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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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過,”陳曉陽點頭,“年會、聚餐,都去過?!?/br> “她的酒量你了解嗎?” “她喝酒一向比較謹慎,我沒有見她醉過,不清楚她具體酒量是多少?!?/br> “那以前的年會里,她普遍喝多少酒呢?” “我見過最多的一次,大概是53度的茅臺,就那種10ml小杯子,她喝了可能有十幾杯?!?/br> “具體多少?” “大概15到17吧?” “那她喝完能流暢說話,表達自己的想法,意識清楚嗎?” “這個肯定清楚,”陳曉陽肯定回答,“葉姐不會讓自己喝到不清醒的,她是個自我保護意識比較強的人?!?/br> “她指名要嫌疑人送她,這是你聽見的,還是別人說的?” “我聽見的?!?/br> “那當天,其實除了嫌疑人以外,你們有其他人可以送她的是嗎?” “對,”陳曉陽點頭,“我也可以送她,只是她不要?!?/br> “好的,”孟鑫點點頭,“謝謝?!?/br> 孟鑫問完后,公訴人又站起來提問:“那天鄭強給葉思北勸酒時,嫌疑人是阻止還是配合?” “一開始范總是想幫忙的,”陳曉陽回憶著當時的情況,露出幾分無奈,“大家都想幫一幫她,但鄭總態度比較強硬,為了公司的單子,范總只能暗示葉姐了。我們也是,”陳曉陽似乎是有些難堪,他低下頭,“大家都是工作,我們都是這么喝的,所以也就多勸了兩句,希望不要得罪鄭總?!?/br> 陳曉陽說完后,又請了鄭強,鄭強大概說了一下那天的情況,和陳曉陽沒有太大出入。 在公訴人提問為什么勸酒時,他面露懊惱。 “我就是覺得喝酒有個氣氛,我在哪兒都是這么喝,我喝一杯,你喝一杯,這是互相尊敬,喝開了,才熱鬧,要大家都端著,這飯有什么意思?那姑娘是個年輕員工,就偷jian?;南胭嚲?,這是不給我面子啊?!?/br> 葉念文聽著這話,他有種想跳下去狠狠砸在鄭強臉上的沖動。 他隱約明白著,鄭強勸酒,勸的不是酒,他是在享受那種上位者的權勢感,享受著對方不得不低頭時那份優越。 而這份優越,是以欺辱葉思北建立的。 鄭強說完之后,就到了林楓,這個到達案發現場,第一個見到葉思北的女警。 “4月9日凌晨6點,我們接到報案,報案人說,她被困在蘆葦地,需要一件風衣。我先趕了過去,發現她躲在蘆葦地,面色蒼白,整個人一直在抖,根本不能正常交談。我意識到情況不對,立刻給我同事打了電話,要求刑事立案,然后帶葉思北到醫院做檢查,但檢查到一半時,葉思北母親到達醫院,她們母女談了一會兒后,就決定離開。因為葉思北并非沒有主動表明自己遭遇性侵,我們不能立案,但我還是保留了當時的證據,等到了葉思北二次報警?!?/br> “審判長,我申請提問?!?/br> 孟鑫再次站起來,林楓面色不動,孟鑫拿著林楓的筆錄:“據您所說,當時葉思北報案內容是‘她需要一件風衣’,并沒有直接報案強jian,對吧?” “是?!?/br> “您拿走了葉思北的外套,提取了生物證據,也做了強jian相關檢查,為什么不做血液檢查?” “因為一開始沒有確認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所以第一時間做的是身體相關檢查,確認她有沒有受傷,是她自己主動要求做強jian鑒定時,我才確認她是遭遇了性侵。后來她母親來帶走她,就沒來得及讓她做血液檢查?!?/br> “葉思北當時身上有外傷嗎?” “沒有?!?/br> “您說‘她主動要求做強jian鑒定,才確認她是遭遇了性侵’,”孟鑫不知為何,突然轉回剛才林楓說的話,林楓愣了愣,隨后就聽孟鑫詢問,“這個確認是在檢查結果出來后,還是你當時就這么認為?” 孟鑫這個問題出來,林楓臉色意識到他想證明什么,她臉色有些難看:“當時,我就是這么認為?!?/br> 孟鑫總結:“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已經做出性侵判斷,一直是以我當事人有罪的基礎在偵查這個案子是嗎?” 林楓聞言就急了,慌忙回答:“當時葉思北的狀態明顯……” “是,還是不是?”孟鑫打斷她,一雙眼帶著審問看著她。 林楓看著孟鑫,好久,她沙啞開口:“是。因為我騙不了自己的良心。葉思北是沒有外傷,可她當時的狀態,是個人就能看懂是什么情況?!?/br> 孟鑫笑了笑:“好的謝謝?!?/br> 說著,他轉頭向審判長:“我的問題問完了?!?/br> 審判長點頭,轉頭看向公訴席:“你們有問題要問嗎?” “沒有?!?/br> 審判長低頭看向證人名單,平靜傳召:“請受害人葉思北上庭?!?/br> 葉思北在小屋里一直等著。 她聽不到庭審上的內容,也接觸不到外界,好在等待已經成為她的一種習慣,她在小屋里漫無目的想著未來。 