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她久久沒有說話。等再開口,已經克制住了內心的情緒。 “陳先生,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的批準?!?/br> 陳鄴喉頭一滯,表情不大自然。 大約是沒見過她這般頂撞自己的模樣,更是不小心被她戳中了軟肋。他現在,是以什么身份在管她呢? 謝寶南心怦怦地跳,這樣頂撞他,放在從前幾乎不敢想。她努力讓自己平靜,語氣堅決:“麻煩陳先生以后不要再來找我了,你這樣會讓我誤會?!?/br> 他望著她,問:“誤會什么?” “誤會你對我戀戀不舍?!?/br> 陳鄴頓了一秒,旋即輕蔑地笑了出來,然后沉著臉,道:“謝寶南,你還真是自信?!?/br> 也不知是夸獎還是諷刺。 但她并不在意,照單全收,“謝謝夸獎?!?/br> 陳鄴被噎,嘴巴張了張,想說什么沒說出口。他站起來,轉身便走了。 第23章 愧疚 陳鄴回到家, 處理工作到半夜。 停下來休息的片刻,無端又想起下午和謝寶南見面的場景。 當他說出“你還真是自信”的時候,謝寶南表情松懈, 像是松了一口氣。 這短暫的表情讓陳鄴捕捉到,他冷笑一聲。她把他當什么了?還真以為他對她糾纏不休嗎? 于他來說, 什么女人沒見過。她以為她是誰,值得他戀戀不舍? 那夜, 陳鄴躺在半半床上, 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有熟悉的場景在眼前流過,是謝寶南穿著睡裙,勾著雙腳趴在半半床上看書。 他還記得那天他從浴室出來后,握住她雪白的雙腳,輕輕一拉, 將人箍在懷里,問:“在看什么?” “沒什么?!敝x寶南快速合上書,塞進枕頭下。 陳鄴沒放過她, 抽出這本書, 才發現是《經濟學原理》。 他眉宇有些許訝異,謝寶南低聲解釋:“我就是想看看?!?/br> 他沒問緣由,也懶得問, 只是親吻著她的耳朵, 漫不經心地稱贊道:“小家伙長進了?!?/br> 夜色旖旎, 他不想浪費時間在這種無關的小事上,只想用身體同她交流。 饜足后,陳鄴靠在床頭抽煙。 謝寶南趴在他身上,指尖在他的胸口畫圈。好一會兒,用很輕很輕的語氣, 像是試探:“阿文,你愛我嗎?” 他輕輕咳嗽一聲,一口煙嗆在嗓子里,連胸腔也跟著震動?;蛟S是覺得荒唐,他低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腦袋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床頭只開了半盞燈,像是泡開了的茶,浸在謝寶南的眼睛里。她滿臉透著真誠:“阿文,我是認真的?!?/br> 陳鄴指尖夾著煙,收起笑容,周身是孤傲的冷峻,瞥她一眼,旋即挪開視線,“我不相信愛情,你只要乖乖聽話就好?!?/br> 他冷情冷臉的一句話,堵住她所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謝寶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沒再說話,身影卻仿佛定格在了夜色里。 陳鄴躺在黑暗中,怔怔地想,那時的謝寶南或許是真心愛他的。 自從謝寶南離開后,他很少回想過去。甚至一度覺得,她遲早都會回來。畢竟離了他,一個沒有背景、沒有資源、沒有能力、沒有學歷的女孩,又能做什么呢? 陳鄴反復在記憶里搜索著蛛絲馬跡,那個依賴他、對他百依百順的女孩,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 是那天在賽車場的爭吵嗎?又或者更早,從她決定不去嘉匯工作開始的? 思來想去也沒個結論,他為自己的遲鈍而感到煩躁。 自己的情緒和命運被他人攥在手里,你除了順從,別無他法。他習慣了掌控,這種不受控的局面讓他本能地慌亂。 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她真的不是在鬧脾氣。 那夜,下了場小雨,陳鄴在雨聲中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里謝寶南穿著長裙,赤足走到他的面前。她幻化成影,與他癡纏,空氣里都是她的味道。 她問:“阿文,你是不是想我了?” 他矢口否認:“我沒有?!?/br> 她笑著/纏/上他的身體,熨/帖著他的身體和心。 陳鄴驚醒過來時,是清晨五點多。 身體似乎還未從夢中的那片溫存抽離。 他低低地罵了聲,走進浴室,已經多少年沒這樣了。 他把這一切歸因為自己太久沒碰女人。 他照常健身、工作、應酬,而謝寶南卻陰魂不散,總是無意識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在連續好幾天都夢見謝寶南后,陳鄴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這樣頻繁地想起她。 