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他把酒氣傳給了自己，不然為什么她會有一起共沉淪的沖動呢。

    察覺她的變化，他驚喜過后更加激動。

    一個吻，從躁動不安變成輾轉纏綿。

    不知道過了多久，幾乎耗盡了雙方的力氣，程澤允終于放開那片香甜的柔軟。

    他把鹿呦緊緊抱入懷中，如同自己之前想象過無數次那樣，將她融入自己的身體，下巴抵在她的頭頂，心里只想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

    鹿呦覺得大腦缺氧，她埋在他的懷里，鼻子所聞到的都是他的氣息，她太喜歡這個味道了，從以前就喜歡。

    然而她的理智很快恢復過來，用力想要掙脫他的懷抱。

    “別動，讓我摟一下?！背虧稍实穆曇舾余硢?，眼神晦澀不明。

    鹿呦仰頭：“你先放開我?！?/br>
    她覺得他一定是喝多了，面對這種人不能硬來，只能好好勸說。

    “我愛你?！彼阉匦侣袢霊阎?，聲音低醇，幽幽說出，飽含深情又具有蠱惑力。

    鹿呦身體一僵，因為這突然的告白。

    很快她又想到這是在公共場合，要是恰好有人進來，撞見他們這樣摟摟抱抱的，肯定要出大事。

    她移開眼，想要推開他：“你瘋了嗎？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快放開我！”

    男女力量懸殊，更何況是一個喝了酒大有蠻不講理之勢的人呢，即便鹿呦使了牛勁，依然無法逃脫他的桎梏。

    程澤允眼神有些迷離，語氣也彷徨：“我沒醉。不，我應該醉了，所以才敢跟你說這些話，你就當我醉了吧?！?/br>
    程澤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開始只是想接近你，慢慢地就變成想擁有你。我知道這對我們兩來說都不是容易邁出的一步，我知道這很艱難，可是我愿意，我愿意去嘗試去努力。我不是沒有過遲疑，沒有過猶豫，但這些情緒不是因為我沒勇氣去突破那些困難，而是因為害怕我的勇敢會為你帶去麻煩。如果你跟我說，你也愿意跟我在一起，那么，我將會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勇敢的人，無所懼怕地永遠沖在你面前為你沖鋒陷陣?！?/br>
    他說得很慢，有時候還會停頓一下組織語言。

    鹿呦從沒想到會從他口中聽到這么長的一段告白。

    她想起近日的種種事，心里一嘆：“如果，那些風暴，你抵擋不住呢？”

    “呦呦，只要你在我身邊，那么沒有什么是我不可戰勝的?！?/br>
    只有你在我身邊。

    沒有什么是我不可戰勝的。

    ……

    這句話就像一把鑰匙，‘啷當’一下把鹿呦心里裝滿秘密的魔法盒打開了。魔法盒里有少女的心事，有對愛情的憧憬，對愛人的初心，很多很多……都是鹿呦早就藏好的，不再輕易外露的東西。

    感動嗎？心動嗎？

    鹿呦也在問自己。

    但她的第一反應是趕緊把魔法盒合上，把不小心開了的心門趕緊鎖上。

    她趁程澤允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用盡全力推開了他，然后落荒而逃。

    走在衛生間到飯桌的回廊上，鹿呦用手背用力抹嘴唇，似乎這樣就能把剛剛發生過的事全部抹掉。

    她該慶幸的，自己沒有因為一時意亂情迷而做了錯事。也慶幸這家餐館比較高級，客人少，所以沒人發現他們在廁所里發生的曖昧。

    回到餐桌后她也沒有心情再坐下去，便向大家假借私事為由提前離開。

    程澤允依傍在墻邊，仰頭抬首，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

    他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才殘留著她的余溫，盯著望了片刻，最后咧嘴笑出了聲，盡管那笑容比哭還要難看。

    一個女生剛好在這時走了進來，看到他先是被嚇了一大跳，才想大喊“變態”呢，看到男人轉身望過來后，吶喊馬上被噎在了嘴邊。

    不僅因為懼怕男人犀利的眼刀，還認為她認出了，這不是程澤允嘛？

    怎么回事？他怎么會出現在女廁，而且，眼神那么兇？！

    這位程澤允的鐵桿粉絲，還未來得及為偶遇偶像而喜悅，就已經開始懷疑人生。

    程澤允沒有理會路人的奇異目光，想起剛鹿呦的提醒，真的去洗了把臉醒了醒神，看起來是好了一點，只是周身氣場依然低沉。

    出來后聽到大家說鹿呦提前離席的事，他的表情更加失落。

    接下來，便是一個人坐著喝悶酒。

    沈濤從沒見過老板這樣的狀態，以前的他，面對別人敬酒，能推就推，現在呢，來者不拒。

    他覺得肯定就跟鹿呦提前離席有關。

    沒想到老板也是個癡情的人。同為男人，沈濤對他的愛情失意深有同感，也沒有要勸導的意思，借酒澆愁這事嘛，你就得讓他澆，不然火氣沒下去，比醉酒還要恐怖。

    忠心耿耿的沈濤就這樣安靜等待，等著老板喝醉，等著撿尸。

    然而他又一次猜錯了老板的心思。

    才喝了半輪，程澤允也借故早退了。

    沈濤屁顛屁顛跟上，做個勤懇負責的駕駛員。

    沈濤：“回酒店嗎？”

