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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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允偏了下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里頭藏了什么寶貝?”他看著江琇瑩如同一只張牙舞爪的貓兒一般,緊緊攥著鑰匙,覺得好笑。 這種鎖,他單手就能拽開。 他料她翻不出什么天,對這箱子里面有什么并不十分好奇,路上無聊,逗貓罷了。 鐘允晃了下箱子,聽這里面的聲音,猜測道:“書,還是書信?” 江琇瑩把那箱子拿回來,重新塞回柜子下面,微微垂眸,有些羞澀地說道:“是,是從前阿琇愛慕世子,寫了點女兒家的思情?!?/br> 鐘允:“哦?” 他大約是真的是無聊至極,問了起來:“那你說說,是何時開始心儀本世子的?” 江琇瑩憂心鐘允跟父親一樣,不讓她開鋪子,見了她的手稿就要拿去燒。 她這憂心也不是空xue來風,著實是他整天說她不成體統,他人又霸道,有些大男子主義。 江琇瑩只能硬著頭皮編:“是兩年前,世子騎馬從城北護城橋經過?!?/br> 江琇瑩說完,心頭突然一陣恍惚,分明是她胡編亂造的,那副畫面卻好像真實發生過一般。 她看見他穿著一件月白色的衣裳,眼角淚痣淡紅,肩上背著一把弓箭,馬蹄踏過橋邊青草地,驚落滿地黃花。 鐘允常騎馬出城狩獵,對江琇瑩的話沒有半分懷疑,尤其她現在正以一種極深情的眼神看著他:“你也太荒唐了些,再怎么愛慕本世子,也不該寫那么大一箱情書?!?/br> 江琇瑩低頭聽訓,卻聽見鐘允接著說道:“你那時應當知道自己是要嫁給二皇子的,倘若被二皇子知道了,你當如何自處?” 江琇瑩起身,坐在鐘允腿上,吻了下他的嘴唇,又把手伸進他的衣衫里,撫著他的心口:“都怪世子,迷得阿琇神魂顛倒?!?/br> 鐘允抓住江琇瑩亂動的小手,又訓她:“你也稍微有點自制力?!?/br> “大白天的在鬧市馬車上就想要了,”他的臉上帶了慍色,細看還微微泛著點紅,“就沒見你像你這么浪的女子?!?/br> 這次江琇瑩還真沒想要,她只是想把鐘允的注意力吸引走,保住她那些寶貝手稿。 順便,她還看中了王府的一處園子,用來做種做口脂用的紅花最適合不過了,她想問他討了來。 江琇瑩正要從他身上起來,卻被這一本正經訓斥她的男人攬住腰往下壓了壓,接著她的嘴唇就被吻住了。 她感覺到他的身體變化,加上馬車一顛一顛的,鉻得她疼。 回了王府,兩人連晚飯都沒吃就回了房,一直荒唐到大半夜。 第二日一早,天還沒亮,約莫連卯時都沒到。 院子里點著燈籠和燭火,亮堂得像白天。 江琇瑩裹著一層厚厚的狐毛斗篷,戴著帽子和手套,手套外頭捧著一個銅手爐,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 江琇瑩正在看鐘允練箭,耳邊盡是嗖嗖的弓箭聲。每當他射中紅心,她就給他叫一聲好。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猶如看著天神,滿眼崇拜:“夫君好厲害?!?/br> 旁邊伺候的人撿了一把箭跑回來:“世子的箭術自然是天下第一的?!?/br> 鐘允任職刑部尚書,掌平司法和刑獄。 