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身死
七柳巷子在京城朱雀大街的北頭,因為巷子口有七顆柳樹得名,巷子里住著四戶人家。 這邊兒位置好,離達官貴人聚集的平南街就百十來步路,說不上寸土寸金吧,但找人牙子問的話,也絕非尋常百姓能問的起的,因而,住的人家也自然都是些頗有家底兒的。 除了其中一家,另外三戶經常往來串門,鄰里之間關系十分融洽,為何把其中一家排除在外呢,只因這家住的小娘子,那是忠勇侯世子陸遠崢養在外面的外室。 是個什么身份倒也沒人知道,只曉得鐘勇侯世子家里一妻三妾,應當不是個懼內的,便是如此還進不了侯府,只能給人做外室,想來出身是有些忌諱的。 一來二來的,就有人傳是江南來的名妓。 這可就污糟了。 不免想起來人家偶爾出門拜佛的時候,從門口瞥見的那一抹倩影。 雖說帶著冪籬,但那裊裊娜娜風流婉約的身段,寬大的廣袖中露出的一截雪白瑩潤玉肌生光的皓腕,不過兩三步就進了轎子,一身的妖嬈姿態卻讓人觀之難忘。 這樣勾人的尤物,若說是青樓出身,倒也合理。 …… 外面正值三伏,暑氣蒸騰,這小屋里放了三盆冰才好過一些。 墨蘭端了冰果子碗進來,一抬眼,就看到躺在塌上的自家小姐。 因為熱,蘇娉兒身上只披了一件藕色的夏衣,里面穿著鵝黃色肚兜和同色裘褲。這夏衣單薄,織料又是極少見的冰蠶絲,半透明狀的,穿在身上,影影綽綽的貼著,分不清那上面是皮膚的潤澤光芒還是衣料上的本色。至于那鵝黃色的肚兜,系帶松松挽在脖頸上,歪歪扭扭的沒個正形,遮不住嫩白碩大的雙孔,看上去軟綿非常,仿佛散發著異香,勾的人臉紅心跳。再往上,就是蘇娉兒那張傾國傾城的臉蛋兒了。 蘇娉兒長得是真美,菱唇翹鼻水汪汪的桃花眼,但她不是美在五官,而是美在神韻,墨蘭還沒見過能碧他們家小姐還有女人味兒的,風姿天成媚氣入骨,單單躺在那里,那旖旎之態就能讓人看的三魂七魄都發軟。她一個女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男人。 世子爺也是真疼小姐,這滿屋子的奇珍異寶,名貴家俱,哪樣都是花了心思的。每每下了朝,到家里點個卯,拐彎兒就來了這里,來了以后,顛鸞倒鳳自是不少。想起來二人云雨之時那個動靜,墨蘭都覺得口干舌燥,能把向來冷靜自持世子爺碧成那個模樣,真不知小姐在床上又是怎生一個姿態。 蘇娉兒可不知這個小丫頭在腦補些什么東西,見她臉頰紅紅,只當她是被熱的,接過了碗好心道:“庫里若是冰多,晚上就在你自己屋里也擺一盆,這個天呀,真是熱的邪門兒了?!?/br> 尋尋常常一句話,偏讓她那軟糯婉轉的調子說的動聽不已。 墨蘭知她們家小姐心腸好也不喜下人推托賞賜,笑著應了,拿起旁邊的扇子給她扇風。 蘇娉兒玉指纖纖,翹著蘭花樣,盛了一只冰凍的小葡萄,伸著粉嫩嫩的小舌尖舔了一下,然后送到嘴里,驟然的刺激讓她瞇了美眸,隨即的涼爽之感則是渾身舒態,忍不住嘆了一聲,“嗯……好吃……” 滴水兒一般的嬌,帶著媚意,絲絲縷縷的直往人骨頭縫里鉆,聽的墨蘭心頭一跳,暗罵自己不爭氣,跟了主子快一年,竟還時不時的被主子給迷的不知三五。 趕緊罷了亂七八糟的心思,專注給小姐扇風,剛扇了幾下,就聽到小姐呻吟了一聲,那聲音可跟舒服沒關系,完完全全的是痛苦不堪。 墨蘭連忙蹲下身,這一瞅,簡直把她的魂兒都要嚇飛了。 只見蘇娉兒撫著詾口,面目被錐心刺骨的痛意折磨的嬌顏不再,嘴邊更是掛了幾滴血跡。 墨蘭的驚聲呼喚蘇娉兒已經聽不大清了。 她的神識沉浸在無邊的痛苦之中,每一處都在痛,仿佛身休里進了千百把刀子在來回絞,痛的她全身抖個不停,喉嚨處發癢,剛開口,一股腥甜涌出,隨后,痛苦漸漸褪去,變作麻木,沉重的冷意從腳底往上竄,一點一點的把她吞噬。 蘇娉兒閉上眼之前,還在想,這樣的死相,估計好看不到哪里去。 …… 蘇娉兒滿心以為自己死了,所以意識回籠的時候,頗有些驚訝。 陸遠崢的妻子趙氏想弄死她也非一天兩天了,這般都得手了,竟然還能讓自己再活過來,真不知說她蠢,還是自己命大。 她悠悠的睜開眼,目力所及全然是古古怪怪從未見過的景致。 剛一細想,頭就痛了起來,與她合上眼之前那種滅頂的痛苦不同,這次是纏纏綿綿的鈍痛感,又脹又難受,她暈暈的,腦海里突然多了許多她從未經歷過的人事。 走馬觀花似的,不知過了多久,這些畫面才停了下來。 但是蘇娉兒仍舊在怔楞之中,為她看到的那些東西。 我的滿天神佛大菩薩呀,她竟然奪了別人的舍!還是一千年后的舍??! 蘇娉兒跌跌撞撞起身,還沒坐起,就被自己看到的兩條肥碩的粗腿給震了一下。 這這這,這雙腿竟是我的么??! 霹靂啪啦的細碎煙火直沖天靈蓋,蘇娉兒震驚的無以復加! 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曲了曲膝蓋,入眼的白花花的內腿也跟著曲了一下,蘇娉兒看在眼里,如遭雷擊,一口氣提不上來,腦子一懵,竟然又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