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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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城是阿大從兵荒馬亂中撿回的孩子,一直養在營帳中。荀肆幼年第一次去營地,便是長她兩歲的韓城帶著她去外頭摘野花。待荀肆再大些,韓城有兩年一直對她虎著臉,那會兒荀肆不懂,總以為韓城厭惡她;然而有一日荀肆韓城營帳找他,看到他輿圖下壓著自己的帕子,少女之心懵懵懂懂綻開一朵小花,為韓城開的。 荀肆想過,若是要嫁人,定要嫁給韓城。不然還能嫁誰?哦對,嫁了宮里這位。 將狼牙帶回脖頸。 翻來覆去睡不著。手捏著自己rou乎乎的胳膊,一會兒捏出一條線,一會兒戳出一個圓,自己與自己玩了起來。 是在那一日韓城從自己眼前消失那一刻突然愛上了吃,世上美食用不盡,一旦入了口,那顆心又會歡快起來。 巴巴睜了一夜眼,天終于擦亮了。 正紅幫她穿戴好,一推門,外頭齊刷刷十幾個人在請安,亦在等她派活。荀肆腦子轉了轉,打死想不起都叫什么了,干脆坐在椅子上,指著站在最前頭那位:“叫什么?” “回主子,小的叫彩月?!?/br> “都是進宮前的名字?” “回主子,是進宮后主子賞的?!辈试虏缓谜f的太明白,她是先后跟前的人,先后去了,閑了小一年,這會兒才重新給派了活。不僅彩月,眼前這些人,有半數都是伺候過先后的人。 “那…”荀肆頓住了,又為自己的自稱發起了愁,清了清嗓子:“咱們這么的,我呢還不是皇后,咱們也別見外了。跟大家交個底兒,我這人腦子不夠數,你們的名字我是一個都沒記住。不如這樣,以后每天安排一個人,跟我說說名字,陪我說會兒話,這樣記起來容易些?!?/br> 宮人們面面相覷,這要求一天一個下人陪著說話記名字的主子,今日算是頭回見了。 “要么…奴才先來?”在隊尾走出一個白凈斯文的小太監,略大的圓頂軟帽直蓋住眉毛,露出一雙清澈烏黑的眼。這個小太監名為存善,從前不是這樣外露的人,只是這段時日覺出大家對新后的抵觸,昨日見了真人又愈發的失望,擔憂大家給荀肆難堪,是以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我看成?!避魉磷叩剿媲?,發現他竟然比自己還矮了幾分:“走罷,剛睜眼,頭還暈著,隨我在這永和宮內走走?!?/br> “是?!贝嫔妻抢劭熳邘撞降搅饲懊鎺е魉辽狭损?。按說皇宮內各宮殿方方正正,不會有小園子,但永和宮除外。還是太上皇在的時候,將旁邊幾個宮合了,改了永和宮。又在永和宮內建了個小花園。這永和宮里有水有花有亭臺樓閣自成一派。與西北的大山大河相比,多了一些娟秀之氣。丟顆石子到湖中,咚一聲,水可不淺。 “叫什么?” “回主子,小的進宮后很少能到主子跟前,是以沒有賜名。本名叫存善,小的娘親從前常年給庵里的姑子送飯,供奉神靈,就給小的取了這樣一個名?!?/br> “那你怎的就進宮了?” 存善眼眶一紅:“小的出生那年父親得病去了,五歲那年母親也撒手了。村里的私塾先生收養了小的,然而幾年前也…” 他這一哭,荀肆慌了,問話怎的還把人問哭了?忙拿出帕子上前幫存善擦淚,存善哪見過這陣仗,慌張的向后一退,一頭栽進了湖里,手腳撲騰起來,顯然不會水。正紅嘆了口氣,剛要脫下褂子下水,荀肆已飛身跳了下去,抓著存善的衣領將他帶出了湖。這一套動作一氣呵成,顯然是個練家子。 