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喜歡你(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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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7日 趙江波在屋里悶了一下午,清理那些泰昌銅錢,直到晚上七點,家里人才發現他蹲在家里哪也沒去。 趙老頭今天跑去理發了,一個光頭刮得油光滑亮,拉著趙老太嘀嘀咕咕。趙江波端著碗,大口的吃著飯,嘟嘟啷啷的問趙母:"兩個老的背著我嘀咕什么?" 趙母神秘的道:"他們商量替你找個老婆!" 趙江波一口飯就嗆了出來,咳嗽著叫:"爺爺、奶奶。你們兩個說什么呢?" 趙老太笑道:"大人說話,小孩子打聽什么?吃你的飯去!" 趙江波道:"我還小,不要老婆,你們兩個別打我主意!" 趙老頭道:"二十出頭不小了,我象你這么大,你姑媽都會跑了!你沒老婆不明白,等你有了老婆后,就知道好了!" 趙江波道:"不干!我不要老婆,要那玩意干什么?" 趙老頭微笑:"你看你,頭發這么長了,象個瘋子一樣,明天帶你去剪頭!" 趙江波道:"不去!明天我要上班!廠里好多事等著我做呢?真的沒空,你們找別人去!" 趙老太拉著他道:"你看你,頭發有半年沒剪了吧,翻毛雞似的頂在腦袋上難受不難受?還有,你難道沒衣服穿嗎?整天穿著工作服?" 趙江波道:"工作服兩個月發一套,都不用去洗,穿臟了正好換新的,還節約用水!" 趙老太道:"那總該洗洗臉吧?" 趙江波道:"還說,早晨剛起來,你們全竄掉了,剩我一人在家,替你們洗了一大堆的碗,這就忘了洗臉了!" 趙老頭道:"一身的銅銹味,又在搗鼓廢銅爛鐵了?你看你,一身的腥臭,滿身的灰,明天去澡堂洗洗干凈,別搞的象要飯的似的!" 趙江波怒道:"你們兩個老的煩不煩?管我呢?我樂意!皮厚點蚊子不會咬我!" 趙老頭趙老太拉住他好一頓哄騙,趙母也一邊倒的幫腔,非得他答應各種不合理要求,方才放他回屋睡覺。 第二天早晨,趙江波吃了兩根油條,生怕被爺爺抓住,早早的騎車去能仁里上班了,說起來他這個技術員是名不符實。 車間主任張建強看著他搖頭,要不是國營工廠,第一個就辭了這小子,知道他是工廠職工,不知道的還當是來要飯的花子。 好在廠大人多,車間也不是他一個技術員,趙江波掛著個技術員的名頭,就是替工人找找圖紙,跑跑單據什么的,其它的是一問三不知。 二化機其實是建在古能仁寺遺址上的,廠子里還保留著一個巨大寺廟的影子,最近行政部新換了一個部長,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看以前的什么都不順眼,這天找到廠團委,說是可以給點經費,叫團委派兩個入團積極分子去清理一下食堂。 廠里年輕人大多數都是團員,不是團員的鳳趾麟毛,趙江波就是其中一個,團委干事薛梨花找到趙江波道:"小趙,給你個入團表現的機會!" 趙江波正把一套圖紙蓋在臉上,窩在車間工具室的角落睡覺,聞言揮手道:"我不入團,不要表現機會!" 薛梨花抓起蓋在他臉上的圖紙,丟在一邊,拉起他道:"廠里象你這么大的,沒有不是團員的了,除了你之外,就是李胖子,你們兩個一個賽一個的懶,這次全去,一個也跑不掉!" 趙江波嘀咕:"老子忙了一夜,哪個懶了,做這些沒用的事情,大腦壞掉了?" 薛梨花鳳眼圓瞪:"你又說什么?" 趙江波道:"我說你叫幾個團員去不就行了?干嘛廢勁來找我?" 薛梨花哄騙道:"私下告訴你,食堂才來了一個出納,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你去食堂幫忙,正好有機會接近她,我打聽過了,她只比你小半歲,屬老虎的,名字叫做蘇海棠·····!" "我靠!你叫薛梨花,她叫蘇海棠,別告訴我她跟你沒關系?"趙江波撇嘴。 薛梨花怒道:"就是我表妹怎么樣?你看,為了能讓你入團,我把我的表妹都搭上了,你還不感激我?" 趙江波道:"聽不明白!" 