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樂。

    第一次跟你一起跨年。

    我很高興。

    他只是輕輕握了握，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就快速放開。

    講悄悄話的樣子也像極了學生時代升旗儀式下偷偷聊天的樣子。

    可是鹿呦卻覺得滿場的喧嘩都抵不過他在耳邊低聲說的四個字來得影響力大。

    她也側頭看他，在場地禮花放起的時候，在舞臺各種慶祝的彩燈交相閃爍的時候，她恰好看到了他眼里熠熠的光，亮得嚇人，里面有小小的興奮和喜悅。

    她低頭垂眸，輕笑，也悄悄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

    程澤允大概沒想到她會有回應，看著她的目光有些怔愣，而后是漫天的喜悅，他反手把那雙柔軟得不像話的手握住，較之先前，更有了不一樣的力度。

    鹿呦感受著他手上的溫度，又想起兩人第一次碰面，程澤允說她要轉運的事，她瞇了瞇眼，心想，這算是轉運嗎？

    如果是的話，新的一年請繼續吧。

    程澤允看她閉上眼睛好像在許愿的樣子，笑了笑，在跨年晚會即將結束，繁華盡散前也學她一樣許了個愿。

    ——希望新的一年革命能夠徹底成功。

    無論是去年，今年，還是明年，身旁都能有她在。

    -

    明星是沒有假期的，元旦第二天，鹿呦就被老羅召喚回公司，說是新年新氣象，要談談接下來的工作計劃。

    小紫也同樣，跟她前后腳出現在公司。

    沒想到的是，剛出電梯，兩人就碰到了一個熟悉的人，俞嘉年。

    他西裝筆挺，鼻梁上架著一副熟悉的標志性金絲框眼睛，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手上拿著公文包和一沓文件。

    按小紫的說法就是：

    “還是經典的斯文敗類長相和裝扮?！?/br>
    鹿呦沒想要跟他打招呼，正打算當沒看見直接經過，俞嘉年卻主動叫住了她。

    “呦呦?！笔煜さ牡统劣指挥写判缘穆曇?。

    小紫開始起了戒備，心想真是冤家路窄，這個斯文敗類，妄想再傷害老板一分一毫。

    鹿呦也是這么想的，所以她想無視前方障礙，從這條窄路擠過去，然而她挪一寸，他也跟著挪一寸，左左右右幾次下來，她直接惱火了，抬頭怒視這個不識時務的家伙：“你是智能機器？還會跟屁蟲一樣擋路！”

    面對前面的炸毛小豹子，俞嘉年很好的展現了他的職業性格，面色沉穩，不動聲色：“可不可以借一步說話？”

    鹿呦和小紫同時警惕，一副他是不是居心不良的問號臉。

    俞嘉年托了托眼鏡，敲了敲手里的文件袋：“你們可能有誤會。貴公司邀請我來做法律咨詢，我是為公事而來，只是剛好遇見熟人，就想順便聊聊而已?！?/br>
    鹿呦也拿出公事公辦的架勢：“那就不巧了，我有會議要開，不太方便?！?/br>
    俞嘉年似乎早就料到她會有這個說法，倒也沒太大反應，不緊不慢道：“沒事，我可以等等?！?/br>
    “大律師不是時間就是金錢？何必浪費時間等我這么個不重要的人物?！?/br>
    “下午剛好沒事?！彼D了頓，“而且，你也不算是不重要的人?！?/br>
    “哦?！焙雎运竺婺蔷湓?。

    那你愛等就等吧。

    鹿呦越過他，直接朝老羅辦公室走去，小紫連忙跟上，路過他的時候還不忘戒備地瞪了他一眼。

    俞嘉年苦笑，待兩人身影消失在轉角，才到旁邊的休息區坐下。

    他是真的做好了等待的準備。

    鹿呦的會議一般都不長，多是團隊都商量好了，再給她知會一下，有意見就提，沒意見就按計劃干。

    但就算不長，今天的會議也開了一個多小時。

    昏昏沉沉的時間過去，鹿呦走出會議室，就看到不遠處休閑區的小圓桌旁，俞嘉年正悠哉喝著咖啡。

    這人倒是會享受。

    見鹿呦出來了，他也站了起來。

    看這架勢，是不打算罷休了，鹿呦朝他擺擺手，示意他不用過來，自己會過去。

    后面老羅他們也出來了，看見兩人，拍了拍鹿呦的肩，提醒她別又被雜事蒙了心，見鹿呦點頭后才放心離去。

    鹿呦讓小紫去三樓找員工拿她之前落下的衣服，打算自己過去會會俞嘉年。

    “坐?！庇峒文暌娝^來，指了指對面的座位，禮貌地邀請她坐下。

    他面前的咖啡杯已空，面上依然看不出一點因為等待太久而露出的煩躁之色。

    鹿呦就好奇了，這人是想干嘛。

    剛一坐下，她依然是開門見山的聊天方式：“想跟我說什么？”

