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何知曉回到家，父母已經知道了。問過她本人之后，何mama給班主任打電話說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學校能安心讀書，不要承受不必要的壓力。

    何知曉有點想哭，她想了又想，mama前幾天跟她說只有父母會無限包容她的話一直縈繞腦海，最終她還是跟爸媽說了實話。

    “所以何老師到底有沒有把那個女同學推下樓？”，何mama問。

    “什么？推下樓？”，知曉懵了。

    “看看，我就知道，這就是個傻子！放到電視劇里就是那種在路邊走路遇到警察追犯人，犯人把刀塞她手里，最后她被槍斃的角色！”，何媽說。

    “媽……”。

    何爸爸嘆氣，“孩子和大人的是非觀不一樣，做事不懂分寸，不考慮后果，這得家長好好教育，容易闖禍”。

    何媽接話，“可不是，現在的孩子一個比一個難管，還有這種蠢得要死的”。

    知曉敢怒不敢言。

    晚上睡下，周寒給她發QQ，問有沒有被罵，知曉發了個哭泣的表情，說被罵蠢貨。

    知曉再回學校就沒有被老師叫去問話了，五班和八班換了英語老師，何老師孫曉敏停課，孟珂也請假了。

    年級主任來八班開會，問起何老師和孫曉敏的沖突，全班同學一致口徑說何老師沒有師德，每天辱罵學生。

    班主任十分頭疼，“真厲害，你們是我帶過最厲害的一屆學生，全校聞名，真厲害！老師們辛辛苦苦講課，就換來你們這樣的回報，真是讓人寒心”。

    李余蹭的站起來，“劉老師，何老師怎么對學生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她得多過分才能讓四十多個人不約而同誣陷她？不可能吧”。

    班主任冷笑，“不約而同，不錯，看來我的語文課李余同學還是出席了的，榮幸榮幸！事發當天你來學校了嗎？這個星期你上了幾節課？把你爸叫來，不念領回家去！”

    底下有人偷笑。

    下午的時候，有同學聽到傳言說學校要開除孫曉敏，這下群情激憤。

    “太過分了！憑什么處罰學生？怎么不開除老何？”

    “對??！我們應該去教育局抗議！”

    “對！”，何知曉附議。

    周寒頭疼的拉著準備起義的何知曉坐下，“傳言而已”。

    “去年高叁的一個男生把同學腿都打斷了，屁事沒有！還不是因為那男生家里有背景！”，有人說。

    “學校就是這樣的，肯定偏袒老師，沒背景的學生就任人宰割吧！”

    一群人激動的討論著要去抗議的事，周寒一直沒說話在看手機，等他回完幾條消息扭頭一看，他的同桌已經在手繪抗議橫幅了……

    周寒站起來說話，“要去校長那抗議最好是集體行動，要么全班都去，只要有一個同學不愿意，那我覺得就不要沖動，法不責眾，個別人出頭，想清楚后果”。

    大家沉默了，本就猶豫的人這下敢發言了，漸漸的，沖動的熱情冷卻下來了。

    何知曉很生氣，抱著薯片吃了起來，周寒把她的作品卷起來放自己書包里然后叫她去走廊，“你知道孫曉敏為什么被停課？一是學校不能坐視不管，畢竟孫曉敏也公開挑戰老師的尊嚴和威信，二是孟珂家里給學校施壓。他爸媽要把他送到北京一所寄宿學校去，正在辦手續，等孟珂去了北京，孫曉敏就能回來上課了”。

    “真的？”

    “嗯”。

    “那這樣也不公平啊，要不我們也去給學校施壓！”，知曉說。

    周寒看著她，說，“逸夫有你，壓力已經很大了”。

    “我怎么了？”

    “你不是未來的大畫家嗎？校長到現在都沒找到你這顆未來之星，肯定很煩惱”。

    “不好笑！”

    周寒聳聳肩，問，“吃烤腸去嗎？”

    “走！”

    事情果然像周寒說的那樣，一周后，孫曉敏回來上課，提交五千字檢討，何老師去教高二班，一場風波就此平息。

    至于孫曉敏到底是自己摔下去還是被何老師推的，真相只有當事人雙方知道，但她們始終各執一詞。好在群體利益大過真相，每個人也只會選擇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或者符合自己所在群體利益的說辭。

    當然，很多年后，這也不過是高一八班同學聚會談笑的回憶罷了，再提起眾人也只記得當初的團結一心和熱血青春。

    孟珂走了，孫曉敏很難過，他們一直沒有聯系。

    放學后，周寒叫住了孫曉敏，給了她一樣東西，“孟珂讓我轉交給你的”。

    孫曉敏打開，是一條項鏈，卡片上寫著：我現在沒手機，等我。

    周五晚上，畫室放假，何知曉和老媽去看了電影回來后抱著爆米花聊起了這件聞名全校的八卦新聞。

    “mama！像不像偶像??！豪門婆婆，苦命鴛鴦，權謀爭斗都齊全了！”，知曉說。

    何媽看著傻乎乎的何知曉，認真的說，“這不是偶像劇，是現實。你知道什么是現實嗎？”

    “什么？”

    “現實就是有的人家里有本事，能幫孩子善后，闖多大禍都能擺平，有的就不能，比如咱們家。曉曉，你是個普通人，咱們家是普通家庭，你要是違反校規要被開除，爸媽沒本事給你解決，你只能被開除背上處分然后拿著初中文憑去撿垃圾，明白嗎你？”。

    何知曉點點頭，“道理我是明白的，可是mama，為什么你每次舉例子結局我都是去撿垃圾呢？”

    “不想撿垃圾就好好學習”。

    **

    周寒的同桌一向比他早到，所以每次周寒來到教室看到的畫面都是這樣的：何知曉在聊天，何知曉在吃零食，何知曉在邊吃東西邊和同學聊天，或者何知曉剛從別的座位聊完回來。

    但是今天，何知曉在學習。

    她在課桌上貼了一張便利貼：努力學習數理化，死記硬背政史地，沒事多畫畫！

    周寒沒敢打擾，安靜的做自己的事，沒想到何知曉真的老老實實做了一套歷史試卷，雖然絕大部分都是翻書找的答案，但態度很認真，整個卷面上沒有一個句號和問號是被涂顏色了的。

    從頭開始學，每個早自習何知曉都拿出古代史上冊從夏商周開始背知識點，這是周寒說的，歷史要記年代，平時多看多梳理。

    禮拜叁，周寒對她說，“其實你不用現在就非得背下來，高考還早，背過了不復習也會忘，你就重復去看，反復看一個知識點的時候，自然就記住了”。

    何知曉說，“不行，我要是不大聲念出來半分鐘就睡著了”。

    周寒嘆口氣，“那你繼續”。

    周五早讀，何知曉照例拿出歷史書，才背了一句，前面李浩突然轉過來。

    他一臉痛苦的看著何知曉，拍桌子的力道看得出來克制了情緒，嗓音也是，“星期一到現在，分封制背了一周了，你能換一個嗎大姐？周天子當年分地也沒用一個禮拜吧！”

    何知曉眨眨眼，“所以人家是天子，我是學渣子，而你，是angry  birds！”。

    李浩，“……”。

    周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