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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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青衣人去而復返,邀請安幼輿入屋,路過長廊,“花姑子”出來迎接,跟青衣人說:“安郎半夜奔波,想必有些累了,快去準備床鋪?!边^不大會,兩人攜手上床,安幼輿問道:“怎么沒看見舅母?” “花姑子”道:“她有事外出,留我看家。有幸與公子重逢,豈非緣分?”安幼輿鼻中聞到一股腥膻,心中生疑,女郎抱住安幼輿脖子,用舌頭舔.他鼻孔,舌尖鉆入大腦,那感覺如遭針刺。安幼輿害怕之極,用力掙扎,可是身子似被粗繩捆綁,難以擺脫,漸漸地頭腦昏迷,人事不知。 安幼輿外出未歸,家人四處搜尋,有人說:“曾在山中見過安公子?!奔胰诉M山查找,只見安幼輿渾身赤裸,死在懸崖之下。一干人驚疑未定,迷茫不知緣由。將安幼輿抬回家中,正自哭泣,一女郎前來吊唁,口中嚎啕大哭。只見她手摸尸體,淚如雨下,叫道:“公子何以糊涂至此?天意,天意?!笨蘼曀粏?,良久方停。 女郎擦干眼淚,吩咐家人“別急著入土,先等七天?!奔胰瞬恢墒钦l,正要詢問,女郎冷傲無禮,徑自離去。家人出門挽留,女郎已不知所蹤。有人猜測:“此女必是神仙,神仙之話,不可不聽?!?/br> 是夜,女郎再次前來,哭泣一如昨日,如此連續七天。第七天夜晚,安幼輿忽然蘇醒,反復呻吟,家人盡皆駭異。女子入屋,彼此見面,相對嗚咽。安幼輿舉手示意,命家人退下。女郎從懷中拿出一把青草,煎成一碗湯藥,喂安幼輿服下。 頃刻之間,安幼輿便能言語,嘆氣道:“殺我是你,救我也是你?!被ü米拥溃骸按四松呔魉?,冒充我身份陷害公子。先前公子迷路之時,曾見燈光,燈光即是蛇眼?!卑灿纵浀溃骸肮媚锷響哑鹚阑厣g,難道是神仙?” 花姑子道:“一直想跟你說實話,又怕你驚恐。公子還記得五年之前,曾在華山腳下,救過一只獐子么?”安幼輿道:“確有此事?!被ü米拥溃骸扳蛹次腋赣H。父親一直說你是他恩人,便是這個緣故。公子本已被蛇精害死,是我父親向閻王求情,一命換一命,甘愿代你受死,這才將你救活。公子中毒不淺,雖然蘇醒,不過下肢麻痹,難以行走。必須飲用蛇精之血,方能化解?!?/br> 安幼輿咬牙切齒,說道:“蛇精神通非凡,只怕不易擒拿?!被ü米拥?“此事不難,只是多殺生靈,會連累我百年不得飛升。蛇精.巢xue在懸崖之中,明日晌午,可于洞xue之外,堆集干柴,縱火焚燒,另外準備強弓硬弩戒嚴,妖物可滅?!鳖D了頓,又道:“我不能常伴公子左右,實在遺憾。此番為救公子,已折損我七成道行。這一個月來,常覺肚中震動,想必已經懷孕。無論是男是女,一年之后,一定給你送來?!闭Z畢,流淚而去。 是夜,安幼輿果覺下身麻痹,或抓或撓,均無感覺,于是將花姑子言語轉告家人,請他們安排捉妖。