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慕含章笑了笑,卻不接話,云竹將馬車趕過來,正待上車,不遠處傳來了陣陣馬蹄聲。 “咴~”一聲清亮的嘶鳴,黑色的駿馬在眾人面前急急地剎住,馬上的男子身姿挺拔,俊美非凡,正是人們剛剛說的那個薄情的成王景韶。 眾人看清來人,紛紛跪下行禮:“見過成王殿下?!?/br> 擺手讓眾人起身,景韶見自家王妃已經站在了馬車前,輕笑道:“我怕你回得遲了不好走,特來接你?!?/br> “我看著時辰呢?!蹦胶鹿戳斯创?,看著那人慢慢驅馬走過來,向自己伸出一只手。本不想在外人面前太過親熱,但余光撇到杜英豪那妒火中燒的表情,鬼使神差地把手放進了他的手心,借著馬上人的力道,翻身坐到了景韶身前。 “云竹,你把周大哥送回去再回別院?!蹦胶聦︸R車旁的小廝交代了一聲,與眾人道了聲別,便隨著景韶瀟灑地絕塵而去。 杜英豪氣紅了一張臉,林公子等人也露出了艷羨的目光,只有周謹為有不要錢的華蓋馬車坐而高興不已。 這一日起,成王十分寵愛王妃的消息,迅速在上層圈子里流傳開來。 鑒于那套《兵書》實在太厚,一個人抄,最快也得一個月,為了既能玩又能顯得認錯態度好,景韶與慕含章開始一起抄。每日上午一個練武,一個處理內宅事務,下午一起在花園里擺個桌子賞花、抄書,晚間一起泡溫泉,日子過得十分愜意。 關于葛若衣的事,景韶寫了個折子遞上去,等了三天都沒有消息。這一日剛吃過午飯,正抱著自家王妃躺在搖椅里曬太陽,景韶就被一道旨意宣進了宮。 “東南之事,你有什么看法?”宏正帝背著手,看著御書房中的山河圖問跪在身后的景韶。 景韶小心措辭道:“葛家并不是大家族,這件事東南一帶可能并沒有傳開,只是那女子來京告御狀,兒臣也不知如何處理,只得悉數稟報父皇?!?/br> 宏正帝點了點頭,并沒有讓景韶起身,依然看著面前占了整面墻的山河圖:“你可知太祖為何要封藩王?” “前朝為政不仁,太祖與三路反王共打天下,先行破都城者為皇,”景韶仰頭看著前世看了無數遍的地圖,西南、東南、淮南三塊地方,算上平定南蠻之亂,他整整打了十年,“太祖仁德,得到天下后,封西南、東南、淮南三個世襲藩王?!?/br> “封地之事,朕并不愿多管?!焙暾郾硨χ吧乜闯霾槐砬?,但景韶知道父皇在想什么,朗聲道:“東南雖為封地,卻也是我大辰的國土,東南百姓,也只認父皇一個皇帝?!?/br> 宏正帝聞言,猛地轉過身來,緊緊盯著跪在地上的景韶,景韶微微低頭,任他瞪視。 良久,宏正帝突然朗聲大笑:“不愧是朕的兒子!哈哈哈!”走到景韶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沉聲道,“三番,乃是朕的心頭之患,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br> 景韶的瞳孔驟然緊縮,面上卻是不顯,磕頭道:“兒臣明白?!备富实囊馑际?,如今還不是平定三藩的好時機,這件事需先壓下去。難怪前一世景瑜敢明目張膽的扣下她做王姬,最后逼得她親手去報仇,也難怪景瑜當年敢第一個站出來提議撤藩。卻原來在這個時候,已經得到了父皇肯定的回答。 ☆、第二十七章 燙手山芋 三藩之爭遲早是要開始的,宏正帝所謂的時機未到只是因為沒有合理的理由,僅僅強搶民男這一條根本不足以提出撤藩。前一世是因為景韶在滇藏打仗遇險,宏正帝下旨讓西南王出兵增援,怎料西南王以西南困苦又遇到天災為由,讓朝廷先出糧草錢再出兵,惹得皇帝大怒,下旨撤藩。而當時費了很大勁剛剛滅了南蠻的景韶,還未回到京城,就又領旨揮軍南下,直接去打西南封地。 這一世已然不用他去平那出力不討好的南蠻之亂,那么三藩之戰還是越早開始越好。景韶在馬背上沉思,待回過神來,小黑已經走到了二皇子府。 “你小子,還惦記著哥哥府里的鮮草料呢?!本吧睾眯Φ鼐玖司拘『诘亩?,剛從宮中出來就進二皇子府,定然會惹人懷疑,正待調轉馬頭,就遇到了下職回來的景琛。 “站在門前作甚,怎不進去?”景琛下了轎子,就看到自家弟弟在門前無聊地揪馬耳朵,頓感丟臉的兄長禁不住皺起了眉頭。