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老師天天嘴上說對學生一視同仁，但實際cao作中好學生和差學生活在兩種規矩里。

    何知曉跟周寒坐了一周同桌就切身體會到了這個真理。

    第36名的何知曉上課說話就要被點名，第1名的周寒上課說話就是“何知曉你不學不要影響周寒學習”！

    奶奶的就沒有天理！

    “周寒，我為你背了多少罵名！挨了多少粉筆頭！你一個男生你好意思嗎？”，何知曉說。

    周寒轉過來面對她，“上課時間我沒跟你說過話，都是你找我聊天。我還得給你傳紙條，老師下來了我還得提醒你……”。

    “不要扯開話題，還是說說你不好意思的事！”，何知曉說。

    “可是我覺得我挺夠意思的”，周寒說。

    “這樣吧，給你個補償的機會，明天數學隨堂測驗你給我抄一下答案”，何知曉說。

    “哦，坐這么近你想抄就抄”，周寒說。

    前排班長李浩轉過身來好奇的發問，“何知曉，我能問問你為什么不學習嗎？劉老師把你座位調到前面就是想讓你好好學習的”。

    何知曉眨眨眼，不答反問，“班長，我能問問你為什么抗拒快樂嗎？你爸媽把你養這么大肯定也是想你每天開開心心的啊”。

    “誰說我不開心？我努力學習考目標大學我很開心”，李浩說。

    “我不考大學都開心你說我是不是比你還開心？”

    “可是我不懂，你就不想考個大學嗎？”

    “我也不懂，你是全國高等院校招生辦主任嗎？我考不上你要把我抓起來坐牢嗎？”

    “算了算了跟你聊不下去！”，李浩轉身看自己的書。

    何知曉不樂意了，拿筆敲他的肩膀，機關槍似的開腔轟炸，“班長同學，你為何如此傷害我？先是拒絕和我同桌，公開換座位讓我成為大家的笑柄，現在還要時不時嘲諷我學習差考不上大學，大家都是同學，我以為我們做了45分鐘的同桌也算有點交情，你為何如此殘酷？”

    旁邊的同學都笑倒了，李浩耳朵爆紅，他又急又氣又沒辦法，轉身去接水了。

    何知曉說了半天也渴了，拿起水杯去接水，“你要水嗎？”

    周寒把杯子擰開遞給她，“多謝”。

    “不客氣，你又欠我一次”。

    周寒眼疾手快奪過兩人杯子去接水了，何知曉撇撇嘴慢悠悠走到后排去探望她的老同桌李余。

    “死魚！沒有我同桌的日子過得如何？”

    李余說，“挺好，跟你同桌久了都忘了有作業可以抄是什么感覺了，你走吧，別回來影響我了”。

    “死魚頭！你最近有給我掛QQ升級嗎？我還有多久一個太陽??？”

    “掛了掛了！對了，我用你QQ注冊了個游戲新號玩”。

    “可以，等級練高點回頭我賣號”。

    李余嘆口氣，“何知曉，要不你學一學考個商科，畢業了擺攤兒用得上，我看你適合做二道販子！”

    “滾！耳機呢？”

    何知曉拿了東西回座位，熱水已經在桌上了，周寒看著自己的同桌把長馬尾解開扎了兩個辮子遮住耳朵，又看她把校服拉鏈拉開把耳機放到后背，一只胳膊反手從后脖子伸進去扯出來耳機線戴上，再用馬尾仔細的隱藏起來，然后積極打擾左鄰右舍問看不看得到耳機。

    周寒都要給她跪下了，他抱拳致敬，“何知曉，你能干大事”。

    “是吧！”，何知曉樂了，“看看，一分鐘不到兩個人肯定了我光明的未來，干嘛還要學習”。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過去，在何知曉的各種干擾下，周寒期中考試依舊是第一，何知曉轟轟烈烈掉到了39名。

    高一八班一共48人。

    要不是老爸攔著，何知曉能被暴怒的親媽揍到天花板上去。期中考試完了，就得開家長會了，那天何爸爸單位有事走不開，何mama拒絕去學校。

    “丟不起那個人！全班女生就你倒數第一！你去跟你們班主任說你是孤兒，家庭環境影響了你的學習，咱們彼此留點顏面！”

    何爸爸黑了臉，“什么話！什么孤兒！學習又不是唯一，我們曉曉樂觀開朗，不上大學前途也差不到哪里去！”

    “呵！你聽過哪個單位用人條件是樂觀開朗沒文憑？”

    “未必一定要進企業上班嘛，蓉蓉也是中專畢業，人家現在生意做的那么大，不比重點畢業的混得差”，何爸爸說。

    何媽冷笑，“做生意？咱家這個？就她？別吃了！你還吃得下！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心沒肺的東西！”

    何知曉哭唧唧，在爸爸的掩護下換衣服去爺爺家混飯吃了。

    何知曉也不是智力不行學，小時候特別聰明，說話也早，幼兒園的時候背詩做算術都比別的小朋友快，小學二年級之前也是每次考試拿雙百的叁好學生，就是二年級結束的暑假，生了一場病，從那以后就不行了。

    別誤會，不是傷到腦子的病，就是感冒發燒了幾天，但燒退了之后她就開始做噩夢，晚上睡不著白天醒不了，也看了醫生，沒什么異常，何知曉本人除了愛做噩夢之外白天能睡能吃能胡鬧，曾經有一段時間，家里老人迷信說孩子怕是沾上了不干凈的東西，也請了師傅做法，還去廟里拜菩薩，請回來的佛一直戴到現在，就這么折騰了大半年，何知曉徹底好了。

