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宋政委怕小的再哭唱起來,把他娘給弄暈了,忙和一個警衛,一人抱了一個朝辦公室走去。 趙恪抿了抿唇,朝周長弓攤手。 周長弓順著他的視線看向自己手里握著的錢票、軍功章,一激靈,趕緊放在他手上。 “節哀!”趙恪蹲下,把錢票和軍功章遞給蘇袂。 蘇袂掃了一眼沒接,抬頭,細細的雨絲從空中飄落,滴在臉上,涼涼的,抿一下唇,都是雨絲的清甜。 還有這清新的空氣,和房后那高高的墨綠山林,都讓蘇袂開心不己。 “這是林建業此次任務的軍功章,留著給孩子們,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父親從來沒有離開,而是變成了這枚軍功章守候著他們成長?!壁w恪忽略女人臉上不合適宜的笑,頓了頓,又道,“這疊錢票,是我跟回來的戰士們湊的,你拿著買點糧、買點rou好好的給自己和孩子們補補身體?!?/br> 可以買糧、買rou,蘇梅雙目放光,下意識地舔了舔唇,兩只沾滿了泥的手在水濕的衣服上擦了擦,伸手……想了想,拿了一半,覷了眼趙恪,又拿起小小的一疊。 趙恪以手抵唇,輕咳了聲:“都是給你和孩子們的?!?/br> 全拿了會不會顯得她很貪,太久沒有過這種生活化的日子了,她都忘了怎么跟人打交道,友好相處了。 “拿著吧?!壁w恪把剩下的塞給她,指尖觸到她冰塊般寒涼的手,倏然一驚,站起來對警衛道,“趕緊把人送回住處,幫忙燒點水泡泡,再找司務長要點姜茶和預防感冒的草藥,熬了給她和兩個孩子喝?!?/br> 2、第2章 蘇袂沒讓人扶,一手攥著軍功章錢票,一手撐地,站了起來。 晃了晃手里的錢票,沖趙恪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謝謝??!” 太久沒笑了,她都忘了唇角要上彎多少,才能牽能臉上的笑肌。 趙恪微微頜首。 “嫂子你等等,我去叫兩個孩子?!北悔w恪叮囑送蘇袂和孩子們回去的警衛員,交待了一聲,轉身進了院,朝辦公樓跑去。 蘇袂瞅了眼不停抬手抹臉上雨水的周長弓,對他跟趙恪道:“我在這兒等他們,你們先進去吧,別把身上的衣服淋透了?!?/br> 雖然她喜歡一切干凈的水,這么淋著也讓她對現下的情況多了分真實感,可讓人陪著她穿濕衣服就不好了。 她記得幼時聽太爺爺講起這個年代,慣常提起的就是缺糧少藥,說病了多是硬扛,退休的老兵幾乎個個都是一身風濕病。 周長弓擺手:“不急……” 話沒說完,趙恪已經轉身走了。 周長弓抬著手,半晌,看著蘇袂尷尬地笑了笑,抹了把臉上的水解釋道:“他工作忙?!?/br> “理解!理解!”蘇袂對給她錢票的趙恪印象良好,“你們忙,別為我耽誤了工作?!?/br> 周長弓不好意思將一個剛犧牲了丈夫,還沒走出悲傷的家屬撂在行政大樓外面,只得沒話找話道:“說來,咱們還是半個老鄉呢,39年我跟部隊在陜北槐林發展革命隊伍,估計你才這么點大?!?/br> 周長弓比劃了個身高,笑道:“那時不認識你,不然就去你家吃飯了?!?/br> 蘇袂剛融合完原主的記憶,還沒來得及整理,只得避重就輕道:“你來了,我爹娘肯定歡迎,他們最是好客了?!?/br> “這點我贊同,”周長弓見她臉上的悲傷淡去不少,心下寬慰,不免就想順著話勸上幾句,“當年要不是你爹娘純樸善良、熱情好客,收留了受傷的劉同志和建業這對母子,又在劉同志傷好歸隊后,幫忙帶大了建業,哪有劉英同志后來的成就和今天我們的優秀軍人林建業……我聽建業說,你學得了嬸子的一手好面食。