家人前往洞xue,焚燒柴草,烈焰沖天,只見火光之中,一條白蛇疾沖而出,眾人亂箭齊發,當場將巨蛇射殺。 火焰熄滅之后,眾人進洞查看,只見洞中尸體堆積,大大小小蛇妖,不下數百,盡皆燒焦,臭不可聞。 安幼輿服下巨蛇血液,三日之后,身體好轉,雙腿能夠轉動,半年之后,病情康復。后來獨行山谷之中,偶遇花姑子之母,懷抱嬰兒,說道:“此乃公子骨rou,請收下。我女兒一切安好,不用掛念?!?/br> 安幼輿正欲詢問,老太太已消失不見。打開襁褓一看,是名男孩,抱回家中撫養,從此不再娶妻。 第一百九十七章 西湖主 陳弼教,字允明,河北人。家境貧寒,在副將軍賈綰手下當差。這一天,兩人前往湖南,停船洞庭湖中。水面冒出一頭豬婆龍,賈綰一箭射中豬婆龍背脊,龍尾上一條小魚,緊緊咬住不放,連龍帶魚,一并抓獲,用鐵鏈鎖好,放在甲板之上。豬婆龍氣息奄奄,龍口一張一合,似在乞求援助。 陳允明心中不忍,向賈綰求情,請他放豬婆龍一馬。隨身帶有金瘡藥,敷在豬婆龍傷口之中,將它放生。豬婆龍劃入水中,浮沉片刻,便即消失。一年之后,陳允明北歸返鄉,再次從洞庭湖經過,忽遇大風,船舶傾覆,匆忙之中,抓住一塊木板,在水中漂浮一夜,輾轉來到岸邊。 剛上岸,水面飄來一具浮尸,正是陳某書童。陳允明將尸體拉上岸,書童已死去多時,心中難受,四處一瞧,只見青山綠柳,行人稀少,無處問路。自早晨坐到辰時,紅日高升,心中惆悵。 忽然之間,書童四肢微動,吐出數斗清水,竟爾蘇醒。陳允明大喜,主仆兩將衣服脫下,放于巨石晾曬,將近正午,衣服方才晾干。兩人饑腸轆轆,難以忍受。于是翻山疾行,尋找村落。走到半山腰,忽聽得長箭破空之聲,響個不停,側耳傾聽,迎面馳來兩匹駿馬,馬上兩名少女,騎術一流。二女俱是紅紗纏頭,發髻上插著雞尾,身穿紫衣,腰系綠帶。一名少女手中拿著彈弓,另一名少女手臂上戴著護套。 陳允明無心理會,翻過山嶺,又見叢林中數十匹駿馬馳騁,馬上清一色年輕女子,裝束與先前二女一致。陳允明不敢上前,一名馬夫模樣的男子飛奔而至,陳允明上前聞訊,男子回答說:“此處名為首山,今天是西湖主外出狩獵之日,這些少女,都是他手下。公子又是誰?” 陳允明簡略述說來歷,最后說道:“在下又累又渴,有吃的嗎?”男子從包裹中取出干糧,贈予陳某,囑咐道:“西湖主不喜生人,公子快走,否則有生命危險?!标愒拭魇治窇?,當下疾奔下山。來到山腳,忽爾發現密林之中,隱現殿閣一角,心想:“莫非是寺院,正好前去借宿?!?/br> 來到跟前,只見紅墻高聳,殿前一條小溪,溪水流淌。殿門半開,一座石橋橫跨水面,與殿閣溝通。兩人過門而入,只見院中亭臺水榭,精致華貴,有如皇宮。逡巡游蕩,時不時見青藤生長,花香撲鼻。穿過數道回廊,面前又是一座別院,楊柳數十株;山鳥一叫,花瓣齊飛,微風吹拂,榆錢葉紛紛灑落。 陳允明心曠神怡,四處游逛,穿過一座小亭,眼前一座花園,園中一架秋千,高入云間。秋千旁寂靜空靈,杳無人跡。陳允明心想:“既有秋千,此地已靠近女子閨閣,不可深入?!闭龑に奸g,忽聽得門外響起馬鳴之聲,夾雜著女子笑語喧嘩。