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段閱讀_第 4 章
針線,一根細細的銀針能在母親手中上下翻飛,針腳細密得看不出和機器的差別,小時候在嚴慶生眼里,母親就跟那故事里的七仙女一樣,連彩霞都織的出。 一想起母親,嚴慶生心里就不好受。他一分神,針尖扎進皮rou,痛得一抽,瞬間一個血珠在指尖上冒頭。 結果褲子還沒縫好,又沾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嚴慶生一個大男人,再不中用,也不是愛哭的人,然而此時此刻他突然像被無盡的絕望哀傷淹沒一樣,鼻酸眼熱,喘不過氣。 破了的褲子丟在邊上,嚴慶生謹慎而克制地開始嗚咽,無聲地嚎哭。他不能發出太響的聲音,不然第二天幾條巷子都知道,嚴跛子半夜號喪了。 他活得窩囊,也總得給自己留點最后的臉面。 嚴慶生真的很久沒有哭過,生活咄咄bi人,沒空給他哭哭啼啼。餃子鋪的這場變故,讓他給自己找借口放了次假,針把飽脹的負面情緒扎破,他的世界就像一只氣球,嘭地一聲全完了。 “咚咚?!?/br> 他正哭得頭昏,又淚眼朦朧,看哪兒都是糊的,望了眼窗外,以為自己聽岔了,抹了把臉繼續。 半分鐘后—— “咚咚咚?!?/br> 這下嚴慶生倏地收了口氣,沒錯的,有人在敲他窗子! 晚上的事兒給他留下了挺大的yin影,他眼淚還掛在鼻尖上,吸溜一下鼻子,拿起身邊的手電筒,想了想,還抄上了一根老頭樂,在窗邊貼著墻站定,甕聲甕氣地問:“誰!” 他瞧見一根長樹枝從屋頂扔下來,一秒后一個男人跟著翻下,穩穩落地,跟他隔著玻璃,又敲了下窗,壓低了聲兒說:“先別哭了,有勞開個窗戶?!?/br> 嚴慶生渾身汗毛齊刷刷支棱起來,“你誰!” 男人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了你也不認識,借你地兒睡個覺,別緊張?!彼D了頓,補充道:“我還睡昨那兒,保證不動你東西?!?/br> 原來昨晚是他!嚴慶生瞪大眼睛,內心有了一絲動搖,在得知男人與自己已經平安無事相處一晚后,這個人的可信度奇妙地拔高了一丁點兒。 但他還是沒有動。 隔著臟兮兮的玻璃,手電筒的光其實沒多大穿透力,嚴慶生看不清男人的長相,只能估量出是個挺高挺結實的年輕人,男人側臉的時候,月光混合著電筒光打在他臉上,棱角分明鼻梁高挺,應當算得上周正。 知人知面不知心,嚴慶生來回念叨,況且面都不怎么知呢,不能被他迷惑。他舉著老頭樂的胳膊一直沒放下,手電筒倒是沒往外照了,照了也沒多大用,不過依窗外男人來看,他是一步都沒退讓。 男人嘆了口氣,被他烏龜戰術打敗了:“我叫程水?!?/br> 嚴慶生查戶口似的bi問:“哪個程哪個水?!?/br> 男人干脆不說話了,在玻璃上呵了口氣,迅速地用指尖寫了兩個字。天不太冷,白霧迅速散去,嚴慶生卻也看清楚了,他輕輕念了一遍,說:“那你進來吧?!?/br> 程水從他打開的窗口翻身躍進,“謝謝啊哥,我明早肯定悄悄地走,不打擾你休息?!?/br> 嚴慶生說:“你知道我幾點起?” 程水說:“我四點鐘起總沒錯?!?/br> 嚴慶生被他這么一提,又想起了餃子鋪,想起了剛剛那一場哭,居然被程水聽見了,心里頭不由生出幾分難堪。 “不用了,”他低下頭說,“我明早不早起,你也用不著著急避我,想睡就睡吧?!?/br> 程水沒問他為什么,他打了個哈欠,看樣子也是困極了,點點頭,“成,有紙箱殼嗎,我墊著?!?/br> 嚴慶生真替他翻出來幾個紙箱子,撕開來鋪在地上。地是透著濕氣的水泥地,紙箱子疊起來比草席要暖和些。 程水穿著簡單的汗衫短褲,也不講究什么,直接和衣而臥,嚴慶生把窗戶關好了,回身看見自己的破褲子還在床上,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縫完再睡覺。 縫東西就得開著手電,他縫的慢,又是那么一個大口子,脖子越低越僵。程水已經完全墜入睡夢中,咂了咂嘴,哼了幾聲。嚴慶生縫累了,就借著活動脖頸的機會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