申請讓你隨軍時,他還跟我們拍胸脯保證,說等你來了,雨季不忙了,讓你去食堂做了請我們大家伙兒嘗嘗?!?/br> 蘇袂的心被他最后這句話嚇得吊在了半空,原主會做包子蒸饅頭搟面條烙餅子,她可不會。 別說做面食了,熬粥她都免強。 她是家里的獨生女,加上太爺爺上有五個老人和一對父母疼寵,嬌生慣養地長到十八歲,覺得苦累煩惱的不過是做模型時一不小心又傷了手,學的二胡被人說難登大雅之堂,參賽作品畫了一副又一副,總也不滿意。 她18歲生日的前兩天,末世來了,除了早已去逝的太爺爺,最親的六人昏迷后就再也沒有醒來,相比喪尸化的鄰居,被人挖了晶核的異能者,欺凌而死的普通人,他們走得很安詳。 她醒來后覺醒了變異性火系異能,只需彈出一點火煋,就能將人或喪尸、物飾燒得一干二凈,因此震懾住了有異心的傭人和鄰居,滅了院里院外游蕩的喪尸,順利地帶著保姆安姐,等來了部隊救援,隨他們去了基地。 先開始是有安姐在,不需要她煮飯。 后來是嚴重缺水,想學,隊友們也不舍得讓她浪費一滴水和一粒發霉的糧食。 “你們陜北有一道面食,叫羊rou蕎面圪坨,三碗蕎面稅半碗白面,用燙一點的開水和面,和的yingying的,然后搓成這么長,”周長弓左右食指伸出比劃了個筷子長短的距離,點著小手指又道,“這么粗細,手捏著一頭在另一個手心里一搓,搓成一個個小窩窩,丟進開水里煮熟撈出,澆上熬了一宿的羊骨羊雜湯,撒上蔥花或是野菜尖,不要太美?!?/br> 蘇袂怔怔地看著他,他就是說得怪詳細,她也不會做呀。 原主的記憶融合后,提到哪個名詞,自帶播出,跟看了遍電影似的。 她不覺得看一遍,或是數遍,自己就有了動手的能力。 反倒是他的描述和腦海中的食物畫面,惹得她口水泛濫,心里抓扒的餓得難受。 “我不是教你做蕎面圪坨,跟你說面食,我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周長弓道,“我是想說,你看一碗面尚且如此,經歷了這么多道工序方才成就一碗美食,何況是人生呢。你今年不過23歲,未來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還有父母、孩子要養,可不能再像今天這樣,氣性上來將自己活活憋得閉了氣,孩子嚇得哭不說,讓建業走得也不安生……” 不是要她做面啊,原來是要給她上思想教育課! 蘇袂暗自松了口氣,盯著院門,這一刻,她有點迫切地想要見到兩個孩子。 她自小被養得獨,最煩他人說教。 “蘇同志,”周長弓碎碎念念了兩分多鐘,鄭重地對蘇袂彎了彎腰,“對于我妻子先一步向你透露林建業犧牲在邊境這事,鑒于她不是軍人,不在部隊擔任任何職務。我們會打電話到市里她工作的單位,以降職、私下批評來處理。對于她言語間給你帶來的傷害,我真誠地代她向你說一聲‘對不起’?!?/br> 蘇袂想到心疾去逝的原主,雖然她是自己放棄了還陽的機會,可多的這一次機會,是原主自己的福報,并不等于就抹除了,她受刺激引發心疾而死的事實。 原主已去,對著周長弓,蘇袂說不出“原諒”二字。 何況他妻子不是說漏了嘴,而是從林建業繼母那里得到消息,馬不停蹄地從市里趕回來專門說給原主聽的。 前提是他繼母還知道原主有心疾,這就是不是普通的惡了,而是明明白白的謀殺。 “娘——” “嬸嬸——” 蘇袂偏頭,兩個孩子已被洗去了頭臉和手腳上的泥水,露出了稚嫩的面容。 大的七歲,斯文白凈叫林念營,小的漆黑如炭,四歲,叫念輝。 兩個小家伙身上的衣服也換了,穿著成人的軍裝上衣,此刻正被披著雨衣的趙恪和警衛抱著走來。 “哎!”