陳允明大吃一驚,趕緊與書童潛伏于花叢之中。 未幾,笑聲越來越近,只聽得一名女子說道:“今日運氣不佳,沒打到什么好東西?!庇钟幸幻拥溃骸靶姨澒魃渎湟活^大雁,否則便要空手而回了?!闭f話聲中,數名紅衣婢女,簇擁一名女郎進入亭中。女郎十四五歲,戎裝短袖,發如絲,腰如柳,艷麗無儔。 眾婢女獻上香茗,女子喝了幾口茶,起身來到臺階之下。眾婢女問道:“公主鞍馬勞頓,還有興致蕩秋千嗎?”女郎微笑點頭,眾婢女一擁而上,扶肩捉臂,牽裙拿鞋,服侍女郎玩樂。公主皓腕輕舒,坐于秋千之上,眾婢女合力推送,秋千蕩入云霄,輕如飛燕。 玩鬧一陣,公主有些疲倦,下地休息,眾婢女笑道:“公主英姿颯爽,真乃神仙也?!辨倚β曋?,一行人慢慢散去。陳允明注視良久,神魂飛蕩,眼見眾女離去,癡癡來到秋千之旁,回思公主風采,徘徊入迷。 一瞥眼間,只見草地上一條紅巾,心知是眾女遺失之物,忙撿起來放入袖中。又見亭中書桌上設有文具,詩興勃發,于是揮毫潤墨,在紅巾上題詩一首:“雅戲何人擬半仙?分明瓊女散金蓮。廣寒隊里應相妒,莫信凌波上九天?!?/br> 題詩完畢,陳允明口中吟誦,緩緩出亭。想要尋找舊路返回,可是重門迭戶,盡皆緊鎖,無奈之下,只得四處亂闖。正迷茫無助之際,一名女子忽然出現,問道:“公子是誰?怎么來到此處?” 陳允明道:“在下乃迷路之人,希望姑娘指點迷津?!迸訂柕溃骸敖忝脗儊G失一條紅巾,是你撿去了嗎?”陳允明道:“不錯。不過紅巾已經弄臟,該怎么辦?”說話間將紅巾遞給女子。女子變色道:“你死定了。此條紅巾乃公主隨身信物,誰準你在上面涂鴉?”陳允明心中害怕,求道:“請jiejie救命?!迸拥溃骸肮油等牖蕦m,罪過已然不輕,眼下又弄臟公主絲巾,自作孽,不可活。我雖有心救你,卻無計可施?!笔障录t巾,倉皇離去。 陳允明畏懼忐忑,恨不得肋生雙翅,速離險地,眼見闖下大禍,身在異鄉,找誰求助?惟有引頸就戮罷了。 良久之后,女子去而復還,滿臉笑容,祝賀道:“公子還有一線生機。適才公主凝視紅巾,反復看了三四遍,并無怒容,或許會放你離去。為今之計,只須忍耐。切莫爬樹鉆墻,若被人察覺,必死無疑?!毖援呺x去。 陳允明獨自在屋中等候消息,吉兇難料,時間一長,饑火燒心,難受欲死。未幾,女子挑燈而入,帶來酒食,款待陳某。陳允明問道:“公主怎么說?”女子道:“適才我問公主‘園中秀才,到底如何處置,如果既往不咎,這便放他走。否則,活活餓死他算了?!鞒了及肷?,說道:‘深更半夜,叫他去哪?’特地囑咐我送些飯菜給你,這是個好兆頭?!?/br> 陳允明身處幽室,徹夜彷徨。第二天辰時將盡,女子又來看望,皺眉道:“公主既沒說殺,也沒說放,我等做下人的,揣摩不透主子心意,不敢貿然勸說?!崩^而夕陽西下,女子神色倉皇,匆匆入屋,說道:“大事不妙。有好事者多嘴,將公子消息泄露給王妃知道。王妃大怒,正要找你算賬,大禍不遠?!标愒拭鞔篌@,面如土灰,長跪不起,口中只叫“救命?!?/br> 就在此時,忽聽得人語喧嘩,女子搖手示意他躲避,陳允明尚未起身,便見數名婢女手持繩索,氣勢洶洶闖入。