詛咒的話語不斷從小小的黑色手機中傳出來，即使音質模糊不清，也掩飾不了其中的惡毒和恨意。

    班導簡直不敢相信，電話那頭這個滿口污言穢語的人，是印象中乖巧溫柔的會是南茜。

    這，這真的是一個人？！但是這的的確確是南茜的聲音。

    “南茜！你住口！”短暫的怔忡之后，班導暴怒。

    南茜似乎沒想到還有別人在，一時沒了聲。

    “聽聽你說的都是些什么話，一個女孩子，詛咒人家不得好死，你怎么變成了這樣？太不像話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嗤笑，帶毫不掩飾的著輕蔑和不屑，說出的話卻是：“老師，您不要被她騙了，我才是受害者，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方亦亦害的，是她害我?！?/br>
    睜眼說瞎話。

    班導被氣得不輕，咬牙切齒道：“南茜！你當我是傻子嗎？”

    “噗...”南茜直接笑出了聲，她跟個人格分裂似的，下一秒又捏著腔調，裝模作樣道：“哎呀老師，您怎么能這么想，我都這樣了，還有必要騙您嘛?！?/br>
    “……”

    班導氣得臉色由黑變綠：“南茜，你太過分了！”

    聞言，南茜也不裝了，一秒變臉，又變回了一開始接通時的陰狠惡毒：“老師，過分的是方亦亦，她一個沒爸沒媽的野種，天生就是克人的，早年克死父母...”

    “住口！”班導忍無可忍，打斷她的話，直接從方亦亦手里奪過手機，“南茜你閉嘴！要不是我親眼見到我還不相信，對同學侮辱謾罵、校園暴力，這么歹毒的學生，是從我手底下教出來的！你太讓我失望了?！闭f罷，掛了電話。

    班導氣得大喘氣，這才想起來，自己手里拿著的是方亦亦的手機。

    她把手機還給方亦亦：“方亦亦同學，不好意思，老師擅作主張，給你掛斷了?！?/br>
    方亦亦抿了抿唇，眼底的畏懼還沒散去，茫然地看著她，像只被打怕了的小狗，怎么看怎么可憐。

    被欺負了一個多學期，即使她自認為不當回事，奴性和服從也早已悄悄扎了根，在潛意識里影響著她的一舉一動。

    “哎...”班導嘆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揉揉方亦亦的頭，柔聲道：“對不起，老師只知道你內向，不知道她們原來這么欺負你，是老師體察不夠，我向你道歉，南茜退學是她咎由自取，你不用在意，她的話也不要放在心上，你的未來還很長，不要因為一時的困難絆住自己，知道嗎？”

    方亦亦搖頭：“不是，老師你不用道歉，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br>
    方亦亦乖成這樣，班導心底軟成一片，說出的話也不由得溫和幾分：“那你收拾一下，老師去帶警察過來，不要緊張，有什么說什么就可以，”像擔心方亦亦害怕，又囑咐：“又藍曼曼她們幾個處分已經下來了，只是還沒來得及公布，她們的結果和南茜差不多，以后不會再出現在學校里，你不用擔心她們報復?！?/br>
    方亦亦瞪大眼睛：“真的嗎？”有點驚喜，以為還會拖幾天，沒想到這么快，不愧是國內top3的學校，辦事效率這么高。

    班導將方亦亦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不由得輕笑：“是真的，要是你會打小報告，她們早受處分了?！辈贿^不會這么嚴重就是了。

    “啊...”方亦亦卡殼。

    她三分鐘憋不出一句話，明顯是老實到家的樣子，班導也不指望她多做什么，只道：“收拾一下，我一會兒回來?！?/br>
    說完，推門離開。

    門被彈簧鎖拉著，‘嘭’地一聲，關上了。

    黎聽在半空顯出身形，第一件事就是嘲笑方亦亦。

    “我以前就覺得你挺沒用的，萬萬沒想到，你憑一己之力，一而再地刷新我對‘沒用’兩個字的認知，你真的，絕了?！?/br>
    方亦亦低下頭，乖巧認錯：“對不起?！?/br>
    黎聽詫異：“你跟我說對不起干什么，你做對不起我的事了？”

    方亦亦眨眨眼，想了一下，道：“好像沒有?！?/br>
    “……”

