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這一早起來，就看見一片雪白的世界，李若愚推開窗，伸了個懶腰，涼風吹來，頓時一哆嗦。

    城主走了過來，和他并肩而立。

    兩眼彎彎，明眸皓齒，好似一輪彎月亮，她道：“這么早就起來了？”

    “可不，這不要制定攻防計劃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拐騙玄武軍第三兵團參將的事，已經傳出去了?！?/br>
    城主雙手抱胸，看著他，道：“看不出李城主還有這么神棍的一面?！?/br>
    她走到李若愚面前，伸出手，翹起一根手指，在他胸口上畫著圈圈，道：“我還挺喜歡的，平日里總帶著虛偽的假面，不好看?！?/br>
    別想歪，城主和李若愚啥都沒干，之所以從他的房間起來，也是因為昨晚喝多了之故。

    想著那些不堪的畫面，李若愚有點難為情，連忙倒退幾步，拉開了彼此的距離，道：“男女授受不親?！?/br>
    “你也算是男人？”

    “啥？”

    李若愚雙目圓瞪，突然回過神來，齜著牙道：“你要不要試試?！?/br>
    “來啊?！?/br>
    城主挑釁的看著他。

    “哼?！?/br>
    李若愚扭頭，道：“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著睡我?！?/br>
    城主老臉一紅，一記暴扣打在他的腦門上，啐道：“臭不要臉，趕緊滾蛋?！?/br>
    “好嘞?！?/br>
    李若愚帶上面具一樣的笑容，走了出去。

    柳長風坐在新城外的河邊，手里拿著一根沒有魚餌的釣竿釣魚，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使得身上結了一層薄薄的霜。

    柳長風知道李若愚來了，但卻輕輕的閉上了眼睛，假裝沒有看見，也沒有回頭。

    后者嘆了口氣，走到他旁邊，蹲著，點起煙，遞給他，后者也沒客氣，含在嘴里便深吸了口氣，隨后吐出一口nongnong的煙圈。

    煙霧彌漫在他的臉上，擋住了那張被倦意刻滿的臉。

    “孩子還好嗎？”

    “好?！?/br>
    “可曾取名？”

    “不曾?！?/br>
    李若愚點頭，點起一根煙，道：“柳如萬千浮塵，隨風而動，飄而不散，自有一股灑脫，歷經完結不死，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你的孩子，就叫柳野吧?！?/br>
    “謝公子賜名?！?/br>
    柳長風將這名字默默記在心里。

    “是不是還在怪我?！?/br>
    “沒有?！?/br>
    “你這表情分明就寫滿了，左邊寫著怪字，右邊寫著我字?！?/br>
    “在下哪敢?！?/br>
    現如今，城主等人回來了，柳長風自然要卸下代理的職位，而李若愚，又在百朝大會上，被太后欽點為副城主一職，可謂是名動一方，其權利達到了極致。

    而他柳長風。

    想到這，臉上露出一絲苦笑，家族被自己給抄了，心愛的妻子，卻成了階下囚，關在大牢。

    唯一欣慰的，可能就是李若愚沒有叫他趕盡殺絕吧，留下了一個子嗣。

    兩人就這么坐著。

    過了一陣子，太陽升了起來，冬日里的光，是很暖的，驅散了身上的寒意，柳長風收起釣竿，有些無奈。

    對于李若愚，他實在是恨不起來。

    而且也找不到怨恨的理由。

    家人，是自己殺的。

    命令，是李若愚下的。

    可同樣的，自打他成為化學家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會面對這場結局，他努力了，卻無力回天。

    甚至，

    他都沒能看到自己父親的遺骸。

    李若愚身邊有個精致的木頭盒子，他遞給了柳長風，道：“將令尊好生安葬了吧?！?/br>
    看到盒子，柳長風內心一顫，看似死水一潭的臉上，出現了些許波動，他把盒子抱在懷里，撫摸著每一寸地方。

    隨后，打開盒子，將骨灰盡數撒在了長河中。

    “你要快些好起來，暗月城，沒你不行?！?/br>
    “現在還需要我嗎？”

    柳長風反問，還有一句你現在已經是城主了，位極人臣，又是女帝欽點這句話沒說，在他看來。

    自己在暗月城，已經變得可有可無了。

    論發明。

    特斯拉比他更有天賦。

    維度大廈就是證明。

    論設計，李若愚比他更擅長，整座新城，都是李若愚設計規劃的，兩旁的筒子樓，就是無聲的證明。

    自己，真的沒用了。

    李若愚拍著他的肩膀，道：“柳大人不是一直渴望著上陣殺敵嗎？”

    “岳將軍和范中尉，不正在cao練隊伍嗎？”

    “也是?！?/br>
    李若愚點點頭，道：“鄧將軍今天也正式入了長槍隊編制，開始訓練了?！?/br>
    “小李子?！?/br>
    “嗯？”

    柳長風已經許久沒有這么稱呼他了，這會兒叫出來，罕見的，拉近了點兩人的距離，李若愚也沒生氣，只是嘴角戴上了笑意。

    “我想當統領?！?/br>
    “可以?！崩钊粲撄c頭答應，隨后道：“即日起，你就是暗月城的三軍統領，統帥長槍，火炮，海防等軍隊?！?/br>
    “可是我又想搞發明?！?/br>
    化學，才是柳長風畢生的追求之道。

    “你可以傳授給特斯拉，他的成就，就是你的成就?！?/br>
    柳長風點頭，算是答應了。

    他將釣竿扔進河里，排干凈了身上的冰渣，轉身對著李若愚深深一拜，道：“柳家，負了公子，可我，絕不負科學?！?/br>
    他說的是科學，并沒有說李若愚。

    似包含深意。

    李若愚只是笑著道：“有這話，就夠了?！?/br>
    他們卻不知道，就這么簡短的已針對話，就讓世界上少了一個泰山北斗級的化學家，但同時，多了一個跺跺腳，整顆靈星都要顫抖的鐵血大元帥。

    以至于到后來，柳長風率領星際戰艦攻破三級文明星系的時候，說了句：“天不生化學家，才有了今日的柳長風，所以，屠殺吧?！?/br>
    李若愚也站起身子，兩人并肩而立，消失一笑，這一幕，似在陽光的照耀下，定格成了一副永恒的畫。

    李若愚道：“特斯拉在實驗室?！?/br>
    “好?！?/br>
    柳長風轉身，也沒問他在實驗室與我有何干系，但他知道對方心里的想法，同樣的，李若愚也知道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

    于是在對方即將走的時候，取下了身上的配槍，這支他特別鐘愛的手槍，現在，也該是去找他真正的主人了。

    “此槍便是我，從今往后，你就是我?！?/br>
    “的影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