二人上了岸,存善驚魂未定,掙扎著要起身磕頭,口中念著:“使不得使不得?!?/br> 荀肆又好氣又好笑,在他頭頂敲了一記:“出息!”而后看著湖面二人的狼狽相笑出了聲:“存善你瞧,像不像兩只鴨子?” 存善忘了怕,看向湖面,可不是?只是皇后這衣裳…他欲開口提醒,荀肆又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在西北能下水的時候少,每年就那兩個月。適才下水撲騰那幾下著實未過癮,這會兒已是春末,水不那么涼,荀肆玩的開心,這小水泡小了點,聊勝于無吧!撒著歡兒在這小水泡里游了幾個來回,這才上了岸。打了個哆嗦奔寢殿跑:“正紅,快呀,冷!” 衣裳貼在身上,一身小rou膘無處可藏盡數顯了出來,身后留下一溜水漬。 =========== 靜念忍不住笑出了聲。 云澹放下筆看著他:“何事?” “奴才說奴才說?!鼻Ю锺R湊上前:“今兒早上永和宮可熱鬧了。下面人說新主子早上跳進湖里游水了?!?/br> “?”云澹眉頭皺了皺,將筆放下:“當著眾人面?” “那倒不是。身旁有一個貼身丫頭正紅,還有一個小太監存善?!?/br> “有分寸?!痹棋W旖莿恿藙樱骸澳悄阈κ裁??”是問靜念。 靜念清了清喉嚨:“在下只是覺得還從未有人在那湖里玩過水呢..” “那不能稱之為湖?!痹棋O肫鹩篮蛯m那個小破湖,不知老祖宗當初建那么個不頂用的東西做什么:“那只能勉強稱做小水泡?!倍髮ηЮ锺R叮囑:“永和宮里的人,嘴得嚴。不能什么事兒都朝外說,否則她不好做這個皇后。還有,未必從前伺候過思喬的人就是好的,今兒你去問問荀肆的意思?!?/br> “算了,朕去吧?!痹棋O肫疖魉羷傔M宮,東南西北尚分不清。這會兒派一個不相熟的千里馬去,恐怕她要介懷。云澹求和睦,昨兒說的帝后和睦方能國泰民安的話不是胡謅,他當真這樣想。思及此,放下手中的筆,出殿門奔了永和宮。 彩月和輕舟正在院中無所事事,見到云澹喜上眉梢,笑盈盈彎身請安。從前在思喬皇后身旁之時與萬歲爺就很相熟,想到他日又時常能見到他自然高興。然而再一想屋里那位,不知怎的,心中五味雜陳。她二人臉上的神色沒有逃過云澹的眼。 云澹心想:路還長著呢,荀肆在宮里的路還長著呢! 一腳跨進寢宮,眼前的景象卻教他一愣:小太監存善坐在小凳上不知說著什么,荀肆兩眼淚汪汪紅通通,就差哭出來。聽到動靜看向門口,萬歲爺挺如松的身子立在那,將日光遮個嚴嚴實實。 存善撲通一聲跪下了,荀肆膝蓋快著地時方想起自己是皇后,可不興這樣行禮,于是又輕飄飄起 了身,雙手交疊微屈膝,道了萬福。昨日慌慌張張并未注意到他的身量,今兒站直了一比,個頭不俗。 “怎的還給皇后說哭了?”千里馬腳尖在存善腿肚上磕了一下,小聲問他。他是存善的師父,當年存善進宮之時,跟個小耗子一樣,看著快要歸西了一般,沒有大太監愿意教他。千里馬無所謂,萬歲爺的人,教不教這么一個小玩意兒都不影響他的前程,于是有一搭無一搭的帶著存善。存善心細人善,又沒日沒夜讀過幾年書,與其他太監不同,是以在后宮不招待見。這回被千里馬趁機塞進了永和宮,要他日子好過些。 “給皇后講從前在村子里發生的事兒..” “裹亂!”千里馬一巴掌拍在存善頭上:“邊兒去!” 那頭云??粗魉恋膔ou手在眼上一抹,心道西北人都不稀罕用帕子?又想起此番來意,微側了身子看她:“下人用的可還稱手?要不要重新挑一些?” “為啥要換?”荀肆指了指存善:“這人多好?!?/br> …云澹被她這一問,不知該作何回答。難不成她打隴原出發前,荀良一點沒教她在宮中的生存之道?