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真相
狹窄的走道盡頭,四方的窗子映著屋外陰沉的天,下著磅礴大雨,潮濕的空氣里似乎有著無數小水珠,吸一口涼薄的氣,那涼涼的水珠便滑入氣管引起一陣戰栗。 站在木桌邊的女人撥打電話,腰肢下微微蓬開的裙擺皺褶邊角貼合著桌沿,窗子的右下角隅被半透的純白窗紗遮擋,落在窗上向下滑動的雨水將窗外的景象不規則的打破。 “您好,請問是去往寅都的船嗎?我想找一下住在一等艙3302的兩位乘客?!?/br> 方形的領口露出白皙的皮膚,一串黑豆大的珍珠圍繞脖頸,修飾耳垂的珍珠飾品搭在肩上的長發空隙間輕微晃動,一節旋轉的電話線從傾斜著的手臂穿過。 “沒有嗎?他們購買的的確是你們這艘船的船票,怎么會沒有呢?” 角隅的蛛網擴大了一倍,透明的落網下落著昆蟲零零散散的身體肢解,蜷伏在邊角的黑色rou球細隱隱看到一條條黑色輪廓,干枯的身體像是即將熄滅的燭火,茍延殘喘。 “確實是這艘船的,兩位,一男一女,叫做沉思、沉昱?!?/br> 進入甬道的路口是二層的走廊,縱向的路口外是走廊的圍欄,越過圍欄,頭頂華麗的燈照亮二層走道與一層客廳,經過屬于客廳的懸空領域,對面是一堵掛著燭燈的灰藍色墻壁。 “找到了嗎?還請轉告他們給我回個電話?!?/br> 瞥了眼那在對岸走廊點燈的傭人,又轉頭看向左側從上流下小水流的窗戶,大顆雨珠打在玻璃發出“滴滴答答”的響聲,遠處重重迭迭的山林也在烏云下染上濃墨似的綠。 “欸?你的意思是,他們兩個沒有登船,也沒有退船票,房間床鋪都是空著的?” 聽到對方的答復,靜止的腳向前移動了步,鞋尖撞到桌角又立馬移了回來,沉晞低頭看去,緊皺的眉頓時展開,驚恐的甩腿拋出一團黑球。 驚魂未定,那邊的話已到了尾端,空著的左手拍了拍胸脯,吐出的氣卻無法將壓在胸口的悶氣挪開,她說了句“謝謝?!睊鞌嚯娫?。 余光撇了眼角落,那落在她鞋上被甩出去的小蜘蛛驚慌失措地逃竄,爬行的速度極快,瞬間便消失在了她的眼前,躲在木桌后沒了蹤跡。 她心有余悸地放回電話筒,透過雨水模糊的窗戶,看見院外的車輛陸陸續續地離開,想到二叔的死和那對怎么都聯系不上的姐弟,這地方像被黑色迷霧層層包圍,不斷死去的人似受惡魔詛咒,被從地底伸出的手拖下深淵,令她不得不擔心起來。 心中的憂慮揮之不去,又冷又潮的氣流從縫隙溜進來,露在外面的胳膊觸到那冷氣,她感到惡寒,無法猜到那魏的瘋子又會干出什么瘋事來。 接二連叁的命案早在人心中埋下恐懼的種子,而促成這隱患的人正泰然地住在這里享受著主人的待遇,她覺得她必須要將那家伙趕走,不管他是否買下古堡,他都不能繼續待在這里。 她轉過身從外走去,書房在另棟小樓,當她來到跟前敲門進入,那肅穆地坐在案邊看書的父親沒給她多余的目光。 “父親,船上的電話已經打通,但對方說阿思、阿昱并沒有上船,同行的司機也無法聯系,我覺得……他們可能失蹤了?!?/br> 沉晞抬了下頭,見父親無甚反應,為難地抿了下嘴,道:“二叔的事情已經打電話報警了,警方很快便會過來,可……可父親,我覺得最近發生的事情,有些怪異?!?/br> 她小心翼翼的偷瞄著沉逡,畏懼地不敢說出保全自身的想法,可想到那憑借出身便囂張至極的男人,她提了口氣,大膽地道:“在這里發生像二叔那樣的事件已經不只一起,父親應當曉得,可報警卻是因為去世的是二叔管家女士才勉強同意的,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你想說什么沉晞?!背铃姨ь^。 沉晞身體一僵,小臉緊繃,躊躇著道:“我想說,他們的死不是意外?!?/br> 沉逡點頭,意思是讓她繼續往下說。 她捉摸不透父親的心思,感到莫大的壓力,硬著頭皮道:“是魏司……父親,你覺得會是魏司嗎?