一旁伺候這人叫蘇陽平,是刑部侍郎,鐘允的屬下,平日里最是崇敬鐘允。 江琇瑩笑了笑,問蘇陽平冷不冷,又叫丫頭端了熱茶過來,問他姓名,家住哪里,是否娶親,還問刑部平時處理的有趣的案子。 兩人一句我一句,聊得甚是投機。 鐘允對準百步之外的紅心射過去,正中中心。 然后,然后就沒有了。 沒聽見那個對他叫好的聒噪聲音,鐘允覺得清靜極了,一轉頭看見江琇瑩正在和外男說話,邊說邊笑,十分不成體統。 江琇瑩:“蘇侍郎年紀輕輕竟辦過這么多大案,真是年少有為?!?/br> 她沒去過大理寺,對那兒很是好奇,前天央著鐘允讓他帶她去看看,他嫌麻煩,不愿意。 蘇陽平不好意思地撓了下頭,笑了笑:“案子都是世子辦的,我也就打打下手?!?/br> 蘇陽平繼續說道:“方才說到的,那匹繳獲的上好牛油脂如今就在刑部倉庫里,不幾日將對外拍賣,所得款項沖國庫?!?/br> 江琇瑩:“還請侍郎跟我說個具體的時間,我叫人去買?!?/br> 她要開胭脂水粉鋪子,牛油脂是做唇脂必不可少的一項材料,上好的牛油脂更是稀缺,她聽了必然要去買的。 不管結果怎么樣,先囤起來再說。 蘇陽平壓低聲音:“既是嫂夫人所需,那便省了拍賣流程,直接叫人運來便是?!眱r格當然比拍賣低很多,差的那部分錢他自掏腰包補上。 他說著話,突然感覺周身冷了下去,一轉頭便看見臉色陰沉的頂頭上司。 蘇陽平“徇私枉法”被抓了個正著,來不及解釋就被罰了兩個月的俸祿,還被直接轟出王府。 江琇瑩叫住蘇陽平,讓人拿了一盒唇脂過來,讓他送給他喜歡的那個女子,那女子收了定然歡喜。 蘇陽平一掃被上司訓斥的郁悶,臉上大喜,忙道謝:“謝嫂夫人?!闭f完揣著唇脂,翻墻匿了。 鐘允在一旁冷冷瞧著,自己這得力助手恨不得要唯這江家女馬首是瞻了。 鐘允重重地甩了下袖子,冷聲:“我剛罰了他,你便賞?!?/br> 第5章 美人計。 “阿琇不是故意要和夫君作對,”江琇瑩有些委屈地扯了扯鐘允的袖子,“蘇侍郎是因為我才被罰的,阿琇心里過意不去,方才投其所好安撫一番?!?/br> 她低聲道:“蘇侍郎是正直之人,應當不會徇私枉法?!?/br> 她了解鐘允,他對自己要求極高,樣樣都要求做到最好,就連這射箭,分明已經是天下第一,還每天起了大早練習。 連帶著他對屬下和身邊人也極為嚴厲,別說徇私枉法這種違背律法和原則的事了,他就連一點的懶散都無法容忍。 江琇瑩嫁進王府之前便不愛早起刻苦。 她從小被寵著長大,又長著這樣一張絕色傾城的臉,對她身邊人來說,這樣的美人只要活著,就是造物主的恩賜,哪里還舍得嚴格要求她。 大冷的天,她只想裹在被窩里睡覺。因著鐘允起了,她眼前見不到他,心里頭發慌,才跟著起來。 不知為何,她特別喜歡看他射箭的樣子,成婚以來,每日她都會來看。 江琇瑩抬眸看著鐘允,方才風大,他練箭練了一個時辰,滴水未沾,唇上有些干。 她拿出來一支男子用的沒有顏色的唇膏,踮起腳尖,細細描繪他的嘴唇,幫他潤了潤,最后跳起來在他唇上親了一口。 他唇形偏薄,泛著清晨的冷意,不似與她親昵時那般炙熱。 旁邊幾個丫頭忙紅著臉便過眼,不敢看。 眾目睽睽下,冷不防被親了一口,鐘允沉著臉說了她一句不成體統便收起弓箭轉身走了,根本就忘了計較她害得他的屬下徇私枉法,還把他的屬下策反了。 回了房,江琇瑩服侍鐘允換了身衣裳,便坐在他腿上不走了。 她圈著他的脖子,吻他眼角淚痣:“要是阿琇能變小就好了,這樣可以住在夫君的口袋里,夫君去哪阿琇便去哪?!?