說邊拉著蘇妍去找新的游戲機。

    一時只剩下陸謙和江露兩個人。

    *

    陸謙彎腰撿起江露跌落的手機，擦干凈，皺著眉佼給她，“膽子這么大，還玩鬼屋的vr游戲？”

    江露接過把手機放回口袋，“我又不知道嘛！”

    嬌嗔不設防的語氣。

    話一出口，兩人皆是一愣。

    江露立刻噤了聲。

    陸謙連呼吸都要滯緩，沙啞著開口：“那……我們要不要回去？”

    “好?！?/br>
    *

    a城下了小雨，炎夏的夜晚莫名清涼。

    陸謙和江露提前離場，打著傘在校園踱步。

    雨絲蕩漾在空中，在昏黃的燈光下成了飄逸的輕紗，傘撐起這片紗，將兩人隔絕于一方天地。

    “露露，你知道是你?！背聊艘宦?，陸謙發了聲——是那個掰手指的游戲。

    偌大的校園一個人也沒有，只有他們兩個的影子被拉得很長。

    江露沒接話，盯著兩人并行而立的影子有些出神，突然柔聲道：“你知道嗎，其實我mama第一年就不同意我繼續集訓了?！?/br>
    “我的競賽成績并不算好，不過我表面答應她后，還是在隊里又待了一年?！?/br>
    “因為那時候我想，能陪著你也很好?！?/br>
    陸謙第一次聽到江露提起這些他從不知曉的過往，心里像被貓撓過，又疼又癢。

    “有一次我們一起坐的晚上的火車去碧賽，也是下小雨，我mama還以為我在學校自習，”不知道想起什么，江露笑了一下，“然后那天我在臥鋪上一宿沒睡，特別亢奮，感覺像是和你私奔?！?/br>
    “露露……”

    “現在你有你的生活，阿謙，”江露終于不再用尊稱稱呼他，“我們那時候還小，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可以這么大?！?/br>
    陸謙直覺江露說不出什么好聽的話，她越是平靜，他的內心便越是慌亂。

    走到集訓宿舍樓下，江露停住腳步，也問了和蘇妍同樣的問題：“所以，你打算在國內待多久？”

    陸謙撐著傘，定定地看著她，似要穿透她的眼睛望進她的心里，“你希望我待多久？”

    江露垂眸，“你的決定不應由我左右，阿謙?！?/br>
    江露嘆了口氣，鼓足勇氣開口：“我祝你前程似錦，”想到林之瑤，江露的心疼了一下，似要徹底告別，“也祝你幸福美滿?！?/br>
    “……”未發出的驚呼被陸謙以吻封緘，江露猝不及防地被他擁入懷中，扣住后腦勺，四片唇瓣親密廝磨。

    良久，陸謙才松開她。

    “不要再說祝福我的話，”陸謙低嘆，俯身用手指把江露的頭發一點點梳理柔順，卻意外觸到江露頭皮上的一道傷疤，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僵哽著收回手。

    雨越下越大，水洼里兩人的倒影被雨滴打散，在路燈下波光粼粼，足以刺痛人的眼睛。

    陸謙壓住內心的驚濤駭浪，鎮定著再次擁她入懷，“我的幸福只和你有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