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又聽話的進去把外套拿上。 寂靜的山林因為游客的到來變得熱鬧起來,農家樂老板給她指了楓林的位置,直線距離挺近,從酒店的頂樓往前看就能看見半山紅葉,但中間隔著一道山溝,想去楓林的話得饒一個小時的山路。 白仙仙頓時偃旗息鼓了,往頂樓觀景臺一坐:“算了,就在這看看吧?!?/br> 陳凜看看遠處的紅葉,又看看眼前的女孩,低聲問:“不拍照了嗎?” 他還記得她說要重新拍照換頭像的事呢。 白仙仙托著下巴:“我覺得你之前給我拍的那個挺好的?!?/br> 陳凜:“……” 他沒跟她說他昨晚在電腦上跟著視頻學了大半夜的拍照技巧,默默在她身邊坐下來,陪著她看風景。 中午吃過午飯,娛樂活動開始。有同事喊白仙仙打麻將,三缺一,她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轉眼看見身后的陳凜,又擺擺手拒絕了。 轉頭問他:“你會打麻將嗎?” 陳凜搖搖頭。 白仙仙頓時來了興致:“我教你??!” 一層樓都是棋牌室,她找了張空牌桌,按開機麻閥門后先從教他認牌開始。于是一整下午的時間,白仙仙都在教陳凜怎么打麻將。 期間兩人下了兩把麻將棋,就是撿挨在一起的相同花色牌,最后比所有牌面的點數總和。 老師傅白仙仙慘敗。 她抱著腦袋羞憤地說:“你就不能假裝放水讓讓我嗎!” 陳凜慌得十分茫然:“你沒說……” 很好,不愧是直男。 一下午娛樂的時間,農家樂已經幫他們把晚上燒烤的材料準備好了。山里黑得早,又是深秋,才六點多太陽已經不見影子,天色籠上一層朦朧的黑。 草坪中間架起了一堆篝火,頂棚的燈打開后,能清晰看見在光線中飛揚的燒炭的粉塵。 四周鬧哄哄的,還有人把卡拉ok的設備拉了過來,當場飆起了歌。還好這是在山里,不然估計已經被投訴八百遍了。 夏樹熱情地朝白仙仙和陳凜揮手:“兩位連體嬰,來嘗嘗我烤的牛rou串??!” 白仙仙叉腰:“什么連體嬰!你會不會說話!不吃!” 夏樹舉著串兒湊過來笑嘻嘻跟她道歉:“哎呀錯了錯了,吃一口,原諒我!”她湊在她耳邊花癡地說:“陳小哥真的太帥了!我們換工作吧!你去肛腸科我去太平間!” 白仙仙把她手推開:“你不怕我在手術臺上把剪刀和紗布一起縫進病人的肚子里嗎?” 夏樹:“…………”她不理白仙仙了,把牛rou串遞給陳凜:“小哥,吃呀?!?/br> 結果陳凜搖了搖頭:“謝謝,不用?!?/br> 夏樹頓時怒了:“好??!你們太平間是不是聯手排擠我這個肛腸科的小護士!” 白仙仙給她順毛:“哎呀不是,我們太平間的人不喜歡吃牛rou,你換個五花rou烤吧?!?/br> 夏樹奇了怪了:“你們為什么不喜歡吃牛rou?是牛rou不好吃嗎?你們這樣對得起長得這么壯又這么美味的牛牛嗎?” 白仙仙:“我們比較喜歡吃烤五花,快去烤!” 夏樹撇撇嘴去了。 正一派雖然不忌葷酒,但道門有四不食,分別是牛rou,狗rou,黑魚,大雁。自從白仙仙入道后,曾經最愛的紅燒牛rou面就從此失寵了。 醫院這些同事并不知道他們是道門中人,不然要是得知鎮守太平間的兩個人都是道士,不知道還會鬧出些什么恐慌傳言。 還是當普普通通的同事吧! 白仙仙正跟小羅聊天,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凜突然抬頭朝門口的方向看去。 篝火將夜色映得透紅,同事飆歌的聲音還在耳邊震響,大家喝酒的喝酒吃rou的吃rou,吵吵嚷嚷又熱熱鬧鬧。 門口那兩個走進來的同事似乎也沒什么異樣,只那雙被篝火映紅的眼睛滴溜溜地轉個不停,興奮又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景象。 陳凜猛地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 白仙仙余光注意到他的動作,也跟著站起來,拽了下他衣角:“陳凜,你去哪呀?” 他腳步一頓,很低聲地說:“那兩個人不對勁?!?/br> 白仙仙順著他的視線往前看去,看到站在門口張望的兩個人分別是一男一女,她認識,是普外科的一對情侶醫生,男醫生叫楚海,女醫生叫袁詩。 兩個人就那么站在門口的臺階上,除了眼珠子轉得極快,并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要不是陳凜提醒,白仙仙都看不出來他們不對勁。 她手腳頓時有些僵硬,哽了下口水:“不是吧?” 陳凜說:“我去看看?!?/br> 白仙仙遲疑了一小下,還是跟上了他的腳步:“一起去?!?/br> 陳凜畢竟不認識這對情侶醫生,萬一真出了問題,周圍這么多雙眼睛看著,要是發生什么不好解釋。 越走越近,等白仙仙近距離站到兩人面前時,終于發現了異常。這兩人身上,有股淡淡的燒紙錢的味道。 看見他們走近,兩人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女醫生袁詩像被掐著嗓子似的,聲音尖細地說了句:“你們這里,也好熱鬧哦?!?