其中一名婢女乍見陳某,訝然道:“陳公子,怎么是你?”揮手吩咐同伴:“且別急著抓人,待我回去稟報王妃,再作打算?!狈瞪沓鲩T,急沖沖離去。過不多時,婢女再次返回,說道:“王妃有請,陳公子,請隨我來?!?/br> 陳某戰栗尾隨,經過數十道門戶,來到一間宮殿,一名俏丫鬟掀起珠簾,口中叫道:“陳公子到?!标愒拭魈ь^觀看,只見上首坐著一名麗人,錦繡華貴,當即跪地叩頭,說道:“在下無意中冒犯公主,請王妃饒命?!蓖蹂泵ζ鹕?,將他扶起,說道:“若非公子相救,我早就死于非命。奴婢們不懂禮數,得罪公子之處,莫怪,莫怪?!狈愿老氯藬[上酒席,款待陳某。 席間,王妃殷勤勸酒,陳允明迷茫不解其故。王妃說道:“公子再造之恩,一直無緣報答。小女蒙你題詩示愛,也算天意,今晚便讓她伺候你?!标愒拭飨渤鐾?,一時不敢相信。俄爾天黑,一名婢女上前,說道:“公主已經化好妝,只等拜堂?!?/br> 只聽得鼓樂之聲大作,宮殿之中,處處張燈結彩,數十名婢女攙扶公主而出,與陳允明交拜天地。滿室之中,馨香四射。俄爾進入洞房,兩相歡悅。事后,陳允明說道:“在下流浪在外,未曾拜會貴客,已然無禮。魯莽之下,又弄臟公主絲巾,更是萬死莫辭。多虧王妃寬大為懷,既往不咎,此乃萬幸。如今得與公主成親,更是意外之喜?!?/br> 公主道:“我母親乃西湖主愛妃,揚江王之女,去年回洞庭湖探親,偶游湖上,誤中流矢,幸虧公子好心搭救,又贈予膏藥,一家大小,都心懷感激。賤妾并非人類,請公子不要嫌棄。我小時候跟隨龍王,學過長生之術,愿與夫君共享?!?/br> 陳允明恍然大悟,這才明白,妻子定是神仙。問道:“婢女何以認識在下?”公主道:“昔日洞庭湖上,曾有小魚叮咬龍尾,小魚即是婢女?!标愒拭饔謫枺骸凹热还鞑⑽瓷鷼?,先前為什么不放我走?”公主笑道:“我心中仰慕公子才華,又不能自作主張,故此晝夜煩惱。偏偏丫鬟太笨,老是猜不透我真實意圖?!标愒拭鲊@道:“公主真是我知音。替我送飯那名jiejie,她又是誰?” 公主道:“她叫阿念,是我心腹?!标愒拭鞯溃骸霸撛趺磮蟠鹚??”公主笑道:“她伺候相公的日子,還長著呢,慢慢再報答不遲?!标愒拭鲉柕溃骸拔骱髂?,他去哪了?”公主道:“跟隨關帝出戰,征討蚩尤,至今未歸?!?/br> 居住數日,陳允明擔心家人掛念,于是寫了一封書信報平安,命書童送回。自陳允明翻船,家人一直以為他生還無望,妻子身穿孝服,已有一年。直待書童返回,這才知道陳某安然無恙。只是兩地之間不通音訊,仍然擔心丈夫難以回家。 半年之后,陳允明忽然返鄉,車馬豪華,隨身攜帶珠寶無數。自此之后,陳家一夜暴富,錢財用之不盡。又過七八年,陳允明陸續產下五子,每日宴飲賓客,菜肴豐盛,若有人問起遭遇,則直言不諱。 陳允明之好友梁子俊,在南方做官十多年,回家之時,從洞庭湖經過,只見湖面一艘畫舫,雕文刻花,華貴非常。大船上時不時傳出笙歌樂曲之音,船槳劃動,水波蕩漾。一名美人推窗遠眺,容顏絕代。梁子俊凝目注視,又見船上一名少年,翹腿而坐,身旁一名少女,正替他按摩。 