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周家琪一改往日吊兒郎當的模樣,埋下頭,聲音里有了哭腔,“文哥,是我沒用,自己喜歡的人都護不住。我是真喜歡她,也是真的辜負了她?!?/br> 他在周家琪的悲傷里沉默,好一會才開口:“既然已無可能,就別再留戀了?!?/br> 因為周家琪的事,更堅定了陳鄴的想法。 他或許是幸運的,上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他還沒有徹底失去謝寶南。 閱盡了萬千繁華,山河依舊,心里想的人到頭來還是她。 等周家琪平復了心情,又恢復了往日嘻嘻哈哈的模樣。一圈賽車開下來,他攬著陳鄴的肩問:“文哥,你和小嫂子怎么樣了?追到了沒?” 陳鄴淡淡回:“快了?!?/br> “我記得一年前你就跟我說快了。這一年過去了,毫無進展啊?!?/br>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聲,是謝寶南發來的微信:“你吃飯了嗎?” 陳鄴看了眼時間,下午四點。這個點吃什么飯? 他回:“還沒有,怎么了?” 謝寶南道:“沒怎么,隨便問問?!?/br> 下午四點問他有沒有吃飯,確實隨便。 他盯著這兩條消息,仿佛看見她紅著臉,故作鎮定的表情。 有期許,卻又克制。 陳鄴坐在庭閣里,抬頭,望向遠處漸沉的山巒,綠影深重。 他終于笑了聲,帶著淺淺的氣息。轉頭看向周家琪,意有所指地說:“這回,是真的快了?!?/br> 第53章 對不起 下午上的是文學賞析課。 課間的時候, 謝寶南想起陳鄴,想給他發條微信。找不到什么理由,思來想去只能問問他有沒有吃飯。 有些蹩腳, 她察覺了,但顧不上那么多。 字里行間, 疏淺小意。 那之后,陳鄴沒再回復。 下午的課程全部結束, 謝寶南和同學聊著方才上課的內容??炱谀┛剂? 老師劃了考試重點,同學抱怨道:“全書都是重點,劃了跟沒劃一樣?!?/br> 他們邊走邊聊,到了教學樓一樓,謝寶南視線落在樹下那抹熟悉的身影上。這片教學區域沒什么人, 陳鄴站在樹影里,似翩翩君子。 她找了個借口,讓同學先走, 這才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怎么來了?”她環顧四周,“也不怕被人看見?!?/br> 她懷里抱著書,白色短袖加藍色長裙, 一頭長發又黑又亮, 眼睛里有盈盈笑意。她這么站在他面前, 像是電影里走出來的少女,眉目動人。 陳鄴從她懷里抽出書,隨手翻了兩頁,又望向她:“不是你約我吃飯?” 謝寶南沒懂,“我什么時候約你吃飯了?” 琢磨了幾秒, 想起自己發的消息,辯解道:“我真的就是隨便問問?!?/br> 陳鄴笑,“那請我吃飯嗎?我都專門來了?!?/br> 她問:“你想吃什么?” “去嘗嘗你們食堂?!?/br> 這時間,正是飯點,食堂里人滿為患,每個窗口前都排著長龍。陳鄴識相地戴上了口罩,謝寶南領著他在食堂角落入座。 “你在這里等一會,我去打飯?!?/br> 陳鄴拉住她的手,“你坐吧,我去?!?/br> 謝寶南問:“你想明天上新聞???” 人確實太多了,他這么有名,很難不引起注意。 陳鄴松開手,默許了她的提議。 謝寶南一個人拿不了太多的飯菜,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終于帶回了四菜一湯。 這食堂是標準的臨桑本地口味,濃油赤醬的菜落在白色餐盤里,看上去很有食欲。她擔心陳鄴吃不慣,特意挑了幾樣貴的菜。然而陳鄴只吃了幾口,還是放下了筷子。 謝寶南問:“不合胃口?要不我給你買點別的吧,你想吃什么?牛rou面好不好?還有餃子?!?/br> 她小心翼翼地呵護著他,陳鄴笑笑,“我不餓,你吃吧?!?/br> 謝寶南埋頭吃飯,她三兩口將餐盤里的飯吃完,然后說:“你等我一會兒?!?/br> 她快步走開,消失在人群里。 十幾分鐘后,她回來,手里捧著一大盒藍莓。 “你吃這個吧,我剛洗干凈了?!?/br> 陳鄴垂眸,深藍色的藍莓上還掛著透明的水珠,晶瑩剔透的。 一顆一顆地洗干凈,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難怪去了這么久。 他喉結滾滾,眸色有些深,為她的溫柔貼心亂了心。