薛梨花怒道:"去還是不去?" 趙江波道:"不去!我要睡覺!" 薛梨花大急,她是入黨積極分子,現在雖然是團委干事,但明年就有可能競選團委委員,以后入黨、提干是她的夢想,怎么就這么一個屁兒攤子還搞不定呢? 正在焦急時,車間主任張建強一腳踢開工具室的門,沖趙江波道:"跟我上剪刀機,有批任務急,找不到人了,就你吧!" 趙江波跳了起來,拉起薛梨花的手往外就走,邊走邊道:"哎呀!不巧了,剛才梨花姐找我,說也有急事呢?火燒屁股的那種,凡事總有先來后到,主任主任,不是我不給面子,下次趕早!" 薛梨花被趙江波拉著往外走,背著他回頭,向張建強比了個OK的手勢,用口形說道:"姐夫!謝謝!" 趙江波逃過主任的魔掌,被薛梨花帶著,繞道設備科叫了那個比他還懶的李胖子李勇,兩個人垂頭喪氣的被薛梨花押著,去食堂幫忙。 食堂里不是老頭就是老太,反正是干不動活的工人廢物利用一下,至于新來的蘇海棠,她是財 務科的編制,到食堂來就是收錢的,這會兒根本就不在,哪里有接近美女的機會了? 食堂里就留著一個老柯,呵呵笑著對趙江波和李勇道:"小趙!小李,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清理一下食堂下面的儲藏室,把不要的東西扔掉,我們食堂的人上的都是早班,午飯后都回去了,分散住著我沒地方找人去,辛苦你們了!" 趙江波進廠四個月來,從來沒進過后廚,平常都是在前面打飯,大食堂的東西哪有什么口味?這會兒看見后廚放著領導小食堂的菜肴,嘴饞就吃了幾塊。 老柯問:"怎么樣?" 趙江波道:"豬狗都不吃,浪費了好食材!" 老柯怒道:"你個孩子怎么說話呢?別說嘴,能的話弄兩個給我看看?" 趙江波看案上還有生的食材,興趣上來,隨便爆了個腰花,清炒了個絲瓜,毛豆炒了個蛋,青椒炒rou絲,青椒茄子絲,找到兩大瓶雪碧,對胖子道:"你媽的——,青椒重復了,不管了,反正都能吃,吃個下粥,吃完了再干活!" |最|新|網|址|找|回|—— "嗨——!吃東西不帶我?"老柯喊,老實不客氣的坐下來,拿過半瓶劍南春道:"領導吃剩下的沒帶走,大男人別喝飲料了,我們吃這個!" 趙江波道:"酒有什么吃頭?怪辣的!" 薛梨花進來:"叫你們干活呢?你們干什么?" 李勇拉她坐下:"磨刀不誤砍柴功,放心吧,吃完了我干起活來一個頂兩!" 老柯吃著菜道:"還真不錯!哪學來的手藝?" 趙江波道:"我外公做了一輩子六朝居的主廚,我看也看會了!" 薛梨花道:"懶驢拉磨尿屎多,叫你們干個活,這倒吃起來了!"說話時運筷如飛。 李胖子道:"太好吃了!" 趙江波切菜時,就發現那個砧板不對,仔細看時,卻是個倒卡過來的木魚,材質是紫檀,直徑超過三十公分,這么粗的紫檀當真是少有,看形狀是樹根,明朝時能仁寺是個大廟,說是有個紫檀木魚也大有可能,心里捉摸著怎么能把這個砧板騙走。 四個人吃得飛快,薛梨花邊吃邊催,生怕被領導撞見挨批評,胖子打著嗝道:"下次我準備菜,江波到我家燒!他媽的,吃得太快噎死老子了!" 趙江波道:"去死!當老子是你家傭人嗎?不去!" 薛梨花道:"柯師傅,趕緊的,我們得趁早把活干了!" 柯師傅道:"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把舊東西扔了,打掃打掃,把新東西搬進來,各就各位的放好!" 趙江波道:"舊的碗碟什么的還有用啊,沒用我拿回家用!" 薛梨花罵:"你倒會沾工廠便宜,我還想找個廢品收購站賣了,得來的錢做團委活動經費呢!" 趙江波糾纏道:"好jiejie,我就拿幾樣好不好嗎?就當勞動的酬勞?" 薛梨花扭趙江波的耳朵:"臭小子,真是無利不起早,你上班不拿工資嗎?連廢品都想沾便宜,說好了就幾樣,不許多拿,不許拿底部帶字的。" 趙江波道:"為什么底下帶字的不準拿?" 薛梨花道:"廠宣傳科做過普及,說我們廠以前是個寺廟,肯定有文物,誰要是發現了,得及時上交,其中就說了,凡是瓷器底部帶字的,那就是文物,不論什么一律上交。" "切——!就是找幾個東西用用,決不拿帶款的,你放心!"趙江波哧笑,薛梨花沒注意的是,他說了一個專業名詞。 趙江波低哼道:"是哪個呆屄卵子帶你們做的普及?