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來了，胤礽更相信自己親自調查出來的，而不是別人告訴他的‘事實’。

    按照那幾個學子所說，這種事情至少存在兩屆也就是六年之久。曹寅任江寧織造已經有十數年，他若真有心為何早不報？

    胤礽沒說，汗阿瑪或許心里也有這種想法，只是他一時不愿意相信罷了。畢竟像曹寅和李煦，那都是他心腹中的心腹。據說汗阿瑪年幼出痘，都是文氏和孫氏在照顧他，尤其是孫氏衣不解帶對他最是用心。

    文氏就是蘇州織造李煦的生母，而孫氏則是曹寅的母親，她還有個侄子名喚孫文成，去歲也在曹寅的舉薦下，被任命為杭州織造。

    所謂的織造可不僅僅是給皇家織造宮廷所需絲織品的皇商，他們還相當于皇帝在江南的暗探?？椩旄椩烀髅嫔现皇莻€五品官，實際上它的權利與巡撫一類的一品大員有著相同之處。

    想想自己的奶嬤嬤、當年的凌譜，仗著自己的勢就敢賣官鬻爵。曹李兩家可是把江南都給壟斷了，他們就沒干過違法的勾當？如今又加了一個杭州織造孫家，胤礽無論如何也不相信他們無辜。

    侍衛們的任務是保護胤礽的安全，一切行動自然是胤礽說了算。

    也許是早就想好了調查的方向，胤礽這次來江寧用的身份同樣是江南的學子，像他這樣騎馬去趕考的也不是沒有，見到他們一行并沒有人覺得奇怪。

    茶肆簡陋，只有一間房舍，里面放著幾張桌子。

    領頭的侍衛眼疾手快，搶先占領了一張沒人的桌子。與他一樣看中這張桌子的學子臉色有些不好看，他剛想說什么，看到對方把長劍放在桌子上，立刻閉了嘴。

    胤礽見狀，“這位仁兄可是去江寧科考的童生？在下金保成，若不嫌棄，可一起搭個桌?！?/br>
    那人左右看了一眼，僅有的兩張桌子此時也坐滿了人，他若不與胤礽搭桌也是要與別人。只是，他看了桌上的長劍一眼。

    “哦，這位是我小舅子觀音保，他自幼習武，岳丈特意派他來保護我?！?/br>
    那侍衛，也就是觀音保嘴角抽搐，太子殿下說這話一點猶豫都沒有，可見早就把幾人的身份給編好了。

    胤礽很隨和，讓這人放心不少，他同行的還有兩人，其中一人拉著他說道：“周兄，我看他們也不像是壞人，不如就與他們拼桌得了?！彼劬Χ纠?，胤礽等人身上穿的雖然是棉布卻是貢品棉布，能穿得起貢品的人家絕對非富即貴。

    “在下孫有為，這位是曹正德，金兄相邀，我們就不客氣了?！?/br>
    姓孫？該不會這么巧吧？

    胤礽笑的更加溫和，“都是江寧學子，與人方便就是與己方便，應該的?！?/br>
    “金兄這話說的敞亮，不知金兄在江寧可有住所，我們兄弟不才，與這江寧的制造曹家有些關系，金兄若不嫌棄，可與我們同住曹家?！?/br>
    還真是曹家和孫家的人，此時別說胤礽，連觀音保都瞪大了眼睛。他心想，這位姐夫厲害啊，說曹家就碰到曹家人。

    “多謝仁兄好意，只是我與曹織造并不相識，貿然去打擾多有不便還是算了?！必返i跟著下過幾次江南，曹寅是見過他的，他并不打算這么早就去見曹寅，還是以這種身份。

    曹正德擺擺手，“金兄多慮了，曹大人最是好客，特別是像金兄這樣儀表堂堂的人，若是曹大人知道了，定然欣喜?！彼c胤礽聊了幾句，便能看出這人確實是個飽讀詩書的，而且文采斐然。這樣的人物定能通過府試，說不定還在能殿試上有所成就。拉攏這樣的人對他也是有好處的，他自然不在乎給對方這一點方便。

    “并非金某不識抬舉，只是我這小舅子身上匪氣有些重，他最不耐煩大戶人家的規矩，若是不小心沖撞了曹家的貴人，那就是我的罪過了?！?/br>
    觀音保很配合的露出傲慢的眼神，十分不耐煩的敲敲桌子，“老板，你們這有什么好吃的、喝的，都給爺來點，速度要快?！?/br>
    周姓童生拉拉二人的衣袖，小聲的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就像人家姐夫說的，萬一真的沖撞了，你和孫兄也要落得埋怨?！?/br>
    周姓童生與二人是同一個縣出來的，這二人嘴里說著與曹家多熟悉，實際上曹正德只是曹家旁支的旁支。孫有才跟他情況差不多，他們也就是糊弄一下外人，真到了曹家遇見人家的家奴都得點頭哈腰。

    他自己呢，是有位族姑奶奶有幸伺候了曹寅大人的親娘，三個人因此才會走到一起。

    “金兄既然不愿，我等也不強求。江寧的皇家客棧是個好去處，金兄可去那邊住宿?！?/br>
    觀音保雙眼一瞪，故意粗聲粗氣的說道：“怎的，除了這皇家客棧，其他客棧還不能住了?！彼@模樣和語氣，像極了之前胤礽說的，匪氣十足。

    胤礽一臉歉意，“實不相瞞，我岳丈在江寧有些產業，我們打算去那邊居住?！?/br>
    兩人一唱一和，把不懂事的小舅子和脾氣好的姐夫演繹的淋漓盡致。

    他們這邊相處融洽，坐在他們隔壁一桌其中一個書生往地上啐了一口：“呸，官商勾結的狗東西?！?/br>
    觀音保一拍桌子站起來，“狗東西你罵誰呢？”

    他身邊的人嚇的趕緊拉住他，對著觀音保諂媚道：“這位爺，他這是在我這吃了掛落，正跟我生氣的，與各位爺無關，無關?！彼浪赖乩偛拍侨?，在他的耳邊小聲說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想想你哥，曹家也是你能得罪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