    程澤允：“不，帶我去海邊走走?！?/br>
    沈濤點頭，覺得也有道理，去海邊吹吹風，順便散散酒意，而且酒店附近就有海灘，方便得很。

    他在海灘入口放下老板，自己先去停車，然而停完車過來后，他就發現大事不妙。

    咋鹿呦也在呢？？??！

    -

    今晚的事讓鹿呦有點心神不定，她一閉上眼就會想到程澤允圈住自己親吻的情景，她甚至覺得那唇舌的熱度仍沒有散去。但這還不是最讓她驚慌的，她最難以接受的是，她一點沒為程澤允的無禮生氣，反而覺得有點……刺激，還有享受。

    怕不是瘋了？

    她被自己心里的想法驚到，思緒像被糖黏住了，捋也捋不清，最后便決定來海灘這邊吹吹自己那八成是進了水被灌了迷藥的大腦。

    這應該是他們在這酒店待的最后一晚，這么久了還沒去過附近的海灘逛逛也挺遺憾的，就這么想著，她索性套了件外套就出門了。

    只是沒想到，在她想著明天離開劇組就可以躲開程澤允的時候，竟然又一次見到了他。

    程澤允沒有發現她。有黑夜和游人的遮掩，她又走在他后面，所以鹿呦覺得很慶幸，并在考慮是不是要往回走。

    但是這個想法一出來，她又覺得自己怎么那么慫包，她又沒做錯事，憑什么要她避著呢，今晚的事，她才是受害者??！

    想到這，她抬頭狠狠瞪了前面那個高瘦的身影一眼。

    然而就這么一會考慮的功夫，她就發現自己想退都退不了了。

    沈濤從前面跑了過來，并且目光越過程澤允滿臉驚訝地叫了一聲“鹿老師”。

    鹿呦：“……”

    她第一次發現，程澤允旁邊的小助理，比她的小紫還要聒噪，沒眼力見。

    程澤允已經轉過了身。

    她是看不清他表情的，黑夜把他掩藏得很好，但她卻清晰看到，那個黑色的身影，正在慢慢向她移動。

    因為鹿呦剛好站在彩燈能映照到的地方，所以她現在看到的場景，就像是程澤允穿破黑暗，身形逐漸明亮，像一個救贖者的出場，自帶背景墻。

    其實她現在逃離，也還是來得及的，并且也沒什么失態之說，畢竟晚上被他嚇到，見到他就想逃也是人之常情。

    但此刻她腳下就像被灌了鉛一樣，眼睛直直地看著程澤允靠近，就是無法動彈。

    程澤允終于走到她跟前，后面還跟了個一臉看戲表情的沈濤。

    靠近了，鹿呦就聞到他身上的酒氣，好像比之前消散了一些。

    程澤允眼睛緊緊盯著鹿呦，里面情緒萬千，像要把她凝在眼眸里。

    鹿呦垂眼，躲開了視線。

    程澤允：“你先回去?！?/br>
    鹿呦：……

    沈濤：……

    程澤允：“沈濤?！?/br>
    鹿呦：額……偷偷看了看沈濤，目光憐憫又羨慕。

    沈濤：嗚嗚嗚我就知道，看好戲沒那么容易。

    沈濤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看他那委屈的樣子，鹿呦快要噗哧笑出聲，感覺原先的緊張感都消散了不少。

    程澤允似乎也感知到她的情緒變化，表情都舒緩了許多：“可以看我了嗎？”

    鹿呦：……

    這什么說法，難道她還會在他面前認慫嗎？私底下慫是可以的，但面對面一定不能慫！

    鹿呦覺得自己沒必要心虛，便抬了頭，直視他的眼睛。

    程澤允：“對不起?！?/br>
    他看著她，表情認真，話說到最后，甚至有點落寞。

    鹿呦其實最怕的是他會糾纏不止，對今晚的事不罷休，一定要說個清楚?，F下他這樣說對不起，直接把事情翻篇，反而是她最想要的結果。

    鹿呦點頭：“我接受，以后別喝那么多了?！?/br>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體貼，還幫他把臺階都找好了。

    程澤允卻別過了頭，看向大海：“可以陪我走走嗎？”

    夜晚的海風吹在臉上，清涼舒爽，確實很適合散步。但鹿呦卻不想再走下去了，她不喜歡這樣曖昧不明的感覺，況且有他在身側，她根本不會有心思欣賞什么海景，享受什么夜風。

    她想說自己有事要離開，但對上他那落寞的眼神，又覺得不忍心。

    雙腳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就自動跟上了他的腳步。

    兩人就這么默默走著，遠處有小孩的玩鬧聲，還有海上傳來的陣陣濤聲，但鹿呦覺得，這些都遠遠不及她內心的吵鬧。

    心里的喧囂聲，在程澤允說“我今天雖然有醉意，但是意識是清醒的”的時候，響得更盛。

    他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