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要知道這可能是點點貓生的顛峰了。 它看不清鬼差,卻能感覺到陰氣環繞。 就是這股陰氣托著自己,嗖一下,就從門口到了院中。 點點頓時發出了凄厲的慘叫。 謝寧安能說他被這貓叫聲嚇住了嗎? 他趕緊將黑貓放到了地上,又連連擺手解釋道:“我什么都沒干,真的什么都沒干,沒有掐它,沒有捏它尾巴……” 鬼差來了,范階本來是要躲的。 但蘇錦霓的呼喚實在是太急了,他頓了一下腳,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作為蘇錦霓的鬼奴,啊不對,打手,總得盡忠職守。 誰知,這一瞧,就不太想躲了。 正如紅茵所說,有些八卦瞧起來還挺有意思的。 夏映淺跟范階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覷。 夏映淺出聲道:“啊,謝大哥,你又來了!還是為了四景山的事情吧?” 謝寧安聽出來了,夏映淺這是給他找臺階下。 “對,嗯,就是因為那件事情!” 夏映淺:“那進屋聊!” 秋風已過,寒露將至,現在在院子里頭聊天,委實有點涼。 鬼差倒無所謂。 但是為了體恤他們這些弱小的人類。 謝林安又正了正無常帽,飄進屋。 夏映淺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等了等還撅著嘴的蘇錦霓。 蘇錦霓走到他的身邊,揚起小腦袋,不快地又說:“差差想偷我的貓!” 夏映淺心想,好好的鬼差不當,怎么干起了偷小孩東西的勾當,真是世風日下呀! 但嘴上還得勸他表姨:“你大人有大量,別跟他介意,他也是一時糊涂了,原諒他這回!” 蘇錦霓不是不知道,得饒鬼處且饒鬼的道理。 她氣哼哼地道:“那成,原諒他一回?!?/br> 那個“一”字是重點,她咬字清晰。 鬼差的耳力多好呀,他愣是逼著自己假裝聽不見后頭的倆人說了什么。 啊,想要咆哮,一時失足千古恨吶! 一進屋,蘇錦霓便拉著范階去了一邊。 夏映淺陪著謝寧安坐在圓桌旁,桌子上擺著一半沒開封的檀香,一半已經開好封的。 “謝大哥,來點不!”夏映淺一邊同他寒暄,一邊熟練地將沒開封的檀香拆開,放到開封好的那邊去。 謝寧安假客氣道:“不用,不用!” “哦!”夏映淺道。 真不是他摳門,就今天這種情形,不適合請鬼差吃香。 畢竟他表姨還在看著呢! 謝寧安沒有料到,這一客氣就客氣掉了。 他怪尷尬地也拿起了一把沒拆開的檀香,用不甚靈活的鬼爪子撕開包裝,將檀香放到了拆好的那邊,還強迫癥地碼齊了。 大約拆了有十分鐘,謝寧安才想起來,他來這兒可不是給夏映淺當免費苦力的。 他放下了無處安放的鬼爪子,清了下嗓子道:“那個四景山山頭的事兒……” 一旁的范階一聽,頓時瞪大了鬼眼。 就聽謝寧安又道:“城隍爺大發雷霆,限我等十日之內上報消息!可是急煞為兄也!” 夏映淺笑嘻嘻道:“鬼言三年,人間三日!也就是說人間一天,就抵了地下一年。謝大哥急也沒用,你算算時間,是何時離開的地下,又在人間晃蕩了幾時,城隍爺的限時恐怕早已過了!” 謝寧安掰著手指頭一算,嘿,還真是! 他嗒了嗒嘴說:“為兄就不該幫你拆香,沒準兒還能在限時內返回!” 夏映淺挑了下眼皮,他聽出來了,這鬼差今日要耍賴。 看來不給他搭香塔,是打發不走他了。 但也暫且不急。 夏映淺瞥了一眼范階,還好這黑貨有嘴說不出。 要不然真怕他傻不拉嘰地承認了,四景山的山頭是他炸的。 范階也不知道夏映淺是何意,不會要把他供出去吧? 