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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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月到的時候,村長夫人家聚著幾位繡娘,張萍,張秋,張春,張茹幾人正坐著在討論近期來手套的樣式,看見她進門,臉上皆掛著笑。 這段時間雖是年節,但村里趕制手套的進度卻未曾停下,只不過不是都在村長夫人家做,而是幾個小組的人聚在為首組長的家里。手套的圖樣推陳出新,上面綴了很多寓意吉祥的花式,還有分階層,老幼年紀不同各有不同的象征,受眾面積廣。于安城里有許多人都以此為走訪親友拜年的一份小禮物,雖簡單,但卻討人歡心。 林初月趁此機會又畫出了幾個圖案。 譬如燕子銜枝歸巢,游子共賞嬋娟,鯉躍龍門,這些具有祥瑞吉兆的小圖樣,廣受好評。 幾人討論之后決定過完正月,讓村長夫人帶著林初月再去繡鋪一趟,商議著將手套與他們繡鋪新推出的樣衣做成一系列的方案。 這件事情劉掌柜早就與村長夫人說過。像這種共同具有一系列花紋的繡品,易引領風尚,易得于安城里小姐夫人們的歡心。只是成衣一直都是牛掌柜鋪里的繡娘縫制,具體的圖案定制,樣式呼應,村長夫人得讓林初月和那里的繡娘一同討論才是,免得這些東西形成分割之感。 迎春融雪之后,天氣再沒有冬日里那樣寒涼,松軟的土地漸漸露出本來面貌,那原本被積雪壓彎了的枝椏和草地也漸漸展露新生姿態。萬物回春。 年節休假的十幾日過得很快,轉眼邵硯山就要回去了。 這十幾日以來,林初月在家的許多事物都被邵硯山承包,難得他對自己日程計劃安排詳略得當,自律到苛刻,在幫她做這樣多的事之外,還能抽出時間溫讀書籍,提寫文章。 這日林初月起得很早,為的就是能趕上時候,送邵硯山一程。 日頭還藏在云層里朦朦朧朧的,村口邊的老樹已發出了新苞,嫩芽欲欲躍試,汲取養分。原本孤寂無聲的村頭此時也多了幾只新燕的啼鳴,清脆干凈,雖然在這霧氣沉沉的早間,但也不讓人煩躁。 林初月跟著邵硯山一起上的牛車,直到村口,邵硯山讓駕車的村民稍稍停下,林初月翻身下車,站定之后,她抬頭一雙眼看著邵硯山。 似乎是因為早間有些霧氣,她的一雙眼也顯得水光盈盈的,格外漆黑。她身上帶著邵硯山給她買的那件披風,系得很緊,裹在身上,擋住了早春的寒氣。 “阿硯,那我回去啦!” 邵硯山定目看著她,白皙的臉上帶著淺淺笑意,面容清癯柔和。 “有事記得寫信,好好照顧自己?!?/br> 林初月點頭,眉目彎成一輪新月,笑容爛漫。 會的,她當然會的。她的字已經比之前好了很多,就連邵硯山都開始夸她了。 在熹微的晨光里,林初月朝著漸行漸遠的牛車揮了揮手。 邵硯山一走,家里少了一人。他不多話,喜靜又沉默,照道理來說,少了他應和平常別無二致??刹还苁巧廴逻€是林初月,都覺得家里要比年節那段時間冷清了許多。 這日,林初月正在院中打掃。 再得兩日她就要出張家村去于安城了,這是已經和劉掌柜那邊約好的日子。這次過去,村長夫人打算帶著村里幾個熟人一起,免得再和上次一樣遭遇危險。 林初月掃了快半片院子,聽見有人敲門,她放下掃帚,拉開門栓。 出乎意料的,她竟看見里正和村長兩人。 第39章 棘手 還有辦法? 林初月沒有碰過村長和里正同時上門的狀況。 里正雖面上還帶著笑, 看起來溫厚誠懇,但旁邊的村長臉色似乎并不太好,這讓林初月心里多了幾分緊張。 這究竟是怎么了, 怎的村里兩位重要人物都同時到訪她家? 還沒等林初月開口詢問, 那里正便率先開口。 里正把木門往外拉了一些,手指搭在門上一點一點敲著:“邵家阿月啊, 你阿爹可在?” “在的, 他在屋里?!?/br> 聽到林初月的回答, 他哼笑一聲,立刻收了手,正了正衣襟。 “那邊帶我們進去吧, 我有些話要同他說?!?