    “就是想親自為上次的事跟你道歉，之前一直沒機會?！毕肫鸨焕诘穆撓捣绞?，他又是一陣苦笑。

    聯系不通，又知道鹿呦肯定不會高興他找上門，便只得一直作罷，這次難得碰見了，他不想放過這個機會，這個，表達謝意的機會。

    上次？上次有交集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而且她沒記錯的話兩人還是不歡而散。

    這下子他卻突然找上門，所謂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無怪她多想。

    鹿呦雖然沒有說話，但她的眼神已經表明了一切。

    俞嘉年在某些程度上，確實是比較熟悉鹿呦的人之一，見她這樣子，對她心頭想法已經猜到了六七成，只得再次重申：“真的只是想道歉，又或者說，還想謝謝你?！?/br>
    “謝謝我？”

    “你雖然沒說，但我知道肯定是你在背后幫了嘉琪的忙，所以她才能接到新戲，重新開始，聽她說之前好幾份戲約也沒有因此斷掉。她能有今天重新振作的樣子，真的謝謝你?！?/br>
    哦，是那個事嗎。

    這就說得過去了，妹控大哥為他meimei做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更別說是道謝了。

    說起俞嘉琪的事，她確實有幫一下，不過都是舉手之勞而已。那時候一個熟悉的選角導演跟她聊天，說起要拍一個后宮戲，后宮戲嘛，肯定需要很多年輕貌美的姑娘的，她想起俞嘉年說俞嘉琪因為之前的事大受打擊，接不到戲，精神狀態很不好的事，于是就順便推薦了一下她。

    她真的就是順便，甚至連下文都沒關注，現在聽俞嘉年這么說，大概是后面那個導演真的找俞嘉琪去試鏡，而且俞嘉琪還成功接到角色了吧。

    不過那事她做了就是做了，心里根本就沒想要得到俞嘉年的歉意和感謝。

    她開口否認：“你想多了，我沒有?！?/br>
    “你有?！庇峒文旰芎V定。

    “那你說有就有吧?！?/br>
    鹿呦這態度說承認也不算，說不承認吧，也確實承認了，反正就是模棱兩可的。

    俞嘉年知道她是不想繼續就這個問題糾結下去，反正心里已經默認是她做的好事了，她有沒有承認，又有什么重要呢。

    “反正就是謝謝你，也為我之前的無禮道歉?！彼D了頓，又說道，“不僅是關于嘉琪的事，還為之前……我們分手時候的言論道歉?！?/br>
    說實話，分手時候他說的話確實有些傷人，但時間都過去那么久了，再多的情緒也被磨平了，更何況他兩當初在一起更多還是因為她那時候需要一個取暖的人，而他剛好出現了而已，也談不上說有多深厚的感情。

    所以分手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并不是傷心，反而是忿忿不平，很想要證明給他看，自己選擇的路是對的。

    雖然，現在他真的站在她面前認錯，為之前的行為道歉了，她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高興。

    不過釋然是肯定的。

    “不用，你知道的，我忘性大，哪能記住那么久以前的事?！?/br>
    看她真的一臉釋然，全然不在意他的樣子，俞嘉年既松了一口氣，但同時也有些悵然若失。

    他想，兩個人本來可以不必鬧到這般田地的。

    鹿呦：“你還有事要說嗎？”該不會等一個多小時，就為了說這幾句話吧。

    “我可以……最后抱抱你嗎？”他猶豫著問出口，“之前分手鬧得太僵，也沒有好好道別一下?！?/br>
    最后還故作輕松：“放心，就是個儀式，以后絕對不會糾纏?！?/br>
    只是商業性的擁抱一下，好像也沒什么關系吧。

    鹿呦覺得都這樣了，沒必要矯情，況且以前他確實也幫過自己不少，便完成了他的心愿。

    簡單的擁抱過后，然后目送他離開。

    俞嘉年離開沒多久，小紫就提著一袋衣服走了過來，往她身后四周望了望后一臉奇怪：“剛程弟弟來找你，我告訴他你在這邊了啊，他沒找過來嗎？”

    聽了她的話，鹿呦驟然變了臉色：“嗯？你再說一遍？”

    小紫很是莫名，磕磕絆絆重復了一遍剛剛的話。

    鹿呦扶額，心里有種不詳的預感，該不會給程澤允聽到自己跟俞嘉年聊天的話了吧。

    回想剛剛跟俞嘉年的聊天內容，好像也沒什么不妥的地方。

    她又覺得現在最麻煩的不是程澤允聽到她跟俞嘉年的聊天了，最怕的是他沒聽到兩人聊天內容，凈看見兩人擁抱了。

    想到這個，她真的覺得得教育一下小紫，之前不是很機靈的嗎，怎么今天地方腦子宕機了！

    “你有沒有一點助理的自覺了，知道我在跟俞嘉年說話，應該讓他在別的地方等??！”

    小紫看老板臉色也猜著個大概了，心下也惱悶得很，剛剛急著去拿東西，沒想到這一層，看到程弟弟找老板，就直接給他指了老板在的方向。

    哎，是她的錯。

    作為金牌小紅娘，竟然犯了這么低級的錯誤。

    接下來，在確認程澤允確實已經不在公司，而且聯系不上以后，小紫也不由擔憂了起來：“老板，你剛應該沒做什么……就，奇怪的事吧？”

    鹿呦知道她指的什么，立馬斬釘截鐵地回道：“當然沒有！”

    小紫歪著腦袋想了想：“程弟弟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應該是有事先走了吧?！?/br>
    鹿呦：……還能說什么呢，但愿如此吧。

    -

    傍晚時分，她收到了程澤允的微信：

    ——下午突然有事，出差幾天，信號不穩定，回復有可能不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