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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沈知舟送回家,算著時間,再有三天教授就要回來了,沉悶的心情好了起來。 到家后,她給裴霽打了個電話。 沒有人接。 宋邇看了眼時間,快十二點,屬于裴霽的休息時間,按照教授的規律性,不可能在忙。她又打了一個,這次,被接起來了,但聲音卻不是裴霽的。 “宋小姐,我是裴教授的助手?!蹦沁叺娜苏f道,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刻意壓低的。 宋邇莫名不安,問:“裴霽呢?” “裴教授生病住院了,手機由我保管著?!敝志妥诓〈策吷?,裴教授睡著,他怕吵醒她,還是站起身,走到外面。 宋邇的心猛地提起,她還維持著理智,聽得出來助手的語氣不算慌張,由此判斷裴霽的狀況不會太差。 但理智歸理智,她一面在心里說著應該不會太糟糕,一面開口就滿是驚慌:“怎么回事?” “行程太緊,時差又沒倒過來,累著了,而且裴教授在西非感染過W病毒,雖然治好了,但這種病毒來勢兇猛,留下了后遺癥,教授的身體格外弱一點?!?/br> 宋邇一陣暈眩,按住了身前的桌子,才不至于無力地癱軟,她滿是不敢置信,嗓音干澀地問:“她、她感染過什么?” 第98章 宋邇買了最近一班飛機的機票, 經過十二小時的飛行,又馬不停蹄地從機場趕到醫院。 走進醫院大門時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宋邇摔在了地上,過路的人忙扶起她, 問她需不需要幫助。 宋邇像是得了痛覺免疫, 摔在地上明明很痛的, 可她卻完全感覺不到, 也沒顧得上看看膝蓋手心有沒有摔破,只含糊不清地沖好心路人道了謝,便忙往里走。 她在走廊上遇到了助手, 助手驚訝她來得這么快,安撫道:”別慌,教授已經醒了?!?/br> 宋邇點頭,表示她聽見了,可心里的驚慌一分都沒有少,她快步趕到病房外。 裴霽醒了,穿著藍色條紋的病號服,安靜地背靠著枕頭,她的神色很平靜, 給人一種特別的寧靜感,宋邇在病房門口止住步伐, 目不轉睛地看著裴霽。 護士在給裴霽打針, 裴霽輕輕垂著目光,看護士的動作,針頭扎進去了,她的眉心輕微地抽動了一下,但并沒有露出害怕或痛苦的表情。 護士站起身, 調節了一下輸液管的流速,笑著對裴霽說了些話,裴霽仰頭聽著,依舊溫和安靜,想要開口,便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宋邇。 她的注意力完全被宋邇占據,對她笑了一下,宋邇走進來,走到病床前。 護士打完了針,見家屬來了,就推著小車出去了。 宋邇站在裴霽身前,看著她的眼睛,問:“你怎么樣?” 裴霽回答:“很棒?!彼浪芜円獊?,但沒想到她來得這么快,她想說其實不用辛苦這一趟,她很快就可以出院回家,但對上宋邇的神色,這些話都說不出來。 宋邇不相信她口中的“很棒”,她低頭,看她扎了針的手背,她的手瘦得能看到青色的血管,已經被扎出了一塊小小的淤青。 宋邇的表情很難過,裴霽安慰她:“沒什么大問題,只是累著了,才會暈倒,休息休息就沒事了?!?/br> 她說完,又告訴宋邇一個好消息:“本來還有一場會,但是昨天接到通知,因故取消了,等我出院,就可以直接回家,不做逗留?!?/br>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語調和平時的平靜不同,微微地有些上揚,聽得出來,她確實很開心。 宋邇也被她的情緒感染,跟著笑了一下,但下一刻,心便鈍鈍地作疼,看著裴霽問道:“為什么不告訴我?” 助手還沒告訴裴霽,宋邇已經知道她感染過病毒的事。 她愣了一下,以為宋邇是指她昏倒的事,便解釋:“太突然了,我也沒提前預料到,但當時會場很多人,主辦方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沒什么耽擱?!?/br> 她試圖讓宋邇安心,她沒有遭受不好的事。 如果助手沒有和宋邇講,裴霽不會告訴宋邇,因為她明白對方有困難時,自己無法陪在身邊的無力感,她不想讓宋邇也體會這種無力。 宋邇很好安撫,裴霽以為這樣說,宋邇就不會再問了,但她錯了,她聽到宋邇接著問她:“為什么不告訴我你感染過病毒?” 這一問,裴霽的臉色就變了,她仰頭看了宋邇幾秒,又低頭,沒有回答。 輸液袋里的液面慢慢降低,病房的墻是純白色的,窗簾全部拉開,光線明亮。 裴霽的病號服像是大了一號般,松松垮垮的,領口下的鎖骨瘦得嶙峋。左手打了針,就沒動,右手捏著床單,拇指和食指捻動,這是她緊張想要逃避的表現。 宋邇說不清她現在有多懊悔,她知道W病毒,她看過很多新聞,深入地了解過這個病毒。她知道病毒的治愈率很低,即便治好,也會留下后遺癥,甚至有些患者,免疫系統全線崩盤,治好后,很快又得了別的毛病死掉。 她看到新聞里那些無助的黑人,看到他們病發后的可怕情形,看到許多人因為病毒死去,跟著揪心,裴霽的團隊研發出疫苗的消息傳來時,她不止為她的能力天賦而高興,更為她做的事能幫助那么多人,拯救許許多多的性命而驕傲。 但她從來從來沒有想過,裴霽會感染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