這京城中敢當街縱馬的,也就他這個不省心的弟弟了,這會兒在自己門前發呆,莫不是又闖什么禍了? 景韶翻身下馬,撓撓頭道:“想找個人喝酒,不知不覺就走到哥哥門前了?!?/br> 景琛瞪了他一眼:“這么大了,總想著跑馬喝酒,成何體統!” 景韶笑了笑,把馬交給兄長的侍從牽著,自己跟兄長并排走:“去回味樓吧,離這里最近?!?/br> 景琛揉了揉額角,讓轎夫們回府去,自己跟景韶徒步朝回味樓走去。 還不到用飯時間,回味樓里沒多少人,景韶管一身暗紅綢衣的周老板要了個雅間。 “你可知這周謹是誰?”景琛看兩人十分熟稔的樣子,禁不住皺了皺眉。 “當然知道,”景韶給兄長倒了杯茶,“蕭遠是清流一派,但為人并不死板,兄長可以試著把他爭取過來?!?/br> “你有分寸就好?!本拌↑c了點頭,今日禮部有官員說成王妃與蕭侍郎的夫人走得很近,料想成王與蕭遠定然有什么牽扯,看自家兄弟明白其中的利害,便不打算插手。 既然見到哥哥了,干脆將宮中發生之事說了一遍,好讓哥哥心中有個數。至于葛若衣的事,景韶倒是有些犯難了,父皇的意思是,以大局為重,這件事不足以構成攻打東南的理由,即便以后開戰時宣揚出去,也不過是錦上添花,而且處理不好就會讓百姓以為朝廷不顧百姓死活、軟弱無能。至于這女人如何處置,卻是全權交給他了。 “你若不方便,把她送到我府上給你嫂子管制便是?!本拌√嶙h道,因為成王妃是個男子,不能時時看管,成王側夫人又貶謫了,二皇子妃雖說不夠溫柔體貼,但管理內宅確實很有一套。 景韶蹙起眉,葛若衣是平定東南的關鍵,他把她搶過來,就是不想四皇子耽擱她殺東南王的時間,好讓他能少打幾年仗。但這又沒法跟兄長解釋,只得搖了搖頭道:“這人還有用處,我回去跟君清商量商量吧?!?/br> 景琛點了點頭,對于那個過門不久的弟胥,他是很滿意的,學富五車、為人謙和,正好能幫到不擅長計謀手段的景韶。 正說著,樓下一陣喧鬧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兩位公子,有話好好說!”小二急得滿頭大汗地勸阻,奈何扭打在一起的兩人根本不聽勸。 景韶開門看了一眼,只見兩個穿著華貴的男子在大堂里打成一團,功夫都不怎么好,打起來毫無風度可言。身量高些的男子似乎占了上風,把另一個打倒在地。 景韶看著倒地那人有些眼熟,定睛仔細瞧,可不正是前幾天才見過的慕靈寶嗎?一只眼睛還青著呢。至于另一個…… “茂國公世子,”景琛見他認不準,便出聲提醒他,“皇后前日放出風聲,要給四皇子選正妃,茂國公與北威侯府均有還未出嫁的嫡小姐?!?/br> 景韶聽得此言,頓時了然。禁不住嗤笑出聲,北威侯他們一家打得倒是好算盤,只可惜繼后前一世中意的是茂國公府的小姐,最后他含冤入獄,四皇子的這個老丈人可是功不可沒的。 “若是北威侯與繼后聯姻,你以后便與他們家疏遠些,在弟胥面前也少提些朝堂上的事?!本拌⊙谏祥T,免得樓下的人看到景韶,畢竟大舅子被人按著揍,這弟夫卻不幫忙,說出去不好看。 景韶聽到哥哥的話,心中便有些不舒服,在他看來,君清比任何人都值得他信任,但哥哥也是為他好,于是冷哼一聲道:“慕靈寶那個嫡親meimei,跟他一個德行,被北威侯夫人寵壞了,繼后就算再想拉攏北威侯,估計也不愿讓景瑜娶個此等女子。 景琛聽了,沉吟道:“若是慕家小姐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不如我們……” “哥!”景韶立時打斷了兄長的話,“北威侯手中的兵權雖不及茂國公,但他的兵權在西北,現在正準備在西北販馬,這比茂國公有用得多?!?/br> “是嗎?”景琛聽了,蹙眉思索片刻,“既如此,我會讓人把慕家小姐的狀況透露給皇后的?!?/br> 景韶聞言,暗自松了口氣。他相信君清,但沒法跟兄長解釋。君清在那個家里已經很難做了,若是四皇子與北威侯府聯姻,將來兩方針鋒相對之時,要君清那般心細的人如何自處呢? 回到別院,天已經黑了。 景韶走進臥室,看到慕含章穿著一身素色便裝,倚在軟塌上靜靜地看書,柔和的燭光打在他臉上,是那般的恬靜美好。