洗好澡,他走到客廳,蘇姨正站在門口和物業經理說話。對話進行到尾聲,他只聽到物業經理說了句“以后有問題隨時找我”。 陳鄴在餐桌前坐下,等蘇姨走回來,問:“怎么了?” 蘇姨道:“上回衣帽間的門壞了,物業過來換了個門鎖?,F在經理特意過來,問我這段時間使用有沒有問題呢?!?/br> 他喝口咖啡,問:“什么時候壞的?” 蘇姨道:“八月份的時候。哎,那天確實奇怪。我出門去幫兒子辦過戶手續,傍晚才回來。哪知道門鎖壞了,小寶被關在衣帽間里一整天,差點暈倒……” 她隨口一說,忽然意識到陳鄴似乎已經和謝寶南分開,立刻收了話頭,轉移話題道:“先生晚上想吃什么?” 陳鄴聞言,蹙眉,問:“你說你去辦過戶那天,她在衣帽間里關了一整天?” 蘇姨怔怔地,歉疚地說:“是我粗心,沒提前檢查衣帽間的門鎖?!?/br> 陳鄴不說話了。 他想起來,蘇姨請假去辦過戶那天,白小姐的畫展開幕。早上爺爺突然到訪,他讓謝寶南在衣帽間等他。后來,和爺爺說完話,他就直接去了公司,忘了這回事。 所以那天,她被關在了衣帽間里?畫展沒有準備充分也是因為這個? 他想到自己走出衣帽間時對她說“在這等我,很快回來”,想到她因為畫展準備不充分向他道歉,想到晚上她在黑暗里對他說身體不舒服…… 明明有原因的,她卻什么都沒說,連為自己辯解一句都沒有。 陳鄴的眸色暗下去。他想到她那雙帶著淚意的眼睛,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無法平靜。 一剎那,很多情緒涌上來,他怎么就把她關在了衣帽間里呢? 他很想問問她,明明受了委屈,為什么一句話都不說呢? 他將咖啡重重地放在餐桌上。這一刻,他心里浮起層層疊疊的愧疚,都是真的。 陳鄴rou眼可見地消瘦下去,臉上常常掛著揮之不去的倦容。 這段時間他時常覺得煩躁,莫名想要發火。公司里人人自危,擔心自己工作沒做好,惹總裁不高興。有人八卦地問楊秘書陳總最近怎么了,楊秘書只讓對方做好自己的事情。 范明宇察覺到最近陳鄴心情不佳,整天苦著個臉。他大抵猜到是因為謝寶南,卻也不敢多問。 為了讓陳鄴高興起來,范明宇安排了一間ktv包間,想了想,又問老板場子里有沒有漂亮姑娘。 聞言,ktv老板立刻叫了一排姑娘過來,諂媚地說:“范哥,你看看,這些都是我們這最漂亮的姑娘?!?/br> 范明宇皺眉,怕老板誤解,又解釋道:“你別想歪了。我們陳總可是正經人,不過是找幾個姑娘陪唱,解解悶?!?/br> 老板笑:“范哥,誤會啊。我們也是做正經生意的。這些姑娘都是助唱的,給陳總助助興,以后還不得靠你們多照拂照拂我們生意??!” 范明宇這才滿意。 晚上,范明宇從公司接上陳鄴,立刻邀功似地說:“叔,你這天天忙工作,苦行僧似的。這人吧,偶爾也需要消遣消遣。我給你安排了一個解悶的地兒,你跟我去看看?!?/br> 陳鄴看了眼時間,今晚沒什么其他的安排。這幾天在家頻繁地想起謝寶南,也確實讓他煩躁。 他不說話,便是默認,范明宇興高采烈地開車去了ktv。 包間里,已經坐了好幾個姑娘,個個膚白貌美,濃妝艷抹。 范明宇一臉夸張的表情:“叔,這幾個姑娘是這家ktv的金嗓子。唱起歌來,那簡直是天籟。哎喲,酥到骨頭里去了?!?/br> 陳鄴是真沒想到,范明宇會給他安排這么一活動。 那幾個陪唱姑娘不能說唱得不好,但就是不對味。歌聲再婉轉,再動聽,終究不是她。 陳鄴興致缺缺,兩首歌后就把人都打發走了。 范明宇問:“不喜歡?我再給你重新叫幾個人?!?/br> “不用了?!标愢掚S手拿起話筒,扔給范明宇,“你唱?!?/br> “……” 范明宇訕笑,“叔,你這不是難為我嗎?我哪會唱歌???” 陳鄴睨他,語氣森然,“你安排的活動,你不唱?” 范明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陳鄴不高興了,這幾個姑娘明明唱得挺好的啊。他聽了,骨頭都酥了,怎么陳鄴無動于衷呢! 他一邊想,一邊哭喪著臉唱歌。 他是真的不會唱歌,五音不全,沒一句在調上。陳鄴卻聽得津津有味,還不時點頭表示滿意。 回去時,范明宇的嗓子都有點啞了。 陳鄴警告道:“以后再安排這些亂七八糟的,你就不用干了?!?/br> 范明宇有些委屈:“叔,我這不是想讓你開心點嘛?” 陳鄴望著窗外沉默,神情有一絲惘然。幾分鐘后,忽然問:“你知不知道怎么下載視頻?” 范明宇問:“叔,你要下載什么視頻?我幫你下?!?/br> 陳鄴只說:“你教我就行?!?/br> 范明宇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意味深長地看向后視鏡里的陳鄴,“不會是我想的那種小視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