    然后學習這條路徹底挖斷了！

    頭兩年夫妻倆擔心給孩子太多壓力又開始做噩夢，同時又想著知曉生病耽誤了半年一時跟不上進度也正常，這就沒去多管，哪里知道何知曉小小年紀嘗到了沒有學習壓力的甜蜜，知道了上課睡覺比手放在桌上坐直了聽講舒坦一萬倍之后就再也不肯回到地獄。

    六年級的時候何媽幡然醒悟去拜了文曲星，晚了，何知曉已經在學渣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小時候還特會說，偶爾爸媽提到學習她就可憐巴巴的說，“不是你們說的學習不好也沒關系嗎？爸爸mama不愛我了嗎？”

    今時今日看著全班倒數的何知曉，何mama真想說我愛你個王八羔子！

    時間來到家長會，何知曉陪著母上去學校，快到的時候何媽問女兒，“你同桌叫什么？李余對吧？他還是倒數第一嗎？”

    何知曉低著頭小聲回答，“他是倒數第一，但他不是我同桌了”。

    “換座位了？那你新同桌學習好嗎？”

    何知曉退后叁步，“我們班第一名”。

    何mama咬牙切齒，“你們班這劉老師挺狠啊”。

    事已至此，何知曉索性坦白，“mama，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前后左右……基本上就是前十名的同學”。

    何mama深吸一口氣，雙手叉腰站在原地不走了，何知曉猶豫著走過去，老媽嘆口氣，摟住她的脖子，說，“初中你考倒數，開家長會你娘我在最后兩排家長里也是有面子的，這回可好，你算是把你娘的臉丟盡了！”

    “媽，學校重地不要罵臟話了吧……”。

    到了教室，何知曉飛快的看了一眼，周寒家長還沒來，她伺候母親坐下，還沒轉身就看到老媽把成績單試卷卷起來塞包里了……

    何知曉顧不上安慰老媽，跑出教室到處找前后桌的同學拜托她們去跟自己家長說務必把她母親當透明人！還剩一個周寒，不一會兒，她看到周寒跟著家長走到樓下了。

    何知曉沖下去跑到周寒面前，看到他是和爺爺來的。

    “周寒！爺爺好，我可以和周寒同學說句話嗎？一會兒就好”，何知曉說。

    “好啊”，周爺爺很慈祥。

    何知曉把人拉到一邊這么那么安排了一番，周寒說知道了，回去跟自己爺爺說一會兒千萬別問同桌家長成績的事。

    “哦，小姑娘沒考好？”，爺爺問。

    周寒點點頭，“也不能說沒考好，正常發揮吧，但估計是回家能被打死的水平”。

    開完家長會何媽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兩天，何知曉是個癩皮狗，見老媽身體虛弱打不動她就賴上去陪她媽躺了兩天，何媽真的是有苦難言。

    何爸下班回來看到妻女躺在床上看電視，他樂呵呵的去做了飯來叫兩人吃。

    “女兒貼心比什么都重要，你看我們局長的大女兒，在國外一流的大學念碩士，一年到頭給他爸媽一個電話都沒有，我啊從來不羨慕誰家孩子學習好，哪個都沒我們曉曉好”。

    何知曉撲到老爸壞了一通撒嬌，何媽嘴角抽搐看著父女倆，“學習差到這個地步再不貼心點還是人嗎？”

    何知曉又去抱mama，“那我就一輩子做爸媽的笨蛋小棉襖”。

    “你是夏天的棉襖！不是我說你真的裝的，好賴話聽不出來？”

    何爸爸大笑，“我們曉曉這是大智慧”。

    **

    周寒自小學習好，考第一家里都習慣了，這次爸媽特意打電話來也是怕突然換學校影響他學習，聊完之后放心了。

    “看來你回爺爺家過得很開心”，老媽在電話里說。

    “嗯，挺開心的，畢竟我爺爺奶奶比你們倆靠譜多了”，周寒說。

    周寒父母一直都是要事業不要兒子，他們倆這些年工作調動從來只考慮職業發展不考慮周寒，這就導致周寒從小學開始頻繁轉學，這次轉學也是因為老媽要調任到華北去，周寒主動提出回老家跟爺爺住，因為他想高中叁年穩定一點。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跟父母說，其實他自己一開始也沒意識到，周寒雖然理解父母的事業心，但在他心底還是渴望穩定溫馨的家庭生活的，在他所有的記憶里，只有小時候在老家生活的那幾年是最開心的，有朋友一起玩，有爺爺奶奶疼著，爸媽也沒那么忙，教他功課陪他踢球。

    他就應該一直在老家生活的，這里是最讓他安心的生活環境，最近他越來越這樣覺得，尤其是和何知曉做了同桌之后。

    入學以來，周寒本身不太主動社交的性格加上四周濃重的學習氛圍導致他來到八班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朋友，有時候他會在課間觀察班里的同學，后幾排的同學總是很歡樂。

    現在何知曉來了，徹底攪亂了好學生圈，除了李浩還在負隅頑抗之外，何知曉跟其他左鄰右舍也成了好朋友。

    這讓周寒感到放松和期待。

    期待每天去學校。

    這件事很重要，因為成績優秀如周寒其實對學校是沒什么興趣的，即便兩年后的高考需要他好好準備，但目前來說學習對他并不具備挑戰，但現在不同了，去學校每天增添了一份快樂，這就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