瓷器帶款,那是永樂以后的事,洪武瓷幾乎找不到帶款的,兩宋瓷器不帶款的也多,那幾個光緒年的我決不拿,我拿洪武瓷還不行嗎?" 薛梨花把眼一瞪:"又說什么?大聲說出來!" 趙江波道:"我在打嗝,什么也沒說,你耳朵有問題!" 薛梨花哼了一聲,對胖子道:"你要不要弄幾個舊碗碟回家裝東西?" 李胖子道:"還不知道給什么人吃過呢,想想就臟,我要那破玩意干嘛?" 最終趙江波只拿了一個放雞蛋的青花龍紋罐,一個裝醋,一個裝料酒的青花八角玉壺春瓷瓶,兩個青花牡丹纏枝盤子,四個牡丹纏枝蝴蝶福字青花大碗,加起來只有九件。 薛梨花果然負責,把九件瓷器全部看過一遍,確認沒有帶款的,才準趙江波拿走,挑出來十幾件帶款識的,她準備交到廠部宣傳科。 至于那個破砧板,反正都要扔,木頭的東西廢品收購站也不會要,也給趙江波拿走了。另外,趙江波還死乞白賴的把腌菜的兩塊黃色石頭拿走了,都有十多斤重,被多年的鹽泡得表皮發白。 薛梨花扭著趙江波的耳朵:"死小子,石頭也要?" 趙江波道:"馬上就冬天了,我拿回家腌菜,省得到江邊揀了!" 薛梨花把趙江波的耳朵扭了一圈道:"這么懶,千萬不要碰我家表妹??!這要是哪個女人跟你了,結婚后油瓶倒了都不會扶!" "疼疼疼!梨花姐你放手,放手,我請你們吃飯還不行嗎?"趙江波求饒。 胖子道:"那敢情好,我們先去把這些帶款 的文物交給宣傳科,然后去賣廢品,回來也快下班了,就去廠門口老太家的館子,小趙請客!" 薛梨花道:"不行!我沒騎車!再說,哪個要吃他的飯了?" 胖子道:"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反正你家住在涵洞口,和小趙順路,叫他送你,自行車打個彎就到了!" 趙江波道:"你家離她家更近,為什么你不送?" 胖子道:"我怕爆胎!" 晚飯時,薛梨花把蘇海棠也叫上了,果然長得漂亮,胖子看得口水直流,趙江波還沒開竅,和兩個大美人同桌就似沒看見一般,氣得薛梨花在他大腿上扭了十幾次。 到了回家的時候,趙江波就受罪了,自行車前面的大杠上坐著蘇海棠,后面書包架上坐著薛梨花,一路打鬧,叫罵聲不絕。 總算回到糯米巷,趙江波把車丟在院子里,也不上鎖,跑回屋子倒頭就睡。 又到了星期天,趙江波被爺爺逮住,硬拉著去剃頭,趙江波道:"頭有什么好剃的,我趕著找同學換硬幣,不能給人家等急了!" 趙初十道:"沒來由的換硬幣做什么?是葛家的丫頭嗎?別做夢了,你泡不上人家的!" 趙江波道:"老頭腦袋里裝的是什么呀?全是黃色思想,你不知道,新出的93年五角梅花幣全是精煉的黃銅,我準備多換些,用來打鏈子,或者偽造宣德爐,金光閃閃的,象黃金似的,葛玉是我老同學,好不容易在工作單位換給我的,約好休息天去她那里拿!" 趙老頭眼珠一轉道:"先剃頭,不然去人家家,會被狗咬的!" "頭發長狗咬我做什么?瘋狗嗎?"趙江波問。 "是狗當你是叫花子了,狗眼看人低不懂嗎?往哪去!這邊走!"趙老頭扯他。 "不是剃頭嗎?家門口就有,你往哪去?"趙江波問。 "去展望,快走快走,遲了人多!"趙老頭道。 "爺爺喲!放著家門口的理發店你不去,非要跑大老遠的去南湖,是吃飽了脹的還是怎么的?" "放屁!敢罵老子,看老子不抽你!" "爺爺!你又犯老年癡呆了,輩份又錯了吧?咦——!你提著個大包干什么?沒記錯的話,你退休了吧,還要出差?不過早走早好,省得整天煩我!" "這是你小子的行頭,漂漂亮亮的小伙子,整天拉里拉塌,沒個人樣,這是我特意叫你姑媽從上海寄來的,南京路上最時髦的款式,怎么樣,爺爺對你好吧?" "沒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你從來不管我的,今天發燒了,忽然想起來替我買衣服?老實說,到底什么事,否則我打死不走!" "臭小子,還拿橋了?走不走?不走老子打死你個王八犢子!" "爺爺!你到底長沒長腦子,我要是王八犢子,你豈不是老王八······" 一老一小,一路打打鬧鬧、罵罵咧咧的上了路邊一部馬自達,十幾分鐘后來到了南湖七號路盡頭的展望理發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