首先就要挑自己信得過的人在身邊?!巴忸^那些呢?也不用換?”云澹沒有答她,手指著外頭。 荀肆頭搖了搖,意思是大可不必。 真是不知好歹。云澹心中覺得她腦子里似乎裝滿了水,每當她的頭微微一動,他就能聽到里頭的水聲,她不會被自己蠢死吧? 那頭的荀肆還沉浸在存善的凄苦身世中,絲毫不知自己的頭上已被萬歲爺扣上一個“蠢”字。 “喜歡戲水?” “?” “今日早一些時候,不是下水了?” “您如何得知的?”荀肆眉頭一皺,雙手在膝蓋處一握。云澹眉毛微揚,都說到這了,總該懂了吧? 那人卻雙手攥在膝頭,幽幽說了一句:“皇上,派人暗中保護臣妾了?” …… 云澹猛的想起太監們常說的一句話:羊rou未吃到,反惹一身sao。話糙理不糙,說的就是自己??!多管這閑事做什么? 第8章 君若揚路塵(三) 帝王心灰意冷:完了…… 云澹欲起身出門,又覺得荀肆可憐。只身來到京城,永和宮內的一汪小水泡能都能令她撒起歡。轉而想到令她陷入這樣境地的罪魁禍首正是自己,便有些補償之意。 “帶你在宮里走走?”他話音剛落,那只小rou球便跳了起來:“走哇!”與昨日的陰奉陽違不同,今日這喜悅是真心實意的。 云澹頗有成就感,這皇后倒是好對付。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永和宮,云澹走在前頭,荀肆亦步亦趨走在后頭。 “皇上的園子真是好看,在隴原可見不到這樣的花園?!?/br> “嗯,好看你就多看看?!?/br> ... “但咱們隴原地廣人稀....” “那你也回不去了?!痹棋4驍嘬魉恋脑?,他就是這樣的人,講話溫和,但冷不丁冒出一句來,棉里藏著針呢!千里馬心道這皇后莫不是個傻子吧?當著皇上面前說這個?還想回去怎的? 那頭荀肆聽他那樣說,覺得不對勁。他好像噎了自己一句?荀肆咂摸著那句話,咂摸出味兒來,感情這廝是這種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沒有回去回不去的,在大義哪兒立著都是臣妾的根兒。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荀肆追了兩步上去看云澹的臉色,阿大說了,伴圣駕可不是鬧著玩的,得揣摩帝王的喜好,機靈些。果然,帝王嘴角微微一扯,顯然喜歡適才那句。 嘖嘖。 喜歡別人拍馬屁啊... “你看什么?”云澹停下來,看著身旁這個小腿兒緊著倒騰盯著自己看的人兒。 “皇上好看。您的長相..”荀肆的胖拇指豎了起來:“這個。天下第一?!?/br> 一旁的千里馬噗嗤一聲,破功了。荀肆轉過頭去目光幽幽瞪了他一眼,又接著說道:“要說這好看的男子,咱們隴原也是有的。但隴原的好看男子看著都跟那高原上的牦牛似得,皇上的臉就不一樣了,畫兒似得!” 講完又觀察他的臉色,不好不壞差強人意。興許是不喜別人夸他相貌。隴原地頭蛇荀肆除了犯錯時拍娘親馬屁,其余時候是橫著走的。而今到了皇宮,盤起了身子乖乖做人,頭一天拍馬屁就吃了憋。那大太監怎么回事?笑什么?真想打他一頓。等天黑尋個沒人的地兒罩他個五眼黑一頓拳打腳踢,讓北星去做這事正好。 “去涼亭坐一會兒罷!”云澹徑直走進涼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你也坐,別拘著?!?/br> “謝皇上?!钡懒酥x,搭了個椅子邊兒,規規矩矩坐著。云澹叫千里馬沏茶布置點心,片刻后二人面前的石桌上堆滿了吃食。