    黎聽湊近她，蔥白如玉的手指點著方亦亦的額頭，把她戳得一愣一愣的：“你不像別人那么怕我，我還以為你膽子大，是我想茬了，原來你這么人盡可欺?！?/br>
    人、盡、可、欺

    四個字砸下來，方亦亦下意識反駁：“我沒有！”

    “呵?！崩杪牪恢每煞瘢骸斑€保留了點可笑的自尊，不過跟你的軟弱比起來，微不足道?！彼攘藗€手勢：“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被鎮壓?！?/br>
    黎聽說話直白且傷人，不過方亦亦被欺負慣了，非但不生氣，還自我分析了一下，覺得很有道理，而且隱隱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她抓住這一感覺，順著往下屢：

    “你說得對?！?/br>
    “你說什么？”

    方亦亦邊斟酌邊道：“我之前一直覺得怎么樣都好，沒有關系，任她們欺負，其實說白了，就是太軟弱，不會反抗，所以才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給自己一種‘志不在此’的感覺，來麻痹和逃避現狀?！?/br>
    “......嗯，然后呢?！?/br>
    方亦亦看著她，目光炯炯，帶著光，臉上沒消下去的五指印更加明顯了：“學姐，你幫幫我好不好？”

    黎聽：“？”

    “教教我怎么反駁，一會兒老師就帶著警察上來了，學姐你教教我怎么說話，我該怎么說，才能落井下石，讓她們得到更嚴厲的懲罰?！?/br>
    “落井下石？”這個詞用的，給黎聽聽愣了。

    “不是不是，”方亦亦想了想：“是應有的懲罰?！?/br>
    “應有的懲罰？”黎聽做人的時候沒人敢惹，身邊也沒有方亦亦這種性格的朋友，死了之后也是獨霸一方的鬼，方亦亦對她來說，算是一個死久見，而且做鬼時間長了，性格相較以前變得偏激，忍不住道：“難道不應該是報仇嗎？”

    “噢，”方亦亦點點頭，一副‘學到了’的表情：“對，報仇?！?/br>
    “我看算了吧，剛才南茜那么罵你，你老師在旁邊撐腰你都不會反駁，包子就是包子，最多爛掉，變不成化石的?！崩杪牶敛涣羟榈貪娎渌?，嘴巴像淬了毒的刀子。

    偏偏方亦亦刀槍不入，百毒不侵：“我想反駁，但是我不知道說什么，就，大腦一片空白，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很生氣，可偏偏嘴巴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她懊惱地反思：“真的好沒用?！?/br>
    黎聽贊同道：“還有點自知之明，的確沒用?！?/br>
    “所以，幫幫我，好不好...他們罵我也就算了，但是他們罵我父母，我不能原諒，拜托了?！狈揭嘁嚯p手合十，虔誠禮拜。

    黎聽聽笑了：“我是鬼，吸你精魄的，會要你命，會殺了你，你蠢不蠢，像殺你的兇手求助？”

    方亦亦咬著下唇，滿臉哀求：“我就是蠢嘛，不然怎么會一個朋友也沒有，還被欺負成這個樣子，我知道你會殺我，我，我是自愿的啊，反正也活不長了，就臨死之前，滿足我這個愿望，好不好？求求你啦...”

    扯住大紅的衣角，輕輕搖晃。

    “你還真是...”黎聽頭疼的發現，方亦亦居然能憑自己的意識觸碰到她，不由感覺到苦惱。

    方亦亦沒注意到，完全是生怕她不答應的下意識反應，繼續道：“那你還喜歡什么？我燒給你啊，你有墳嗎？我給你送花圈?！?/br>
    黎聽瞪她：“誰要你的花圈！”

    “那要不這樣，”方亦亦福至心靈：“你喜歡吸/精/魄對不對？那你喜歡什么姿勢，我去買網盤，跟著學！”

    黎聽：“......？”

    黎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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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亦亦是個沒爹沒娘，被惡毒親戚壓榨欺負怕了的小可憐，每天被灌輸“你沒有用”之類的信息，換成別人大概已經抑郁癥自殺了，所以其實她已經很堅強了

    活著的黎聽會心疼她，但是黎聽死了，就只覺得她沒用_(:3」∠)_

    ps：方亦亦是個好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