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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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怕正妻不成,到后頭來,只是個妾。 花溆笑著捏了捏紅兒的臉,柔聲道:“你呀?!毙牡厣屏?,什么都愿意為別人想著。 卻不知道,自己想錯了。 她這樣的身份,怎么敢奢求做小將軍正妻,能得個明媒正娶的貴妾,已是難得。 看見她清凌凌的眼神,什么都懂,紅兒突然就紅了眼圈,她抿了抿嘴,只說些祝福的話:“您的福氣,在后頭呢?!?/br> 她一臉天真道:“您這樣的容色德行,必然是做正妻的?!?/br> 花溆不置可否。 正說笑著,就見段云凌的小廝喘著氣跑過來,手里捧著玉佩,眉飛色舞道:“公子被絆住了,特意遣小的來?!?/br> 方才走遠了,眾人才反應過來,這八字還沒一撇,小將軍未出口的話,都被堵回來了,若不給個準信兒,心里不安寧。 花溆看著他手中玉佩,許是常戴的,透著幾分溫潤的光澤。 第3章 “公子遣小的來說一聲?!毙P清了清嗓子,壓低聲音,學著小將軍那清朗悅耳的聲音:“既見君子,云胡不喜?!?/br> 偏他年歲小,聲音還未轉過來,學的不像,聽著便惹人發笑。 花溆抿嘴莞爾一笑,示意紅兒打賞,就聽小廝道:“小的這就去回,說是姑娘亦歡喜?!?/br> “去吧?!奔t兒將荷包塞進他手里,笑道:“買糖甜甜嘴兒?!?/br> 花溆摩挲著手中玉佩,觸手生溫,是類人的溫度。 羽睫低垂,輕輕顫動。 回到自己院子以后,隱隱還能聽到從主院傳來的絲竹靡靡之音,和浣花樓的婉轉曖昧不同。 春綠期期艾艾的湊上來,她抿著嘴,眸光閃爍,帶著點快意和惋惜,覷著她的神色,半晌才低聲道:“從前院來的消息,說是……” “有人向侯爺討要你了?!闭拗?,明媒正娶,打今兒起就結兩姓之好。 “便是那史大人?!?/br> 說起這位,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畢竟能耐到這份上,也不容易。 名喚史清芳,年逾古稀,最為專一不過,打從年少到如今,喜歡的都是二八少女,前妻剛生了個胖娃娃,自此一戰成名。 若侯爺真允了,花溆就是第十六房。 “……” 聽到這么個名號,她不禁要搖頭失笑,她篤定道:“侯爺不會允的?!?/br> 春綠撇了撇嘴,說起話來陰陽怪氣:“姑娘聰慧,什么都瞞不過?!?/br> 她如今是待價而沽的珍寶,哪里會隨意就舍了人。 “你且去忙?!?/br> 花溆懶得搭理她,叫紅兒拿出絲線打絡子,將玉佩編織出漂亮的絡子掛在腰間,也算是明示——本人有主。 今兒有史清芳大人,明兒就有史珍香大人,這事兒不能拖,再加上太子像是一柄利劍懸在頭頂,隨時會下墜要她小命。 能活著,誰愿意去死。 花溆眸色幽深,就聽外頭道:“大夫人傳您過去?!?/br> 這個時間點,她和紅兒對視一眼,都有些莫名,就算小將軍提了,也沒有這么快的。 春綠卻高興起來,冷笑道:“定然是侯爺應了?!?/br> 紅兒推著她往里屋走,剛跨過門檻,就聽花溆慢悠悠道:“若是侯爺應下,我頭一個把你開臉?!?/br> 春綠唬了一跳,這才臉色蒼白的反應過來,是了,她是跟前伺候的大丫鬟,若是主子有意,隨時能獻上去。 她霍然起身,眼巴巴的瞅著花溆,可憐兮兮的開口:“您可千萬給拒了?!?/br> 花溆不置可否,帶著紅兒、春綠到了正院。 打眼一瞧,就是小將軍唇角微勾,坐在杏花樹下,顯得愜意極了。 花溆走近,先是給大夫人和侯爺行禮,這才又向小將軍屈膝,這才乖巧的坐在繡凳上。 “云凌將事兒都說了?!贝蠓蛉耸种信踔塾圆璞K,有一搭沒一搭的抿著,她側眸望過來,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他是我娘家侄兒?!?/br> 她就說了這么一句,就見侯爺也跟著點頭,這樣的貴重身份,萬萬不可能娶這么一個女人。 “作為貴妾,你可愿?”侯爺問。 就算是貴妾的身份,對于她來說,也不是辱沒了。 他無意府中姑娘,若是這般結親,倒也不錯,攀了個名頭借勢,倒也不錯。 花溆沒說話,先是看向小將軍,想看看他是怎么說的,若對方只想納妾,這貴妾豈不是難為人了。 畢竟正妻未進門,就弄出個什么貴妾來,著實有些打臉。 誰知道小將軍皺著眉頭,一臉不虞道:“什么貴妾,我要娶她為妻?!?/br> 這話一出,石破天驚。 大夫人的臉色,當時就不好看,視線不由自主的往花溆肚子上掃,難不成兩人早勾連上不成。 這世間也有癡情男兒,只是天長日久的情誼,和這初識情誼,哪里能相提并論,怎的就娶她為妻。 若是被她兄弟知道,豈不是要埋怨她。 “不可?!贝蠓蛉死渎暤?。 她身上的氣定神閑,在這一刻消失無蹤,緊緊的皺起眉頭。 “花溆,她不配?!?/br> 看著大夫人的模樣,小將軍不置可否,見花溆白了臉,便認真道:“她若是嫁我,那便是將軍夫人,地位隨著我走,誰敢小覷她,什么配不配的,不過世人之言,不足為懼?!?/br> 若事事都聽世人的,那或者還有什么趣味。 一如當初將軍帳中臨危受命,哪里有什么穩妥法子。 正說著,就見外頭靜了靜,眾人跟著看過去,就見一道挺拔的人影走了進來。 對方面色蒼白,就連那唇色,在陽光的照耀下,也是淡的接近透明。 一身蒼色的直裰,筆直挺括,上頭繡著暗色的云紋。 “臣等給殿下請安?!?/br> 他一走進來,眾人趕緊起身行禮,花溆跪在一旁,看著少年精致的鹿皮靴子打從眼前過,緩緩的坐在方才侯爺的位置上。 少年身上帶著上位者特有的養尊處優和氣勢,眾人匍匐在他腳下,對他來說,是最習以為常的事。 “起?!彼?。 那聲音也冷厲極了,像是千年寒冰般,便他用奇異的音調說出口,帶著幾分陰翳難測。 花溆立在大夫人身后,垂眸斂袖,不發一言。 小將軍嘴動了動,想說什么,最后卻也低下頭。 “云凌?!碧虞p咳一聲,視線在他身上打了個轉,又看向侯爺,這才短促的笑了下:“好玩嗎?” 段云凌束手而立,看著那少年踏著青石板,一步一步的踱過來,用折扇挑起他的下巴,那冰涼的扇骨帶著尖銳的棱角,瞬間將他精致的下頜,劃出一道血跡。 “好玩?!倍卧屏枨謇史€重的聲音響起。 太子若是聽得不字,又會發脾氣,故而不管說什么,不字定然不能說的。 段云凌有一雙飽滿的菱唇,和太子有三分相似,只他喜歡微翹著唇,而太子總是唇線緊繃。 “確實好玩?!?/br> 他似是起了興,那鋒利的扇骨動了動,段云凌的下頜便沁出血珠來。 皺了皺眉,太子又不高興了,他用段云凌的衣裳擦凈扇骨,視線在眾人眼中劃了一圈,這才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他面色蒼白,又極愛穿蒼色,像簇新的水墨畫,黑白分明,一筆一劃認真畫就。 看著他的身影離去,大夫人憋著的一股氣,登時卸下。 “罷了,你要娶,是斷然不成的?!?/br> 就算得罪了太子爺,這京中有名有姓的貴女,還會嫁給他。 說來也是一樁冤孽,原不與他相干,只出在他哥哥身上。 兩人也算是結了死仇。 花溆看著這一幕,撩了撩眼皮,卻沒說話。 若能做妻,無人愿做妾。 “想想你那死去的爹娘,如此可對得起他們?”大夫人板著臉,疾言厲色。 段云凌呼吸急促了些,下頜處的血珠從突出的喉結劃過,帶出幾分癢意。 父母是他的逆鱗。 “都聽姑母的?!倍卧屏璧?。 貴妾堪比平妻,到時候他多寵著些,也就罷了,再者她這樣的身份,著實不適合出門交際。 段云凌抬起眼眸,眸中一片坦蕩:“是我違約在先,倒是想問問姑娘,意下如何?!?/br> 這結果已經比設想中好了許多,花溆并沒有什么意見,只低聲道:“全憑大夫人做主?!?/br> 這是應下的意思。 小將軍面色也跟著和緩些許,他側眸笑了笑,低聲道:“過幾日我去尋了官媒上門,到時候娶了妻,便迎你過門?!?/br> 花溆沒接話。 他也不惱,和侯爺、大夫人告辭后,又沖她作揖,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