禁不住勾起了唇角,看到這個人,只覺得朝堂上的紛紛擾擾,朝堂下的陰謀詭計,統統都煙消云散了。 緩步走過去,把臉埋到自家王妃的胸口,深吸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景韶放松身體,緩緩閉上眼睛,重生一世,滿目都是腥風血雨,只有在他身邊才會覺得安寧。這個人就是上天給自己唯一的救贖。 “怎么了?挨父皇訓了?”慕含章摸了摸胸口的大腦袋。 “沒有,跑了一天有點累了而已,”景韶抬頭看他,如此溫潤俊美的模樣,與那青一只眼睛的圓臉慕靈寶完全不像,忽而想起回門那天在北威侯書房看到的那幅畫,“君清,你家這一輩是不是都按上古九器取名字的?” “本家這一脈是這樣的,我們兄妹三個就是三寶刀的名?!蹦胶聹芈暤?,父親愛名器成癡,連兒女的名字都是這般取的。 上古九器,刀三,一曰靈寶,二曰含章,三曰素質。 景韶皺了皺眉:“那慕家小姐的閨名就是‘慕素質’?” 慕含章點了點頭:“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是不是四皇子要選妃了?” “我就好奇而已,”景韶向前挪了挪,“你meimei若是跟慕靈寶長得像,怕是很難嫁出去了?!?/br> “哪有那般糟糕?!钡闪松砩蟻y說話的人一眼,但想想慕靈寶那張臉變成個女子,慕含章自己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次日,景韶找到了在小院暫住的葛若衣。 不得不說,換洗一新的葛若衣確實很漂亮,可以想象得到,那個讓東南王不惜殺葛家全族也要得到的葛家長子,是個怎樣的美人。 “現在的情況就是這樣,東南王在自己的封地中殺人,朝廷也不能多管,這事即便去查,他隨便按個大罪名在葛家頭上,頂多算他個苛政?!本吧剌p嘆了口氣。 葛若衣眼中的希望瞬間暗了下去,一雙纖細柔軟的手漸漸攥得發白。 “有些話不該說,但本王可以告訴你,東南封地朝廷遲早要收回,只是還需要些時日?!本吧乜粗@個樣子,緩緩將手扣在了腰間的短刀上,東南王的脾性他已然知曉,刺殺之事找別人也是一樣,雖說會費點事。但葛若衣若是不知好歹,留著她就是個禍害。 “王爺肯為民女奔走,已然是天大的恩德,民女也知此仇非一朝一夕可以報得,”葛若衣沉默半晌,突然跪了下來,給景韶磕了個頭,“多謝王爺這幾日的照顧,您的大恩大德,他日定當相報?!?/br> 景韶緩緩松開了扣在刀上的手,這個女子不僅有勇有謀,看事情也比一般人要通透,當年在東南王府見到滿身是血的她時,便對這個執著的女子由衷敬佩,這也是他不愿意誆騙利用,而是實話實說的原因,說到底,葛若衣與前世的自己一樣,拼盡全力,到頭來卻失去了所有。 “本王給你兩條路,其一,在京城等著,不許鬧事,過幾年本王自然會給你個交代;其二,本王讓人教你暗器法門,幫你潛入東南王府,你自己去報仇?!本吧仂o靜注視著跪在地上的葛若衣,語調沉穩而鄭重,“若是不知如何抉擇,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本王?!?/br> “我選第二條路!”葛若衣幾乎是立刻就給出了回答。 “你可要想清楚了,”景韶蹙眉,“若是不去,本王可以給你找個好人家嫁了?!?/br> “民女絕不反悔,請王爺成全!”葛若衣給景韶磕了三個頭,生怕景韶不給她這個機會。 出得小院門,景韶看到了站在桃花樹下等他的慕含章。 “你怎么料到她定會選第二條?”景韶問道,這個說法是昨晚與自家王妃商量的結果。 慕含章笑了笑,摘下一朵桃花拋入水中:“楊花入水,依然是無根之萍,還不如做那野火,縱毀了自己,卻也燃盡了仇敵?!?/br> 景韶聽得此言,只覺得醍醐灌頂。對他來說,重活一世,若是沒有君清與兄長的牽絆,怕是也會如葛若衣那般,不顧一切,也要殺盡仇敵,就算傾覆了江山也在所不惜。 轉眼到了四月下旬,四皇子的禁足終于結束,在繼后的勸說下,宏正帝也首肯了給四皇子選正妃的事。 