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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狠狠按下去,這內心腐壞的師尊,就會體會到和他一樣,被信任之人背叛的痛。 慕南風想著,忽然仰起頭,笑得身子顫抖。 他笑自己到現在都下不了手,也笑素弦到現在,還能沒心沒肺地信他。從荒謬的望日之約,到他每一句應許……素弦竟然全都當真了。 素弦在睡夢之中,察覺到眼上的力送了,舒服了些。只是摟著他的人在顫抖,他睡得不開心了,便自力更生,白生生的雙臂勾出,摟住了那人的腰,禁錮住了,不許他動。 那人似是無奈,撥了他幾下,素弦脾氣上來,硬抱著人不讓動。那人努力了幾下,見撥不開他,只好放松了身體,任他抱著睡。 素弦贏了這場小小的紛爭,心情極佳,唇角微微抿著,睡得更加昏沉。 ——睡得過于沉了。 素弦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上。 仙尊呆滯地跪坐在床上,頭發亂糟糟地散下,掖在里衣里,俏皮地露出幾縷。他眼中盛著滿滿的難以置信,可憐極了。 慕南風忍俊不禁,給他理好衣裳,開口喚他:“師尊?!?/br> 殿外朝陽如火,素弦怔怔地盯了許久,眨了一下眼睛,看向慕南風的時候,差點沒哭出來:“今天是……” “望日?!蹦侥巷L肯定了他的猜想,看著素弦眼中最后一抹希望熄滅,輕咳了一聲,在素弦看不見的角度彎了彎唇角。 他收起笑意,手指挑起素弦藏進里衣的墨發,輕柔地放它們出來:“師尊不是還有個愿望嗎?實現了再死?!?/br> · 清明峰許久無人來訪了,今日忽然來了一架車。 梅毓見到來人時,有些驚訝,很快笑了:“小素弦怎么來了。你來得巧,九離剛傳訊說,明日就回來了,你差點被他逮個正著?!?/br> 他語氣淡然,好似全然不記得前幾日的事了……師兄的天罰如此嚴重嗎。 陸九離不愿讓這位大師兄和自己多接觸,說他們在一起太能惹麻煩。素弦不懂,只隱約知道,梅毓的天罰和原主脫不了干系。 慕南風下了車,朝梅毓行禮,神色晦澀難明。 素弦緊隨其后,想讓他扶自己下去,用力過猛,一個坐不穩,差點摔了下去。 慕南風壓著他的肩,讓他安穩坐在鋪了軟墊的車廂:“地面堅硬,師尊恐怕沒力氣待?!?/br> 都到這種時候了,至于這么揭他短嗎! 素弦氣壞了,原主怎么教的徒弟,當初那么好揉的小孩,歪成這種壞心樣子了! 他氣得眼角飛紅,掃了慕南風一眼。慕南風心中一動,沒等他多看一會,素弦已收了神情,扶著車門看向梅毓:“我來給師兄賠不是……雖然你不記得了?!?/br> 梅毓聽著,溫雅點頭:“確實記不得了,不過小素弦的心意,說什么也不能拒絕?!?/br> 素弦眼中透出清淺的笑意,轉瞬即逝。 慕南風從車中取下一個玉盒,打開了呈給梅毓,里面裝著兩只竹篾編的小兔子?;铎`活現,除了綠了點,十分神似真兔子。 素弦小時候不肯和小孩子們一起玩,獨自待在家里,學了不少小玩意。修真界與他原來的世界相差很大,好在竹篾容易找,清凈峰就藏著一大堆。 “前些天叨擾師兄了,以后不會了。給你一只兔子賠禮?!彼叵艺Z氣平靜如水,闡述著事實,“至于另一只……前些天我頂撞了宗主師兄,等他回來時,請師兄代我交給他?!?/br> 梅毓似乎察覺到不對,笑容淡了些:“九離明日就回來了,你親自給他?!?/br> 可他沒有明天了。素弦余光里瞟見了慕南風,手指緊了緊。 真到了這種時候,素弦反而平靜得可怕。他素來不敢說謊的,恐怕是梅毓太過親和了,他竟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還請師兄代我……朝他賠不是?!?/br> 這話像是透支了素弦所有與人打交道的勇氣,他說完后,便縮回了車廂里。 慕南風將盒子交給梅毓,笑得恭謹:“師尊說,盒子也是好東西,送給您,不給宗主師伯?!?/br> 梅毓收下盒子,笑素弦差別對待。 仙禽拉著車絕塵而去,梅毓捏著靈氣充裕的玉盒,總覺得奇怪。 這個不知道名字的師侄……是不是對小素弦保護得太過了?那態勢,恨不得時時刻刻,將他圈禁在自己的視線內一般。 · 靈禽停在清凈峰前,車廂內一片死寂,沒人動彈。 素弦靠在軟墊上,狀似無意地瞟慕南風。后者發覺了,卻沒動彈。 他說,望日殺師尊。如今已經到了望日,日頭已近晌午,他也沒看出素弦有什么好藏的。他期待了許久的秘密仿佛并不存在。他還說,師尊實現了愿望便殺了他,如今他們已經去過了清明峰,他該動手了。 師尊倚在一旁,沒有一絲動靜,仿佛已經接受了命運。 事到如今,遲疑不決的人竟然是他。慕南風自嘲著,卻發覺衣袖被人輕扯了一下。 素弦猶豫著,低聲道:“如果我說,我的愿望其實不是去找師兄……你信嗎?!?/br> 他原本是想著,讓慕南風幫他找找取出內丹的法子。只是一醒來就這時候了,他反而更想好好朝梅毓道一下別。雖然他可能很快就忘了。 所以他朝著慕南風提出,去一趟清明峰找梅毓。然后再說內丹的事。要是能成就賺了,不能成也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