蘇袂謝兩個小家伙來的及時,適應良好地張開了雙臂。 趙恪手一抬,丟了件雨衣給她:“穿上?!?/br> 蘇袂拿著雨衣,撩起身上的薄棉夾襖下擺使勁攥了一下,水流如柱,她看著趙?。骸斑€有穿的必要嗎?” “披上擋下風?!壁w恪扶住前撲的小黑蛋。 “副團長,”趙恪的勤務兵王紅志,穿著雨衣遠遠從山下跑來,叫住趙恪,遞了封電報給他,“瀘市發來的?!?/br> 趙恪伸手接住,將小黑蛋遞給他:“幫我送他們回去?!?/br> 王紅志跟小黑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幾秒。 “哎,叔叔,你能放松點嗎?”小黑蛋毫不客氣地伸手攬住他的脖子,指點道,“左邊的手,放低點,托著我的屁股,右邊的手扶著我的腰,對!就是這樣?!?/br> “呵呵呵,行啊小家伙,真不見外?!蓖跫t志笑道。 “那是,咱倆誰跟誰??!” 王紅志抽了抽嘴角。 蘇袂穿好雨衣,摸了摸雨衣外面的兩個口袋,超大的,便將滿手的錢票和軍功章放了進去,騰出手來,看向兩個孩子。 小的早已將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倒是大的,警衛員明顯抱得他不舒服,也不吱聲,見她看過去,緊攥的手松開,露出三塊奶糖:“嬸嬸吃糖,可香可甜了?!?/br> 蘇袂嗅著風雨中飄來的奶香,可恥地吞了下口水,難以自控地伸手拿了塊,剝開丟進了嘴里。 nongnong的奶香在舌尖綻開,蘇袂的腦中似盛放了場煙火,溫暖而又美麗。 蘇袂吃得鼻頭發酸,眼角微微濕潤。 娘的!有多久沒有嘗過這一口味了。 警衛員看得詫異不已,也不敢問。 “嬸嬸,糖不好吃嗎?” “好吃!”蘇袂含著糖,聲音帶了點啞,“來,嬸嬸抱你?!?/br> 林念營遲疑了一下,伸手撲進了蘇袂懷里。 蘇袂身上水濕,不能像警衛員那樣敞開雨衣前襟直接裹住他,剛要脫下雨衣給孩子,警衛員已將自己的雨衣遞了過來:“我再去取一件?!?/br> “同志,”蘇袂叫住警衛員,點了點王紅志,“這位同志送我們回去就行了,不用再麻煩你跟著跑一趟了?!?/br> 警衛員不敢作主,看向一旁捏著電報發愣的趙恪。 趙恪抬頭瞅了眼蘇袂環著孩子的兩條細胳膊:“讓他跟著。念營腳心被山下的小石子扎破了,不能挨地,路上抱不動了,讓他做個替換?!?/br> 蘇袂一怔,伸手抬起林念營的兩只腳,傷口做了簡單地處理,刺破的油皮被剪去,上面涂了紫藥水,不過還是能看得出傷的不輕。 “疼不疼?”蘇袂問。 不等林念營回答,小黑蛋就在王紅志懷里叫了起來:“哥哥嬌氣!看看,我的腳就沒事,略略……嬌氣包……” “蘇同志!”周長弓不知想到了什么,叫住蘇袂。 蘇袂松開林念營的腳:“周師長您說?!?/br> “雨季蓋不了房子,工期暫停,你不用再去幫忙鍘稻草做土坯了。農懇那邊給戰士們布下了百十畝的土豆種植任務,幾個炊事員也被調去幫忙了,司務長忙不過來,你去廚房那邊搭把手吧?!敝荛L弓道。 “??!我去廚房幫忙?”蘇袂驚了,“我……” 周長弓沖她揮了揮手:“明天記得去找司務長報到?!?/br> 說罷,一邊跟著趙恪朝里走,一邊問道:“哪發來的電報?” “瀘市?!壁w恪回頭掃了眼愣神的蘇袂,“咱部隊還缺一個伙頭兵?” “就是要她忙起來才好,省得胡思亂想,再出了什么事?!敝荛L弓道,“需要請假回家一趟嗎?” “嗯?!壁w恪點頭。 3、第3章 雨水沖刷下的山林,空氣格外清新,吸一口,水氣里仿似都帶了那么一點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