梁子俊心想:“此人必是達官貴族,可惜以前沒見過?!奔毤殞徱?,少年竟然便是陳允明。梁子俊喜不自禁,當即大聲呼叫,陳允明聽到聲響,出來查看,乍見梁某,也很高興,當即請他上船一敘。 來到船艙之中,只見桌上殘酒剩菜,多不勝數。陳允明命手下撤去殘席,重換山珍海味,殷勤勸客品嘗。梁子俊喝了幾杯酒,感嘆道:“十年不見,想不到陳兄竟爾如此富貴?!标愒拭餍Φ溃骸傲盒痔∏莆伊?,難道窮人便不能發達?” 梁子俊問道:“剛才那位美人是誰?”陳允明道:“是我妻子?!绷鹤涌∮l驚異,問道:“陳兄攜帶家眷,準備去哪?”陳允明道:“西方?!绷鹤涌∵€待再問,陳允明揮揮手,說道:“喝酒,喝酒?!庇址愿朗窒骆九白鄻??!?/br> 話剛說完,只聽得絲竹聲嘈雜,船艙內美人穿梭,令人眼花繚亂。梁子俊借著酒興,大聲道:“明允兄,能讓我真個銷魂嗎?”陳允明笑道:“你喝醉了。美人沒有,明珠倒有一顆?!蹦贸鲆活w夜明珠,贈予梁某,說道:“此珠價值不菲,足可購買百名美女。在下俗事繁忙,不能與梁兄長聚,請回吧?!逼鹕硭涂?。 梁某回到家中,前往陳府探望,只見陳允明正與客人喝酒,心中疑惑,問道:“陳兄,昨日還在洞庭,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标愒拭鞯溃骸皼]有此事,在下一直待在家中,從未離開?!绷鹤涌〔恍?,口中述說湖中經歷,屋中客人聞言,盡皆駭然。 陳允明笑道:“是你弄錯了,難道我有分身術嗎?”眾人半信半疑,始終不.明真相。后來陳允明八十一歲那年死去,出殯之日,棺材很輕,打開一開,棺中無人,陳某早已不知所蹤。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長治女子 陳歡樂,長治縣人。膝下有一女,聰慧秀美。這一天,某道士上門化緣,與陳小姐偶遇,側頭打量她數眼,便即離去。 自此后道士天天在陳府附近徘徊,某一次,湊巧有一名盲人自陳府外出,道士趕上去與之同行,問道:“先生自何而來?” 盲人道:“替陳家算命?!钡朗康溃骸奥犝f陳家有一位小姐,相貌出眾,我有一位表弟,想上陳府提親,可惜卻不知道陳小姐生辰八字?!泵と瞬⑽雌鹨?,說道:“你想打探陳小姐生辰八字?這個容易?!碑斚氯鐚嵪喔?,道士連連致謝,告辭離去。 數日之后,陳小姐在閨房刺繡,忽然間只覺足底麻痹,漸漸蔓延至大腿,接著又蔓延至腰腹,昏倒在地,良久方才蘇醒,從地上站起,神情恍惚,想要將病情告訴父母,剛來到門邊,只見室外茫茫一片,全是黑水。水中一條道路,細長如線,陳小姐心中害怕,畏而卻步,不敢上前,再過片刻,水波泛濫,房屋門檻,盡被黑水淹沒,惟有道路仍在。 路上行人稀少,只有一名道士緩緩行走。陳小姐未及多想,以為道士是同鄉,于是尾隨在后,打算向他問路。步行數里,忽見一座房屋,凝神一瞧,竟然便是自己家。心中大駭,自語道:“跑了這么久,原來還在村中打轉,我怎么如此糊涂?!毙廊煌崎_房門,父母外出耕作,尚未歸來。 