千里馬朝宮人們用了眼色,大家速速退下,只余二人坐著,荀肆是個好動的,規矩坐一會兒便有些坐不住,身子歪到一旁,差點摔個倒栽蔥。好在是個練家子,腳掌遁地,又穩穩的站住。 云澹被她這一套花活逗樂了:“在隴原如何坐的在這兒如何坐,旁邊沒人,咱們說會兒話?!?/br> “這…不妥吧?”朝云澹那近了一步,看到他的坐姿,端正筆挺。她倒不是不能好好坐著,生生忍著也成,但心中又有一點蠢蠢欲動,想探探他的脾性。 她這樣一探,云澹大概看出了她的心思,小胖墩兒試探自己呢!說淺白些,二人他日是要一起過日子的,藏著掖著端著想來也失了樂趣。于是打算如那懶狗一樣翻翻身,露出肚皮,讓她摩挲摩挲。 “無礙。坐吧?!闭f完抬起眼皮看她,當真是想看她如何坐的。 荀肆不客氣,將椅子朝后挪,人坐進去,身子朝后令頭剛好搭在椅背上,而后兩腿朝前伸去,癱倒在椅子上。想起阿娘訓自己的話不禁笑出聲:“阿娘說這樣坐著嫁不出去?!?/br> 云??此淖藙?,心中估摸了一下,這個姿勢應是很舒坦。荀肆見他未開口,便又得寸進尺:“您試試?!?/br> …云澹愣在那。 帝王是何人?尚年幼之時,是當朝大皇子的長子,打小被先生盯著,一坐一站都有形有狀有模有樣,那時母親時常嘆他少年老成。你讓這樣的云澹去癱坐在椅子上? 倒也不是不能。 他學了荀肆,將屁/股前移,身子朝后仰,頭靠在椅背上,又將兩條長腿伸出去。舒坦,心中一聲喟嘆。舒坦。 “您再閉上眼睛,吹會兒風,是不是賽過活神仙?”荀肆兀自閉上眼睛,感受微風拂過她的面龐,像回到隴原六月的傍晚,日頭剩那么一點就要消失不見,最后一道金光側曬過來,整個人昏昏欲睡。他怎么陪著自己胡鬧?荀肆迷迷糊糊的想,想不通,氣惱的睜開眼,看到對面云澹不知何時坐直了身子,正看著自己。荀肆想起西北的狼,盯著獵物之時亦是這樣不聲不響,眼神晶亮。 云澹卻扯了嘴角,笑了。 “如此,甚好?!毖粤T見荀肆的眉頭一皺,腦袋一歪,耳垂被光打穿,耳墜子晃了晃,顯然不懂:“別拘著,像這樣,挺好?!彼攘丝诓枵f道:“沒有旁人之時,你該如何就如何,自在些,于你于朕都好?!?/br> “歐陽丞相說皇上寡言?!避魉翛]頭沒腦冒出這樣一句。 “分人。你畢竟是女子,千里迢迢嫁到宮里,人生地不熟,若是夫君再不與你講話,得多慘?!痹棋Vv的是真話,為了江山社稷將無辜的她拖進這深宮,若是再沒點姿態,她得多可憐? 荀肆兩眼泛紅,差點落了淚,又聽那位說道:“亦分時辰。這會兒得閑?!?/br> 狗屁。 荀肆好不容易攢的那兩滴淚又吸了回去,跟這王八蛋說話,得耐著心聽他把話說完。暗暗瞪他一眼,心道要是在隴原,碰到你這樣嘴欠的,荀爺打你八百回。不管了,舒服一會兒是一會兒,閉上眼睛,兀自吹起了風。 云澹今日心情沒由來的好。 這荀肆不吵不鬧,跟個死狗一樣癱坐在那,一動不動,是他想要的清凈。于是安安心心喝起了茶。 這樣一消磨,一個時辰便過去了。云澹搭眼一瞧,那位兄臺竟是入了夢了。昨兒旅途勞頓,轎子上睡了,尚說得過去;今日靠著椅背,竟也能睡死過去??吹剿冻龅哪枪澃着质滞?,心道也正常,黑彘亦能吃能睡,她與那黑彘大體沒有分別了。這樣一想,又沒法殘忍去打斷一頭彘的美夢,起身為她蓋上一件衣裳,目光不經意落在她起伏的胸/脯上,心中猛的一驚-------- 再過個把月就是正日子,正日子就要圓房。后宮妃子各個纖瘦輕巧佳人,這樣的女子…若是洞房之夜出了亂子該如何是好? 云澹離去的腳步有些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