他朝里面挪了個位置,將身邊的位置讓給她,“過來?!?/br> 謝寶南和他并排而坐,“學校的水果肯定比不上外面,但老板說挺甜的?!?/br> 陳鄴一本正經地皺眉:“看上去不太甜?!?/br> 謝寶南不放心,立刻先嘗了一顆,“很甜,真的?!彼f著便拿了一顆遞到陳鄴的嘴邊,“真的,你試試?!?/br> 陳鄴吃下去,唇舌觸碰到她的手指,濕濕熱熱的。 她后知后覺,感覺到不太對勁,又說不出究竟哪里不對勁。 “嗯,確實甜?!标愢捳J同道,眼底有隱約的笑意。 謝寶南羞惱,將藍莓塞到他的懷里,避開他的視線,“那你快吃吧?!?/br> 一顆一顆藍莓在唇齒間留香,卻總不及她的溫柔令人沉醉。 兩人從食堂出來后,陳鄴提議去附近走走。 穿過學校后門一片熱鬧的小商販,向前左拐便是一條安靜的小路。 暮色四合,這一路,只剩了他們二人。兩人安靜地走著,不言不語卻依然覺得美好。 灰藍色的天,像是落入了染缸,濃厚的顏色浮上來。暗紅色的月亮掛在樹梢,有種血色的浪漫。 一聲“阿文”打破了這種祥和的靜謐。 陳鄴聞聲轉頭,看見文婉,像是陰魂不散。眼中的溫柔散去,瞬間冷了下來。 謝寶南覺得女人有些眼熟,記憶里搜索一圈,想起來,那年她跟隨義工組織去自閉癥兒童學校的時候,曾見過她,好像是叫文婉。 只是那時的文婉風姿卓越,保養得當,同如今的她判若兩人。 文婉走近,哀求道:“阿文,你能不能幫幫mama?” 謝寶南心頭一跳,未料文婉竟是陳鄴的母親。 可他的mama不是死了嗎? 她疑惑地偏頭,只見男人眉色陰郁,臉沉下來,冷冷拒絕:“不能?!?/br> 陳鄴似乎并不想和文婉過多糾纏,他握住謝寶南的手,同她說:“走吧?!?/br> 不是命令,不是囑咐,倒像是一聲請求。 像是在求她,帶他走。 謝寶南不多問,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朝他點頭,“好,我們走?!?/br> 文婉追上來,“阿文,是mama錯了,mama向你道歉。你原諒mama好不好?mama知道對不起你,但小航真的需要你的幫助。他才六歲,你幫幫他……” 文婉求了一路,見陳鄴始終不為所動。她急了,拉住他的手臂,瞬間變了語氣:“陳鄴,你這是見死不救,是在殺人。如果小航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br> 這樣惡毒的話,連謝寶南都聽不下去。她松開陳鄴的手,擋在他的面前,“阿姨,你身為一個母親,怎么可以對兒子說出這樣的話!” 文婉咄咄逼人:“他見死不救,就是殺人!” 謝寶南還想爭辯,被陳鄴再次握住了手。她轉頭,看見男人眉宇間的怒氣,卻是在極力壓制。 他上前一步,神色微斂,朝遠處抬抬下巴,問她:“看到前面那家咖啡館了嗎?” 謝寶南抬眼望去,棕色招牌掩映在夜色中。 她點頭,陳鄴說:“去那里等我?!?/br> 她不放心,“可是,你這里……” 這里還有這么多麻煩,文婉不知道有多難纏,你一個人怎么能行。 陳鄴看出她的擔心,平靜地說:“我答應你,十分鐘后就去找你?!?/br> 她抿唇,方才從文婉的只言片語中,大約猜出了幾分。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要陳鄴去救小航。而陳鄴支開她,約莫是不想讓她看見此刻的狼狽。 “去吧?!彼俅伍_口。 她沒再堅持,乖乖地走向咖啡館。等到了咖啡館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一眼,文婉竟然還拉著陳鄴不放。兩人不知道在說什么,或爭執,或哭訴,總歸是不夠體面。 謝寶南狠下心,不再去看,推門而入。她買了杯牛奶,坐在窗邊等他,總歸是心神不寧。 陳鄴信守承諾,十分鐘后,果然出現在了咖啡館。 他神色如常,不見慍色。剛才的事情猶如薄薄一層灰,輕輕一拂,便沒有了痕跡。 “還想出去走走嗎?”他問。 謝寶南點點頭。 兩人一路沉默,沿著寂靜的街,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一處街心公園。 陳鄴問:“累了嗎?要不要休息一會?” “好?!?/br> 他們坐在公園的木制長椅上,不遠處的路燈下,聚集著些許蚊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