陳小姐自行回到閨房,先前所刺那雙繡鞋,仍放在床上。奔波一陣,精神困乏,當下坐在床邊休憩。冷不防道士忽然闖入,陳小姐大驚,轉身欲逃。道士一把將她捉住,按在床上。陳小姐想要呼救,可是聲音嘶啞,竟爾不能說話。道士動作麻利,從懷中拿出一把尖刀,剖開陳小姐胸膛,取出心臟。 陳小姐只覺魂魄飄搖,離體而去,四顧一瞧,此地并非陳府,卻是在野外懸崖之中。眼見道士拿出一個木人,將自己心頭之血滴在木人之上,手捏指訣,口中念咒。陳小姐身不由己,魂魄不受控制,漸漸與木人融合為一。隱約聽到道士冷冷囑咐:“陳某某,自此之后,聽我差遣,不得有誤?!币幻嬲f話,一面將木人收好。 陳歡樂不見了女兒,全家焦急,一路尋找,至牛頭嶺,從村人口中得知,山嶺下有一具女尸,心臟不翼而飛。陳歡樂前去查看,尸體居然便是女兒,悲痛交加,當即將命案告到官府。 縣令派遣手下緝拿山嶺居民,嚴刑拷打,結果一無所獲,思索一陣,決定暫將嫌疑犯收押,慢慢勘察。 道士離開懸崖,走到數里開外,在路邊一棵柳樹下歇息,命令陳小姐:“眼下給你指派第一件任務,前往縣衙打聽案情。此行凡事小心,可隱身于暖閣之上。若見縣令拿出官印,即刻逃離,切記,切記。限你辰時出發,巳時歸來。晚回來一刻,我便在木人胸口扎上一針,叫你疼痛難忍;遲到兩顆鐘,則扎兩針,若連扎三針,定叫你魂飛魄散,永不超生?!?/br> 陳小姐聞言,四肢顫抖,飄然而去。瞬息來到公堂,依從道士命令,潛伏于暖閣之上,從窗口探頭觀望,只見大堂中數位村民跪倒在地,尚未審訊??h令拿出官印,正準備給公文蓋章。陳小姐來不及躲避,官印已經出匣,只覺身軀沉重疲軟,直壓得紙窗咯咯作響,滿堂皆聞。 縣令再次舉起官印,如此連舉三次,陳小姐再也支撐不住,砰地一聲,墜落于地。堂上眾人都聽到聲響,卻不見人影??h令起身祝禱:“如果是冤鬼,有話直說,我會替你昭雪?!标愋〗氵煅噬锨?,口中申訴道士惡行,如何行兇,如何命自己打探消息,一一詳稟。 縣令大怒,當即差手下前去緝兇,眾衙役來到柳樹之下,道士果然在此,捉回來審訊,當即招認??h令將錯抓村民釋放,問陳小姐:“沉冤得雪,眼下你有何打算?”陳小姐道:“愿意追隨大人?!笨h令道:“縣衙之中無處容身,小姐還是暫且回家?!?/br> 陳小姐默默不語,良久才道:“縣衙即是我家,我這便進去?!笨h令不解,口中詢問不休,四周寂靜,不聞聲息,退堂回到住處,夫人剛剛產下一名女嬰。 第一百九十九章 義犬 潞安府某人,父親遭人陷害入獄,即將處死。此人搜刮積蓄,共得百兩紋銀,準備前往郡城,找人替父親求情。騎騾出門,家中黑狗尾隨在后,某人口中呵斥,趕跑黑狗,再往前走,黑狗又緊追不舍,不論如何驅逐,就是不肯離去。 一路同行數十里,某人下地小解,俯身撿起石塊,投擲黑狗,黑狗這才離去,某人繼續上路,黑狗又去而復返,張口咬住騾子尾巴,不肯放松。某人大怒,用鞭子擊打黑狗,黑狗狂吠不已,忽然間急沖上前,一口咬住騾子腦袋,似乎想阻其去路。 某人以為不祥,愈加憤怒,掉頭追趕黑狗,一口氣追出老遠,眼見黑狗不知下落,立刻縱騎狂奔,黃昏時分,某人抵達郡城,摸摸口袋,百兩紋銀不見一半。