/br> 第42章 二更 把眼睛閉上,在這里等我…… 白仙仙一瞬間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袁詩她接觸過, 本人說話溫溫柔柔的,絕不可能是現在這個樣子。而她旁邊的楚海沒說話,只興奮地東看西看, 身上那股燒紙的味道就連滿場的燒烤味都掩蓋不住。 一般人被邪祟附身,煞氣入體由眼溢出, 是很容易被修持之人看出來的。但白仙仙卻絲毫沒在這兩人身上看到半分煞氣,這不僅僅是附身那么簡單。 很大可能, 這兩具身體被眼前這兩只來路不明的臟東西占據了, 而袁詩和楚海的魂魄不知道丟在了什么地方。 如果現在把這兩只邪祟從身體內打出去, 袁詩和楚海的魂魄不一定能回來。 她注意到袁詩說的是“也”。 陳凜手指動了動,白仙仙一把握住他手腕,阻止了他的動作, 努力朝袁詩擠出一個笑來:“你們那里也很熱鬧嗎?” 楚海終于收回四處打量的目光,眼珠子滴溜溜轉到她身上,咧著嘴緩慢地說:“是啊,我們那也很熱鬧,你要不要一起去玩???” 白仙仙保持微笑:“好啊, 你們帶我們去?!?/br> 楚海遲疑了一下 , 很緩慢地搖頭:“可是我還想在這里玩——” 白仙仙說:“你帶我們過去了,就可以再帶兩個你們的朋友一起回來玩, 不是更好嗎?” 旁邊的袁詩連連點頭, 尖細的聲音因為興奮而顯得更刺耳:“她說得對她說得對?!?/br> 于是兩人轉過身, 一道朝外走去。走了兩步,見白仙仙還站在原地, 招著手幽幽笑道:“來啊——” 白仙仙看了陳凜一眼,深提一口氣:“走吧?!彼乱庾R摸了下肩,想起六靈劍放在房間, 又有些擔心:“法劍沒帶,怎么辦?” 陳凜低聲說:“沒關系?!?/br> 身后傳來夏樹的喊聲:“誒,你們去哪???那不是楚醫生和袁醫生嗎,你們四個去搓麻將???” 小羅懟她:“情侶都跟情侶玩,你不懂!” 白仙仙回頭朝她們揮了下手。 夏樹也跟她揮揮,等他們走出去才奇怪地跟小羅說:“仙仙怎么笑得跟哭一樣???” …… 離開農家樂,吵鬧在身后遠去,夜晚的山林透出巋然不動的靜謐,楚海和袁詩在前面慢騰騰走著,看得久了,就能看出他們四肢不協調的僵硬。 像是剛剛掌控這具身體還不習慣,走著走著就出現同手同腳的情況。好幾次差點絆倒,又自顧咯咯笑著站起身來。 白仙仙雞皮疙瘩掉了一路。 不由得想起之前被兩位長老趕去亂葬崗的場景,這么一比較,現在可比亂葬崗可怕多了。畢竟眼前就有兩個活生生的鬼??! 夜色深得連月光都沒有,白仙仙一路走一路抖,眼睛逐漸適應黑暗后,漸漸能看清四周的輪廓,樹林交叉生長,無聲的枝干像伸展的鬼爪,風一吹過,張牙舞爪地揮舞起來。 白仙仙簡直嚇得腿軟。 陳凜扶了她一下,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兩秒,唇角微微繃起來,然后伸手牽住了她的手腕。 她手腕特別細,他半只手掌就握住了。等白仙仙轉頭看來的時候,他還是面無表情直視前方,但手掌卻使力把她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白仙仙吸了下鼻子,慢慢抬手拽住他袖子,貼在他身后繼續往前走。 就這么行走在黑暗靜謐的山林中,除了腳步踩在落葉上的簌簌聲,什么也聽不到。約莫走了一個小時,前頭兩只鬼的動作慢了下來。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從云層后鉆了出來,投下幽幽的光,袁詩轉頭朝他們招招手,月光照在她臉上,慘白慘白的:“來啊,來玩啊——” 白仙仙吞了下口水,歪頭看陳凜的反映。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睛黑黝黝的,冷漠地看著前方某處。 空氣里燒紙的味道變得濃郁起來,她順著陳凜的視線看過去,除了在空中胡亂飛舞的枯葉,什么也看不見。 袁詩和楚海已經繼續一晃一步地朝前走去,白仙仙咬了咬牙,松開拽住他袖子的那只手,結印念道:“平心凝神,聚靈爾耳,萬匯靈根,以開天目!” 剛念完,還沒來得及抬眼,陳凜突然轉過身,寬大的手掌擋在了她眼睛上。 手掌溫熱的氣息覆上她眼睛,白仙仙聽到他說:“別看?!?/br> 她一愣一愣的。 陳凜低聲說:“把眼睛閉上,在這里等我?!?/br> 白仙仙呼吸都慢了下來,眼睛也不自覺地緊緊閉上。陳凜扶住她胳膊把她拉到旁邊那棵樹后面,等她背靠樹干坐下來,才將手掌從她眼前拿開。 看她閉著眼,睫毛都在拼命抖的樣子,他手指緊了緊,抬手輕輕在她頭上拍了一下:“別怕,我很快回來?!?/br> 白仙仙鼻尖發出一個顫巍巍的“嗯”。 他站起身,大步朝前走去。 白仙仙聽見腳步聲漸漸離開,下意識就想睜眼。但想起他的交代,又緊緊閉上。他都讓她別看,現場一定很可怕,還是不要自討苦吃了。 可是閉眼的世界也好可怕啊,什么都看不到,她簡直控制不住腦補的恐怖畫面。 到底是未知的腦補可怕,還是現實的畫面更可怕呢? 當眼睛看不見時,其他感官就變得分外敏銳。白仙仙循著陳凜的腳步聲聽去,簌簌葉聲之后,傳來凄凄幽幽的雜亂聲音,像有很多雙腳走來走去,有人哭有人笑,又被山風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