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碧?，好像自己明明刻意而為之，卻故作淡然。

    “應該的?！睉裁丛?？她又不是陸謙的助理。

    江露在發送欄打了字又刪掉，手指停在手機鍵盤上不過一厘米，卻無從下手。

    想起微信群照片里擺在陸謙桌前的飯菜幾乎沒動，她更想回復“你的胃有沒有疼？”

    關心陸謙是慣姓使然，可回什么都顯得不合適，這樣的問句關切不免有些曖昧。

    她還在躊躇著，手機再次震了震，一條微信好友申請提醒，江露順手點了同意。

    點開對話框：

    “陸謙”

    以上是打招呼的內容

    你已添加了陸謙，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陸謙的微信頭像用的是系統默認的淺灰底色深灰人形的圖標，像個三無賬號。

    加回來就加回來吧，天是不會聊的，江露想，她只需真的把他當作一個普通朋友。無視掉對陸謙隱隱的擔憂，江露退出了對話框，最后還是沒發出任何文字。

    也沒再有任何消息進來。

    陸謙的助理是他的學弟賀文彬，他開車載略帶醉意的陸謙回公寓。

    陸謙閉眼在后座上靠著，長腿佼疊，他伸手解開幾顆襯衫的扣子，又開了車窗，好讓酒氣散開。

    如果不是他微微皺眉的話，這副姿態不可謂不閑適。

    賀文彬從后視鏡看陸謙一眼，猶疑道：“學長，我不明白您怎么會主動要求在c大任教?！?/br>
    見陸謙沒說話，他又繼續道：

    “就算c大是國內排名前三的大學，但您也知道，國內學術環境并不好……”

    “您的資本，任教是浪費?！?/br>
    “那邊放您休假半年……您應該休息?！?/br>
    陸謙懶懶抬了眼皮，“這是我的事?！?/br>
    賀文彬便打住，“抱歉，不過您真的想好了嗎？”

    陸謙似乎是睡著了，沒有回答，c大校領導在酒桌上話里話外的意思他聽得明白。

    以房車和極高的聘金相許——想要他在職的半年時間，大刀闊斧成立一個掛靠于c大但獨立于學校存在的研究所，陸謙帶頭。

    不過是需要以他為資質申到更多的建設和學術經費，利益互換的事，他清楚。

    那些陸謙不缺，c大高層的要求頗有些得隴望蜀，陸謙沒直接回絕，只說：“篩選和培養物理應用人才也是我們要做的事?！?/br>
    風無聲拂過他的頭發，夜深了。

    周一江露才知道陸謙和自己一個辦公室。

    桌子椅子都是新的，方位和江露面對面。

    學校要安排陸謙一個單獨的休息室，但陸謙說自己不坐班，只上課，沒必要浪費。

    江露到的時候陸謙已經坐在辦公桌前看教材。

    周末修改完dg的稿子，江露像完成了一件大事，因而心情很好，她甚至主動和陸謙打了招呼：“陸教授，早??！”

    陸謙抬頭看她，目光并不多做停留，簡單回應道：“江老師早?！北愕皖^繼續翻閱教材。

    本科的教材淺顯，陸謙粗略瀏覽一遍心里有了底。

    早晨的陽光照涉出細小灰塵飄在空中，自然的清風吹入，窗簾微微動了動，兩人相對而坐，各司其職，一室安寧。

    辦公室的電話鈴聲打破了這份寧靜，江露接起，是周主任打來的。

    “小江，陸教授到學校了嗎？”

    江露看一眼陸謙，“到了?！?/br>
    周主任說好，又吩咐道：“陸教授的教案和教學進度計劃小江你和陸教授口頭對一下，書面的就幫他做了吧，別讓人家弄這些吉毛蒜皮的工作?！?/br>
    江露滿腦子都冒著特權兩字，但仍點頭，“嗯，好的?！?/br>
    掛了電話，江露側了身，腦袋從顯示屏旁探出，對陸謙道：“陸教授，教案和教學進度計劃我來幫您書寫?！?/br>
    從陰暗處到明亮處，江露臉上的絨毛清晰可見，嘴角還微微彎著，像極了過去她沖他說“阿謙，老師要檢查的筆記我幫你記吧，我知道你從來不做筆記的”的樣子。

    但當時的陸謙可以肆無忌憚地攬住江露親吻她的臉頰，然后再被江露緊張地躲開，“誒，還在學校，會被看見?！?/br>
    總之不是這樣，用“您”，用尊稱。

    他說：“不用，我自己就可以?！?/br>
    江露抿抿嘴，從善如流道：“那我給您拿個模板參考格式?！?/br>
    陸謙在辦公室待了一上午，中午還和幾位系里的資深教授一起去食堂吃飯。

    上午就有學生狀似不經意地路過辦公室瞟，出了門更是一路偷偷尾隨。

    陸謙轉身和煦道：“下學期可以常見，快別跟著了?！?/br>
    迷弟迷妹們才風流云散。

    江露瞇眼在辦公室窗口看著，陸謙忽地抬了頭，遙遙沖她招招手，江露向后退了退。

    下午沒什么課，姚芬給各個辦公室送一些她自己做的點心，走了一圈才休憩在在江露的辦公室。

    姚芬一來，隔壁的女老師也聚集過來，和姚芬討論點心做法，又時不時和陸謙寒暄，一時熱鬧非凡。

    江露并不參與，只安靜登記學生的期評。

    “可以麻煩江老師幫我接水嗎？剛來，不 ，知道水房在哪兒?！标懼t下午主動和江露說了第一句話。

    江露應聲，“……好，給我吧?！?/br>
    陸謙點點面前的水杯，深藍色的保溫杯，八九年前的舊款式，表面還掉了些皮，顯得有些斑駁，和陸謙本人一點也不搭。

    姚芬夸贊道：“陸教授很勤儉節約，不像別的男人，什么都要新的?！?/br>
    江露低眉，她也有一個暗紅色的，和陸謙分手后就鎖在了柜子里，估計落了灰。

    陸謙不經意暼江露一眼，笑道：“不是節約，是喜歡?！?/br>
    江露去了水房，打好水，才擰好蓋子，便聽到身后一聲低低的笑：“原來水房在這里?！?/br>
    江露抬頭，水箱玻璃上反涉的人影淡然優雅，不正是陸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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