她不敢想那些不好的東西,走到這里的路太難了,她不敢想失敗后會怎樣,她就只能想想秦南說的。 等官司贏了之后,去哪里呢。 贏了之后,媒體通報了結果,那些懷疑她陷害的人應該閉嘴了吧? 她應該可以證明,自己沒有錯,不是個壞女人了吧? 她想重新再考一次公務員,這次不想考南城了。 她好像又燃起了離開的勇氣,想到省會去,雖然那里房價貴一點,生活也貴一點,但是可以做的事情也會多很多。 大學時候吃的日料,好久沒吃過了。她記得壽司最便宜的是八毛,rou松的,飯粒有些酸,外面包裹的紫菜有點甜。 她想著想著,就聽見了通知聲,她心跳快起來,知道是輪到自己了。 她由工作人員引著到了庭上,站到所有證人站過的位置,整個法庭雖然人不多,但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她身上,這令她不由得有些不安。 她深呼吸,想著進來之前工作人員給她的引導,磕磕巴巴介紹著自己。 “我叫葉思北,27歲,籍貫南城,原是富強置業財務部一名會計……” 因為已經重復過太多次,早就磨去了她對這些內容的羞澀感,只是因為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說,她緊張得磕磕巴巴。 “那天下午,范建成突然要我們所有人一起去陪客戶吃飯……” “他送我回家……” “醒過來時候我蒙著眼睛,我害怕……” “他把我從車上扔下來,逼著我往前走……” 葉思北說得很細致,也遠比范建成描述的要可怖。 范建成說著一個女人主動勾引敲詐未遂的艷情故事,而葉思北說的是一個女人從死亡中逃離的刑事案件。 葉念文看著葉思北,他的jiejie,他第一次聽她說這些,就是當著這么多人,緊張又麻木的重復著當時的事情。 等葉思北說完后,孟鑫再一次站起來。 “葉小姐,您從小是個很守規矩的女孩子,是嗎?” 葉思北點頭,孟鑫繼續發問:“那在此之前,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女孩子晚上喝酒是很危險的?” “有?!?/br> 葉思北如實回答,孟鑫露出疑惑表情:“那么,一個很保守的你,在明知有危險的情況下,為什么還會做這件事?”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葉思北難以回答,“當時那個場景下,我感覺壓力很大,所有人都看著我,我覺得我不喝,是給大家帶來麻煩,而且也沒覺得這么危險,所以我喝了?!?/br> “你在下車后,給嫌疑人打過電話嗎?” “沒有?!比~思北搖頭,“我蒙著眼下車,他讓我往前走,數到一千,不準回頭,不然就殺了我。我太害怕了,只能往前走,數到一千后,我解下眼罩,發現自己在一片蘆葦地里?!?/br> 孟鑫敏銳詢問:“眼罩?” “不,”葉思北才想起來,“是絲巾,公司制服配套的絲巾?!?/br> 孟鑫點頭,他看著卷宗:“你在事發后報了警,為什么和警察說沒事?” 這是預料中的問題,做筆錄時也被問了很多遍。 “因為我媽和我說,不報警對我傷害更小?!?/br> “你在報警當天下午給嫌疑人又打了一通電話,內容是什么?” “我請假?!比~思北低下頭,有些不安,“他是我上司?!?/br> “你有每天攜帶安全套的習慣嗎?” 葉思北愣了愣,安全套三個字對于她而言有些過于敏感,她下意識搖頭:“沒有?!?/br> “那么,那天你為什么會帶一個安全套在包里呢?” 這話讓葉思北愣了愣,回憶片刻后,才想起來他說的是什么。 “我……我丈夫前一天晚上想和我離婚,說他不會再來接我了,我又聽到最近發生了案,心里很不安,一個同事告訴我說,把安全套放在包里,遇到歹徒的時候主動給他,可以增加生還幾率,所以那天早上我帶了……” 葉思北拼命思索著當時的心情,孟鑫點點頭:“理解,那,是誰告訴你,安全套能增加生還率的?” 葉思北猶豫了片刻,她知道這種話私下說是玩笑,公開場合說,對于一個女性來說,就是一種聲譽上的貶低。她掙扎了很久,孟鑫繼續詢問:“葉小姐?” “趙楚楚?!?/br> 葉思北最終還是說了實話,孟鑫點頭:“那在嫌疑人對你實施性行為前,你把安全套給他了嗎?” 葉思北搖頭:“沒有。我醒來已經在進行了?!?/br> “你有看見過他的樣子嗎?” “沒有?!?/br> “你全程蒙眼,確認不知道他是誰對吧?” 葉思北繼續搖頭,孟鑫拿出一張照片,帶到葉思北面前:“你能不能解釋一下,這張照片是怎么回事呢?” 照片上,葉思北被剝得干干凈凈,她睜著眼睛,平靜看著鏡頭。 葉思北睜大眼,她震驚看著這張照片,搖頭:“這不可能,這……這不……” “你眼睛沒有被蒙著,”孟鑫強調,“你是清醒的,這張照片,你有什么解釋嗎?” “我不記得?!?/br> 葉思北盯著照片里的自己,眼淚涌上眼眶,她拼命搖頭:“這不是我,我沒有印象?!?/br> 孟鑫收起照片,乘勝追擊:“整個過程里,他打過你嗎?” “沒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