我觀察過他,他絕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的人,我想他來這里一定有別的目的,他很可疑,所以這一切會是他做的嗎?” 她觀察著沉逡的表情,“我記得父親很久之前提到過一個姓魏的人,但那確實有段時間,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可魏司會與父親提起過的那個人有關嗎?父親是知道的吧?” 來時路上斟酌了許久,這些話在肚子里翻滾了數遍,她控制著自己,下午的遭遇歷歷在目,那種羞辱感毒藥般無法盡數排除,她盡可能壓下那面對父親便涌現的厭惡和提起魏司便沸騰的血液,讓自己保持在一個鎮定的情緒下,闡述自己的態度。 沉逡冷著臉,沒有否認,兩個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她,使她身體本能的生出作嘔的反感。 “我聽阿昱說,是魏司主動與他搭話的,雖然可能只是意外,但這難免讓人奇異,而且我在他的房間里還看到了阿思畫的……” “說吧沉晞,你到底要說什么?!?/br> 話被打斷,沉晞驚了一下,猛地看向沉逡,寒意遍布全身,“他不是好人父親,他來之前就調查了我們所有人的信息,他絕不是來這里參加婚禮和購買古堡這么簡單的目的的,他想要報仇,他想要我們不得好死,他想要毀了我們!” “他向我們復什么仇?”擺著桌上的書看完了大半,沉逡“砰”地合上,不悅地看她道。 “復什么仇?”沉晞冷笑,壓不住憤懣,道:“父親不知道他復什么仇嗎?他和江宸是朋友,他來這里就是為江宸復仇!這些天,難道你都沒有發現死的全部都是和江宸有關的人嘛!死在院子里的王先生,是他在江宸父親的車上動得手腳。死在婚禮的徐方黔,您不是和他的父親聯手的嘛?二叔的死,這些你都沒有想過是為什么嗎?為什么死的是他們,其中的原因你可都知道!” “你在胡說什么!” “如果這是胡說什么又是事實!您以為您隱瞞的了嘛父親?魏司都已經查出來了,霸占房子,出言辱罵,江宸自殺,他來就是為了向我們報復!” 沉晞大步靠近,帶著瘋狂,“那個混蛋根本就是個瘋子!江宸是,他也是!還有你娶得那個女人的女兒!他們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被蒙在鼓里!二叔的死就證明了一切!你娶了一個要殺了我們的女人!” “你是瘋了嘛沉晞!” “我是瘋了!被你逼瘋的呀!你不就是因為這個才把我和媽趕出家的嘛!媽她像個笨瓜聽了你的混蛋意見!拿我當工具?你不就是該死,比二叔還要該死!??!” 一巴掌落在她的臉上,沉晞跌倒在地,痛鳴了聲,抬手觸了下火辣辣的臉,她冷笑了聲,抬起頭,感到荒唐似的看向眼前的書架,眸子卻在不安定的轉著。 她轉過頭,幾縷碎發落在臉上,狠著目,看著似要吃了她的沉逡,冷笑道:“刺耳?是因為你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才覺得刺耳的嗎?” 她踉蹌地站起身,沒去理會身后傳來的怒吼,甩門而去。而李夫人正端著茶從遠處走來,她側目而視,疾步朝著房間方向走去,她已經受夠了居住在這古堡內的人帶來的壓抑感。 熊熊燃燒的火焰冒著滾滾濃煙,壓制在她心中許久的怒火早該激發出來,她幾乎想要立即回到房間甩上房門,理智早已埋沒,留下極致的憤怒,宛如一顆定時炸彈,隨時爆炸。 冗長的走廊凄涼無比,她快步走到二層,黯淡的光抹不開灰藍的夜,反而增添了份慘淡,直徑向房間走去,她插入鑰匙猛地推開門,本以為空無一人的房間卻突然多出一個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