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璟呼吸和心跳一起，短暫的停擺。

    “哥哥！”聞予這次的反應一點不慢，像是歸了巢的鳥，雙臂環住遲璟緊窄的腰身，腦袋埋進他懷里，滿足的喟嘆一聲。

    遲璟摸了摸他的腦袋，視線掠過滿桌的狼藉，還有對面好整以暇全無半分醉意的周書鈺，又垂落下來：“你還記得自己是個病號嗎？”

    懷里埋著頭的小鴕鳥蹭了蹭腦袋，大概是在點頭：“記得?！?/br>
    遲璟被他弄得有點癢，又拿他沒有辦法，清醒的時候都沒有辦法，更何況是醉了，只能低聲哄著：“盡興了嗎？回去休息好不好？”

    聞予大概是在琢磨他話里的意思，頓了一會才抬起頭，一雙手?仍緊緊箍著遲璟的腰，正經的點點頭：“盡興了，好?！?/br>
    遲璟手?搭在聞予手?上，試圖讓他站起來。

    聞予慢吞吞的站起來，看著牽他那只手，忽然道：“哥哥，你好香啊?！?/br>
    “噗?！敝軙晫嵲跊]忍住，笑出了聲。

    遲璟也愣住，隨即意識到這大概是在說他的信息素，而?不是……耍流氓。

    “嗯?！边t璟泰然自若的應了一聲，牽著人就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轉身拿起桌面上那剛被一陣“爭奪”的那最后一小罐啤酒，像是這才想起還有個大活人似的，禮貌問詢：“要一起回去嗎？”

    周書鈺被遲璟這小氣行徑搞得一愣，頗有幾分同情的看了看已經醉的完全聽從指揮的小傻子，心說這可真是他見過最虛偽的邀請，遂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吧，我再坐一會?！?/br>
    遲璟滿意的朝他告別，這才轉回身，溫柔的哄了兩句，聞予像是一抓一蹦跶的小跳蛙，一個問題一個回答，慢吞吞的。

    小山不大，更像個裝飾用的小土坡，只有一條少有人跡的青石板道。

    聞予被牽著，一步一步的，格外認真，走出一段距離忽然停下了腳步。

    遲璟側頭看他：“怎么了？”

    聞予道：“我還沒和周書鈺告別?！?/br>
    說完就要轉身往回走。

    遲璟忙將人拉?。骸澳阍谶@里說，他也能聽得到的?！?/br>
    聞予頓了頓：“說的對?！?/br>
    隨即朝著上頭喊道：“周書鈺，再見！”

    撐著下巴吹著風的周書鈺：“……”

    告別后，聞予覺得自己沒再忘記什么，遂滿意的轉回頭：“說完了，走吧?！?/br>
    遲璟眼中又泛起壓不住的笑意，小未婚夫喝醉后居然是這個樣子，反應特別慢，又特別正經。

    他心里被這小跳蛙蹦跶的有點癢，醉醺醺的少年走的又慢又穩，遲璟享受著這份安靜，心中卻又被這安靜釀出幾分相似的醉意。

    “阿予?！彼囂街辛艘宦?。

    “嗯?！甭動韫徽J認真真的回應。

    “你小名叫什么？”小布丁，遲璟在心里默默念了這個答案，那天宴會上，他聽到景笙這樣稱呼。

    “小布丁?！边@大概是個不用想的問題，聞予回答的飛快。

    “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遲璟試探的腳步平穩往前探了探。

    這個問題或許有一點難，少年好好的想了一會，才勉強道：“行吧?！?/br>
    “不喜歡的話不用勉強?！边t璟自然聽出這連心思都不會藏的小醉鬼話里的不情愿，試探的腳步戰術性后縮。

    “不是不喜歡?！甭動栌诸D了一會，撇了撇嘴：“就是有點奇怪?！?/br>
    遲璟剛想說什么，就聽他接著道：“一下子就像我爸了?！?/br>
    “……”

    “我覺得我會萎掉?！鄙倌曜灶欁哉f著，格外認真。

    遲璟一時不知說什么好，那邊聞予回答完，覺得非常滿意，轉過頭來看他：“不過我又仔細想了一下，哥哥怎么樣我都喜歡！”

    “咣當”一聲，遲璟心里的酒撒了。

    想必潘多拉剛拿到那盒子的時候，也以為自己會將它妥善封存。

    “那你喜歡我嗎？”大概是從沒想過會有這么一段發音在他聲帶中組合，遲璟仿若尋常似的隨口一提，卻帶著些難言的生澀。

    “喜歡！”少年全不知他的試探與糾結，似是不需設想，答案就這樣脫口而出。

    一勺熱油澆下，燒了個guntang，遲璟耳邊轟隆作響，卻說不出多余的話。紛雜的喜悅下，他心尖莫名生了點酸澀，牽著聞予的手?不自覺緊了緊。

    似乎在某種虛妄的想象里，他也曾這樣牽著他的小少年，緊張的等一句喜歡。

    等了那么久，比他所?以為的都還要久遠得多。

    “嗯?！边t璟低低應了一聲：“我也愛你?！?/br>
    散在溫柔的夜風與月色之間。

    *

    第二天清晨，聞予醒過來的時候，腦子還有點懵。

    昨夜的畫面一幀幀在腦海中閃過，逐漸串連成線，尤其是關于小男朋友那些，清晰地像是1080P。

    前前后后兩次人生中頭一次醉酒的少將大人沉默的像一座雕塑，半晌，一手?緩緩捂住了臉。

    “醒了？”遲璟推門走進來，手?里提著的袋子放到小飯桌上，一邊擺放碗筷，頭都不回道：“先去洗漱?！?/br>
    “哦?！甭動柽€沉浸在自己愚蠢的醉態中，聞言連忙爬起來，聽從指令轉進盥洗室。

    直到將牙刷在嘴里機械運動的時候，他的思緒才猛地搭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