/br> 村長壓著眉頭,臉上少見的不茍言笑:“阿月帶我們進去吧, 我們要和你阿爹說些事情?!?/br> 林初月點頭應一下,帶著兩位進去。主屋里,邵全德斜坐著,手上還捻著一塊玉, 他不時湊近用鉆刀刻畫幾筆,又拿著玉遠離一些, 上下觀摩。他注意力全放在玉上了,絲毫沒有察覺到主屋里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阿爹,村長和里正過來了?!绷殖踉伦叩缴廴旅媲拜p聲說了句。 得虧林初月聲音輕,不然邵全德捏著的這刀差點要出了錯漏, 他收了刀, 把玉旁邊的碎末擦了擦,隨后擱在了一塊軟布上,用盒子裝好。 “村長, 里正?!鄙廴略诹殖踉碌臄v扶下坐到了主屋桌旁。 林初月幫他把凳子拉開,他動作有些晃蕩,應是剛才斜著坐太久,半邊身子有些酸麻,使不上力來。 邵全德讓村長和里正坐下,旁邊的林初月跟著倒了三杯溫水,隨后又把杯子擱到幾人面前。 里正眉目間依舊帶著笑,眼尾牽動著褶皺拉開倒有幾分和善長輩的味道。 “你家這閨女倒是乖巧,聽話的很?!?/br> 邵全德手指搭上陶杯,笑著道:“里正過謙了?!?/br> 邵全德根本沒有辦法忘記當初懲治張麻子時,里正那副護短的嘴臉,直到今日,即便過了這樣久,那日的情形他歷歷在目。 雖說張麻子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但想起里正徇私的做派,他依舊膈應,哪里還能和他笑著交談,如今能坐在這,也算是邵全德克制了情緒。 里正拿起茶杯輕啜了一口,隨后放下:“我今天和村長過來是有件事兒的?!?/br> “您但說無妨?!?/br> 里正一雙眼朝著在座的幾位掃了一圈,在林初月身上停留了片刻,最后目光停在村長身上。 “村長你說吧,我這人嘴皮不利索,怕是把事情交代不清楚?!?/br> 這究竟是什么事情,讓他這樣為難? 里正名為一里之長,掌管張家村附近所有村民的戶冊以及賦稅。 村長雖說的好聽,名頭為一村之長,但實際上是因為張家村是一個大村,單憑一位掌管不來這里全部的事務,因此而多出的一個位置,很多大村都是這樣,有些村子還有兩位村長共同輔助里正。 村莊太大,村長應運而生,這是輔助里正的一種職位,實際權責是比不上里正的。 只不過在這張家村村長的作派和里正截然不同,村長更為村民著想,更得人心罷了,但要說起這管事的和于安城里官府交接的,仍舊是里正。 里正既開了這個口,村長自然是要替他回答。 “是這樣的,四年前阿月才過來時,邵師傅你不是幫她上報了戶冊嗎?” 邵全德心緒不寧,他點了點頭。 “這次于安城境內外統查戶口,我們張家村也不例外需得核實身份,我和里正二人,翻遍了全村的戶冊,發現阿月的戶冊有問題?!?/br> 村長這話,別說是邵全德,就是站在一旁的林初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慌亂。 戶冊有問題,那就意味著你非本朝良民,而當下朝廷對非良民的定義,是游民。 本朝例法對游民的處置方式,可要比北境大旱的流民還要嚴重,輕則流放邊塞,重則直接殺頭。 這可不是玩笑話。 律例頒布時,朝廷下達指令,雷霆手段,光是京都就抓了近百個游民,統一至菜市門口問斬,那日血流了滿地,衙役不間斷的沖洗了幾天,地上依舊有斑駁的血印,整整三個月都還存著散不去的血腥味,人人惶恐自危。 那,可全是人命啊。 京都如此,各個州府紛紛上行下效,徹查游民,十年前便有這樣一場徹查運動。整個朝廷殺了近萬名游民,其中還有幾千流放到邊塞,做著最底層的苦役,毫無人權可言。 如果林初月的戶冊有問題不得及時解決,那很有可能就變成了游民。 村長見著林初月和邵全德臉色都很難看,本想出口安慰幾句,但卻被旁邊的里正出口打斷。 他面上流露著無所謂的態度,出口輕松,仿佛人命關天的大事,在他眼中只是今天天氣如何,這樣稀疏平常的瑣事。 “邵家的也不用太擔心,我和村長都查了,是路引的問題,你當時收養邵阿月時候,可曾在她身上發現什么路引,若是有,把這缺口補上了,證明了籍貫從何而來,這問題也就迎刃而解?!?/br> 這是說的輕巧,若是有的話,當時申報戶籍的時候,邵全德就不會那樣煩憂困悶了。 那時申報戶籍的流程與此時不同。 林初月四年前才十歲,混在人堆里,跟著北境充進他們這的難民一起經過張家村的。 時年北境戰亂,許多百姓流離失所,朝廷為了緩解難民問題,準允有身份證明的難民充入鄰近的州府安家。 雖說這緩解難民壓力的政策是朝廷頒布,但時下依舊有許多難民無身份證明,不得入境還偷偷入境的不在少數。 難民里就她一個小女孩,她目無親長,周圍的盡聚在一起都是一家一家的人,唯她一個零丁無依,若不是被邵全德看到,怕是再不多時,不是餓死也會被人欺凌至死。 邵全德下定決心收養林初月,想為她申報戶籍,還費了一些功夫。林初月流落至此,雖說沒有路引,但因著她是跟其他人一起來的,和那些人都算是一個州府的同鄉,而只她一個獨身,那就可以失怙幼喪所親為由,讓與她同行的人作證,可以作為身份證明。 林初月的那份失怙證明,是邵全德求著三位同她一起,有路引身份的難民得來的。即便是這樣,還花了邵全德一些銀子。 邵全德思量了會,即開口:“阿月那時舉目無親,身上是沒有路引的,但我為她求做了一份失怙證明,按照例律是可證明身份的?!?/br> 里正捏著那陶杯在手里晃蕩了片刻,杯身轉了一圈,待到里面的茶水不再泛起,才緩緩開口。 “話是這么說,可那失怙證明其中一位身份,可是存疑的?!?/br> 他視線轉向村長:“按照我朝例律,那證明中的擔保人,但凡其中一位身份存疑,可就意味著失怙證明作廢。村長,你說我這話對不對呀?” 即便里正態度讓人心里忿悶,但村長卻無法否認,他說的話,確是事實。 “里正說的不錯?!贝彘L低低嘆了聲,雙手垂放在桌上,倏爾松開了雙手,安聲寬慰,“阿月在我們張家村待了四年,儼然是我們村的一份,我向于安城那邊申請了寬限,只要四天內能得證明身份的東西,那就無事了?!?/br> 核查戶冊問題,于安城那邊是派了人過來督查的。若不是一經發現,村長就說明了林初月特殊的情況,那于安成來的人,怕是當即就要派人去把林初月抓進縣衙大牢。 但即便他說明了情況,那也只得寬限四天,若是四天內找不到證明身份的文書,那既是村長,也保不住林初月的安全。 里正挑著他那稀疏的眉,裝模作樣的添了幾分深沉。 “邵師傅可別怪我們為難你,這四天期限你可得好好把握,不然,你家這么乖巧的女兒,可就和縣衙前幾日抓的游民一樣,要被關進那陰暗的大牢里等候發落呢?!?/br> 他聲調起伏,情緒也隨之轉變,說著,倒真像是要為他們擔心一樣。 里正低頭瞅了一眼杯中的茶水,幾根手指探了探:“唉,這水溫都涼了,喝不得了,村長我們走吧,還有些事情需得忙活,可不能再耽誤時間?!?/br> 村長和里正起身離開,行至院門口,村長臉色擔憂的回頭,朝著林初月與邵全德那邊望了一眼,身旁的里正同時也回了頭。 “只是四日,邵師傅可千萬別耽擱了?!彼Φ靡馕渡铋L,目光又在林初月身上輾轉,隨后收回,離開之際,還禮貌地幫人合上院門。 林初月和邵全德站在主屋里,兩人對坐著,一時間雙目而對,靜默無言。 “阿月你不用擔心,我這幾日便托人再去找找那四年前與你一同來的難民,我就不信還找不到一位幫你證明這身份!” 邵全德語氣雖底氣足,但林初看得出來,她爹這是為了安慰她呢,四年前的難民早不知在哪邊安了家,誰還找得到呢? 況且還有期限,要在四日內,找到不算,還得說服難民給她作證,這更是大大增加了難度。 但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為了不讓自己阿爹太過擔心,林初月壓下心中的不安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