/br> 鐘允眉宇間有些不耐煩,他從沒見過這樣粘人的人,粘人精轉世也不過如此了。 他看了看她:“你雖是女子,也當有自己的事業,不該整日將心思放在男人身上?!?/br> 當她有了自己的追求,她內心充盈,便不會拘泥于情情愛愛。 也省得她整天過來煩他,撩撥他。 懷里人溫香軟玉,身上有淡淡的梅花香。房里炭火足,她脫了厚衣裳,露出白皙修長的脖頸,櫻唇微張,目含春水。 他低了下頭,突然想在那雪頸上咬一口,她卻從他身上起來了,他張了下嘴,沒咬到。 江琇瑩想到了什么,對鐘允說:“女子的使命就是給娘家帶來榮耀,在婆家相夫教子,怎可隨意拋頭露面。街面上那些商人,都是些不入流的,下賤的。我堂堂侯府嫡女,怎能做那種勾當?!?/br> 這些話都是平日里父親教訓她的,她閉著眼睛都能背出來。 “狹隘,”鐘允十分不贊同,跟江琇瑩辯論起來,“靠自個兒的本事吃飯、做事業,怎就不能了?!?/br> 江琇瑩想起自己也是這樣回答父親的話的,可最終她的胭脂鋪子還是沒能開起來。 江琇瑩沒想鐘允在這件事情上竟如此開化。 她重新坐在鐘允腿上,手臂圈上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貼了貼,嬌聲對他說:“阿琇看上王府的一處園子了,想討來種花?!?/br> 她說話時尾音微微上挑,眼里帶著瀲滟水光,端著一個媚色十足的姿態,鐘允偏了下眼:“又沒說不給你,犯得著算計我?” 為了一個園子,她還對他用起美人計來了, 討好是有的,算計還真沒有。江琇瑩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從鐘允腿上下來:“阿琇愛夫君都來不及,哪里會算計夫君?!?/br> 鐘允掐著她的腰把她撈了回來,低頭在那雪頸上嗅了嗅,如愿以償地咬了一口:“撩了人又跑?” 先是美人計,再是欲擒故縱,這種心機深沉又擅用自己美貌的女人倘若被什么昏君遇上,可是要禍國的。 幸而他不是昏君,還沒被美色迷昏頭。 用好早膳,兩人一同去給王妃請安。 黎王府的人員構成并不復雜,鐘允、江琇瑩、王妃、王爺的小妾。 王爺十六年前奉旨出巡遭到賊人暗殺,失蹤至今,因此不在府上。 皇帝和宗親們讓鐘允襲爵,他不肯,這些年一直在尋找父親的下落,等著父親回來。 請好安,王妃賞了茶,讓江琇瑩和鐘允坐下來說話。 王妃穿著一身暗紅色衣裳,上面用金線繡著牡丹花紋,十分雍容華貴。她不常笑,笑起來也只是淡淡地彎一下唇,看上去總有幾分距離感,讓人不太好親近。 鄭楚雪看了看江琇瑩,問她在王府過得可還習慣,江琇瑩應答周全,在一旁喝著早茶,夸了茶葉好喝。 鄭楚雪讓人拿了些茶葉給江琇瑩:“你若是喜歡,喝完我再叫人送?!?/br> 王爺還在家里時,就不愛與安遠侯江家來往,平時在宮里見著了,都是互不搭理的。王爺不喜歡的人,鄭楚雪也不喜歡,因此客氣多過慈愛。 鄭楚雪看了看鐘允,面上對他有些不滿,訓了一句:“你也歇了好幾日了,該去辦公了?!?/br> 鐘允道:“母親教育的是,是兒子懈怠了?!?/br> 江琇瑩瞧著鐘允,心疼他身上風寒未愈。刑部的炭火和吃食不比王府,煎藥也不方便。辦公的屋子還好,那地牢里陰冷、潮濕,不是病人應當呆的地方。 況且他尚在婚期,是合法合理告假。 江琇瑩之前聽趙安說過,王妃對世子要求極為嚴苛,樣樣都要求他做到第一,做到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