汗水涔涔而下,失魂落魄,徹夜輾轉,這才明白:狗叫是有原因的。 次日天明,某人出城折返,一路尋找失銀,心想:“此地乃南北交通要道,行人多如螞蟻,銀子既已丟失,如何能夠找回?”逡巡徘徊,不知不覺回到上次小解之地,發現黑狗死在草叢中,狗毛被汗水濕透,提起狗耳朵一看,只見黑狗尸體之下,蓋著五十兩紋銀,正是自己丟失之物。想起黑狗為了替自己看守失銀,竟爾活活被烈日曬死,不由得好生感激,當下買來棺材,將黑狗埋葬。 百姓為了紀念黑狗,特地將它埋葬之地,取名“義犬?!?。 第二百章 鄱陽神 翟湛持,益都縣人,前往饒州上任,途徑鄱陽湖,見湖邊有一神祠,于是停車游覽。只見祠堂內擺放許多神像,第一位神像是明朝將領丁普郎,翟家祖先也在其中,不過放在最末。翟湛持心想:“我翟家祖宗,如何能夠屈居人下?”于是將祖先神像擺到上首之位。 不久登船,忽然間刮起大風,船帆桅桿盡數折斷,眼見船舶就要傾覆,一家大小盡皆號哭。就在此時,湖中駛來一葉小舟,沖風破浪,行駛如飛,很快便來到跟前,舟中走出一名長者,伸手將翟湛持扶到船中,一家老小,先后獲救。家人睜眼打量長者,只見他容貌威武,與祠堂中翟家祖先神像一模一樣,心中大驚。 過不大會,風浪平息,再去尋找小舟主人,已然不知所蹤。 第二百零一章 綠衣女 書生于璟,字小宋,益都人,這一晚在醴泉寺讀書,忽聽得窗外女子說話之聲,贊道:“公子真用功?!庇诃Z心想:“深山之中,哪來的女子?”正疑慮間,女子已推門而入,只見她綠衣長裙,美妙無雙。于璟心知此女非人,問她籍貫,女子笑道:“公子看我像吃人的妖怪嗎?何必問來問去?!?/br> 于璟心生好感,與之歡好,上床脫衣,只覺女子腰肢纖細,不盈一握。天快亮時,女子翩然離去,自此后夜夜到訪。 這一晚兩人共飲,女子談吐文雅,似乎頗通音律,于璟道:“姑娘聲音嬌細,倘若唱曲,必定銷魂?!迸有Φ溃骸安桓耀I丑,恐怕臟了公子耳朵?!庇诃Z再三請求,女子道:“并非我吝惜,只是擔心他人知曉。如果公子真要聽曲,我答應你便是。不過只能小聲吟唱,明白意思就行?!?/br> 一邊說話,一邊以秀足輕點床沿,唱道:“樹上烏臼鳥,賺奴中夜散。不怨繡鞋濕,只恐郎無伴?!甭曇粑⒓毴缦?,剛好能夠辨認。靜靜聽來,曲調婉轉滑烈,動人心魄。 一曲唱完,女子開門查看,說道:“須防備窗外有人?!崩@室一周,并無發現,這才重新入屋。于璟問道:“姑娘何以如此畏懼?”女子笑道:“俗語說‘偷情女鬼常怕人?!傅谋闶俏疫@種人?!崩^而兩人就寢,女子愀然不悅,說道:“生平緣分,難道至此而止?” 于璟迷茫不解,問道:“怎么回事?”女子道:“賤妾心跳不止,只怕福分已盡?!庇诃Z安慰道:“心動眼跳,人之常情,何必擔心?”女子稍稍寬懷,兩相纏綿。天蒙蒙亮,女子披衣下床,正要開門離去,忽爾徘徊折返,說道:“不知何故,我心中十分膽怯。請公子送我出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