他默默地扭過了臉,低頭一瞧,蘇錦霓的大作基本上已經完成了。 小寶寶自打一進了屋就奮筆疾發。 范階一個不會與時俱進的鬼,愣是看不懂現在小孩的彩筆畫。 但蘇錦霓用黑色的彩筆,寫的那幾個大字,他倒是認得—— 鬼差=小偷! 再低頭一琢磨那畫,范階終于明白了。 蘇錦霓捂著嘴呵呵地笑,然后她不顧范階的阻攔,拿著畫蹦噠到了鬼差和表外甥的身邊。 別說,這畫還挺寫實的,畫的正是剛剛的白無常偷貓。 還是抽象派的,畫的極丑。 她真把白無常給畫成了鬼的模樣,吐出來的舌頭比身高還要高。 要不是有那個高高的無常帽,夏映淺還真認不出來,畫的是謝寧安。 謝寧安的臉本來就是慘白慘白的,這會兒竟氣出了紅暈。 蘇錦霓煞有介事地威脅道:“差差,再敢打點點的主意,我就曝光你,畫好多好多這樣的畫,去電線桿上貼?!?/br> 夏映淺忍了笑勸,“寶寶,理智,咱不干貼小廣告那么缺德的事情??!” 謝寧安:…… 差差,感覺到了社會性死亡的壓力。 謝寧安再也沒敢提城隍爺限時的事情,絮絮叨叨地跟夏映淺訴說,現在的鬼差不好干了。 人類的醫療科技日漸發達,壽命也日漸增長,地府每月下達的勾魂指標,他根本就完不成。 也不止他完不成,其他的鬼差兄弟也完不成。 夏映淺稀奇地道:“那你們跟城隍爺反映反映啊,少定幾個勾魂指標,順應社會的發展潮流?!?/br> 謝寧安嘆氣:“反映過啦!唉,總之是說了也不聽,聽了也不改! 地府的現行勾魂標準還是一百多年前的,一百多年前是啥時候???那可是亂世! 那時候一勾魂索甩出去,能勾上七八個魂!漏網之魚多的很,像四景村那爺仨,就是當年的漏網之魚。后來成了地府有名的釘子戶。 說起來為兄這月還托你的福,搞定了這仨釘子戶,湊齊了名額…… 要不然我今兒哪有時間幫你拆香??!” 夏映淺心想,你再說這些,我還是不能給你點香塔呀! 可不是我摳門,主要是我表姨不讓。 夏映淺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蘇錦霓。 謝寧安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嘿,那小孩還在畫他偷貓。 都畫好幾幅了。 畫的好看也成。 偏偏一幅比一幅丑,一副比一副喪。 想想他還真是喪!貓沒有偷成,還連累了自己一世英名。 謝寧安忍住了想要抓狂的心。 這時,蘇錦霓的鼻子一動,她停下了畫筆,抬起頭來,萌噠噠地看定了謝寧安。 嚶嚶,哪點可愛了?! 鬼差覺得人類的萌點都長歪了。 謝寧安被她看的后背發毛,主動交待道:“我承認我剛才是一時糊涂想要擼走黑貓,當我的勾魂搭檔,但我不知道那貓是你養的呀!而且我堂堂一介鬼差,想要個黑貓搭檔怎么了?它跟著你混只能吃吃貓糧,跟著我混,可是有地府的俸祿的!” 他哇啦哇啦說了一大堆,蘇錦霓沒有認真聽,她瞪著大大的眼睛,有點走神。 等她回過神來,立刻嘟著嘴說:“差差,你該走了!” 謝寧安一聽這話,像是聽到了命令。 他喪喪地站了起來,抖一抖無常衣,徑直往外飄。 夏映淺跟了出去,低聲寬慰道:“那個謝大哥,等你下回來,我給你備上九層香塔!” 謝寧安勾扯了一下嘴角,終于有了些笑意,“九層也太破費了,六層,六層就行!” 夏映淺在院中看著謝寧安放出了白霧瞬移。 連半分鐘都沒有相隔,紅茵就出現在了院子里。 夏映淺忍不住回頭瞧了一眼,仍在奮筆疾畫的他表姨。 心說,他表姨這鼻子,比狗都要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