而還在家中抄書的景韶,作為兄長給出的回應,就是把自己美艷的王姬送了過去。當是慶祝解禁的賀禮,也是搶了弟弟美人的賠禮。 第二十八章山雨欲來 四皇子收到這份賀禮可一點也高興不起來,明知妍姬是當年大皇子送給景韶的,如今景韶原封不動地送給他,這燙手山芋他卻推不出去。因為兄長可以送弟弟美人,卻沒有弟弟送兄長小妾的道理,而他之下,卻是再無成年的兄弟了。 景韶的書其實早就抄完了,只是懶散久了不想去上朝。 慕含章催他盡早回去:“朝堂上瞬息萬變,如今四皇子回到朝堂,還是小心些為好?!?/br> 于是,把葛若衣留給鬼九刀學暗器,又交代任峰暗中收拾東郊的荒林,景韶不情愿地收拾行李,和自家王妃回到王府。 四皇子回到朝堂第三日,成王景韶也完成了十遍《兵書》。宏正帝當朝翻看一遍,問其中的問題,皆對答如流,龍心大悅,賞成王貢緞十匹、珍珠一斗。 朝臣皆道成王雖不能承大統,但圣寵不衰。只有景韶知道,父皇賞的是他對三藩之事的立場,不過是拍馬屁拍到了正處而已。 貢緞是好東西,景韶準備給君清和自己做幾件新衣服,至于這一斗珍珠卻是沒什么用處,如今王府中的女眷就剩宋凌心一個,還是他看到就厭煩的,所以讓慕含章帶著這一斗上好的珍珠回北威侯府一趟,分給那些七大姑八大姨。 慕含章知他是想給自己撐面子,自然不會拂了他的好意,又讓多福去庫房挑了幾樣禮物帶上,領著云竹回了趟北威侯府。 一斗珍珠,嬸娘伯母們每人一捧,姐妹們每人一把,幾位姨娘每人二十顆,余下一半孝敬祖母,一半歸北威侯夫人。 “呦~這可是貢珠,顆顆圓潤飽滿,我也就在娘那里見過幾顆?!倍嘣挼娜龐鹉弥种械恼渲閻鄄会屖值匦踹秱€不停。 其余的嬸娘、姐妹們也都掛著笑,一口一個王妃叫得親熱。 邱姨娘身體已經恢復了,站在北威侯夫人身后看著一身華服、通身氣派的兒子,總算寬心了些。 北威侯夫人卻是自始至終冷著臉,沒說兩句話,就開始訓斥起慕含章來:“你是個男人,留不得子嗣,為妻就更要賢德!如今王爺一個子嗣都沒有,你卻把一干妾室打發殆盡,說出去我都沒臉,知道的是你年少不懂事,不知道的還當我不會教兒子?!?/br> 原本眉飛色舞跟四夫人說道珍珠養顏湯的三夫人,聽得此言頓時停住了話頭,那略顯尖銳的聲音一停,整個廳堂都安靜了下來。雖說北威侯夫人是嫡母,但慕含章如今是親王正妃,品階比北威侯夫人要高,眾人有些尷尬地不知如何是好。 慕含章緩緩放下杯盞,有些好笑地看著杜氏,她會說這番話,無非是因為景韶送四皇子一個王姬,怕女兒嫁過去受委屈罷了。還真是把四皇子當女婿了! “母親多慮了。兒子自小學的是四書五經,教兒子的是族學先生,即便兒子做不到三從四德,京城里的夫人們也不會笑話您的?!蹦胶戮従從﹃?,意有所指道,“成王府的事,向來是王爺做主,母親對兒子發脾氣也是無濟于事?!?/br> 北威侯夫人將手中杯盞重重磕在桌上,瞪著他半晌,忽而放緩了語氣道:“不是我說你,既然已經嫁人,就要為夫家著想。王爺年輕,你就要多規勸著。既然已經不能承大統,就要給自己多留條路。若是素質能嫁給四皇子,王爺與四皇子就是連襟,將來有個什么萬一,也好有個退路?!?/br> 慕含章聽得此言,只覺得可笑無比。杜氏當自己是三歲孩子嗎?難道連襟比兄弟更親嗎?皇家之中,親兄弟尚且相殘,一個連襟的關系根本一文不值。不由得冷笑:“meimei的婚事,我一個嫁出去的兄長哪能做得了主?況且這件事是母后說了算,王爺就算愿意也不頂用?!?/br> “你……”北威侯夫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但慕含章說得句句在理,女兒的婚事還未說定,說多了影響她閨譽,干瞪良久,只得作罷。 慕含章是個男子,雖是娘家,也不能在內宅久坐,估摸著時間,北威侯差不多該下朝回來了,便起身告辭去見父親。 與此同時,這一日的朝堂上發生了一件大事。 西南王上奏,西南封地送往京城的貢品被劫,邊地困苦,請求今年減少納貢。 “眾卿如何看這件事?”宏正帝拿著西南王淺黃色封皮的奏章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