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節
物理閹割和化學閹割不一樣,后者是讓“蛋”失去功能,是有時效性的,要定期服藥和每個月打一針,而前者就是直接沒收“作案工具”,是永久的。 摘掉那玩意,就等于拿走了分泌“睪酮”的萬惡之源,雄激素降低,漸漸地就會變得無欲無求。 經過這樣一分析,薛芃似乎也能有點明白霍雍為什么會“變態”了。 那方面無欲無求,并不代表所有的欲望都跟著一起降低,相反的是,這邊降低了,另外一邊可能會更旺盛。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一旦放出心里的魔鬼,是很難關回去的。 霍雍是如此,殺害他的兇手也是如此。 …… 不到一個小時,刑偵支隊、刑技實驗室、南區分局的刑警們,相繼趕到拋尸現場。 現場部署很快開始,一部分人接到命令,很快開始在附近進行二次搜證,還要走訪附近村民,進行詢問調查。 當然,經過前一夜的那場大雨,很多證據肯定已經遭到破壞。 與此同時,倉庫大門上的鐵鎖也被撬開。 鐵門開啟,發出沉重的聲音。 還沒進去,里面的味道就飄了出來,即便戴著口罩也能嗅到一點,是刺鼻的藥水味,還伴隨著血腥味兒。 陸儼和夏銘商量了幾句,兩隊人馬做好分工,里面的取證工作還是交給痕檢科,南區分局就負責外面的工作,如果時間充裕,最好趁著天亮再將昨天查過的地方再檢查一遍,比如小屋和河邊。 夏銘應了,很快安排人手。 陸儼也轉向痕檢科,低聲交代了幾句。 痕檢科換好裝備,戴上防毒面具,拎著箱子步入現場。 從大門口往里延伸,一路上都有反復出入的腳印,還有一些液體滴落的痕跡,兩名痕檢科的同事已經開始取證。 陸儼、薛芃和另外幾人,則小心避過這些痕跡,就著應急燈的燈光往里深入。 他們的速度并不快,一路上也沒有幾句交談,神經卻已經繃緊。 這種“深入虎xue”的感覺可比看恐怖電影刺激多了,比起電影里的鬼,現實中的人才更可怕。 一路上走來,會經過一些扔在這里的老化設備,它們有的蒙上布,有的就放任落土,在黑暗中聳立著。 廠房很大,這樣一路深入下去,恐有幾百米遠。 但陸儼和薛芃往里深入不過四十米,腳步就漸漸慢了下來。 地上的腳印變多了,來來回|回,反反復復,看來這里已經很接近兇手的活動區域。 于是又往前走了數步,很快來到一大片空地。 說是空地,也不盡然,中間和四周都有些擺設,但比起剛才這一路上,這里寬敞的多了。 薛芃停下腳,抬手搭住陸儼的小臂。 陸儼拿著應急燈的手跟著一頓,側頭看她,只聽到薛芃說:“應該就是這里?!?/br> 陸儼將應急燈舉高,薛芃也下意識瞪大眼睛,順著燈光的方向看到前面十幾米處那一幕場景,當下就說不出話了。 廠房的高處有些管道和橫梁,從上面落下一些塑料布,呈四方形,差不多圈出一個七八平米的范圍。 塑料布的里面,隱約可以看到有些東西,中間像是有一張床,而在塑料布外面也擺放了不少工具,地上還散落著很多藥水瓶、針管、軟管、藥盒等等。 薛芃抓著陸儼的手,下意識攥緊了,說:“這里太暗了,我們需要更多照明?!?/br> 陸儼點頭,很快轉身,對跟在后面的隊伍抬了下手,等大家上前,才說:“這里很可能就是案發現場,如果是,兇手不可能摸黑作案,她也需要大量光源。就地尋找,不過要小心不要破壞物證,一旦發現可疑痕跡,隨時叫技術員取證?!?/br> “是?!?/br> 眾人很快在外圍散開,技術員也跟著一起行動,不會兒,就在角落里發現兩臺小型的發電機。 警員將發電機打開,經過運轉,就在那片塑料布的上方,很快亮起兩盞大燈,燈光是慘白色的。 緊接著,又有人發現天窗開關,只要下面的人拽一下繩子,就能讓窗戶翻過來,日光投入,光線充足,已經不再需要應急燈了。 可也就因為光線充足,眼前的一切也變得無所遁形。 外面的風從天窗涌入,拂過塑料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塑料布是半透明的,站在外圍就可以看到從里面飛濺上去的血。 就在孟堯遠等人進行塑料布外圍的取證時,薛芃已經來到其中兩塊塑料布的拼接處,中間有一道縫隙,隨著從天窗涌入的微風,那道縫也忽大忽小,里面的場景也跟著若隱若現。 薛芃抬起手,輕輕將塑料布掀開,與此同時身上也涌起戰栗。 然后,她便見到了自做痕檢以來,最膽戰心驚的一幕。 地上有著很多干涸的血跡,但它們都被藥水沖洗過,原本紅色已經變成了棕色、黑色。 正中間是一張手術臺,臺子上散落著金屬和皮質做成的綁帶,是用來固定死者的。 自然,臺子上也到處都是血,只是上面蓋了一層塑料布,遮住了大半。 手術臺旁邊有一排吊瓶架,上面的吊瓶有一些已經干了,還有一些有剩余。 雖然臺子上沒有任何人體組織,可是光是看到這么多血,也不難想象這里曾經經歷過什么。 而就在手術臺的上方,有另外一個架子,架子上有一個筆記本電腦,角度正好對著躺在臺子上的人,應該是給霍雍看的。 在手術臺另一邊,有一塊相對干凈的地面,地上放了一張折疊椅,椅子下面摞著七八桶泡面盒,餐具就扔在地上。 這時,陸儼來到薛芃身后。 他剛要開口,就見到了同一個場景。 陸儼話音一頓,沒了言語。 轉而就聽薛芃說:“把那邊的木棍遞給我?!?/br> 陸儼轉身,將地上的木棍拿起來。 薛芃用木棍輕輕將蓋住手術臺的塑料布掀開一角,露出臺下的東西。 全是玻璃器皿,大大小小的罐子。 罐子里裝著滿滿的藥水,藥水里則是一個人的五臟六腑。 而后面最大那個罐子,雖然被前面的遮擋住了,卻也可以通過飄在藥水里的頭發辨認出,那是一顆人頭。 一時間,陸儼和薛芃都說不出話了,只能直勾勾的盯著手術臺下。 直到薛芃放下木棍,回過神,說:“這里物證太多,取證工作會持續很久,先拍照吧?!?/br> 薛芃的聲音有些不穩。 陸儼輕點了下頭,語氣很是沉重:“等外圍取證結束,再多召集點人手?!?/br> “嗯?!?/br> …… 整個取證過程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中午大家就在倉庫外湊合吃了點東西果腹,卻不敢吃得太多,而且大部分人進過倉庫的人都沒什么胃口。 這次的物證也已經超過了預計,只能先將重要物證帶回實驗室,余下的大件的東西再分批分撥的運送。 南區分局在工廠外圍找到一些東西,先是在一個廢物堆積站里找到了一個雙肩背包,背包里裝著一些用過的手術服,上面還沾著血,里面還有一個防護面罩,一些用過的乳膠手套。 至于工廠內部,除了那張手術臺之外,就沒有找到其它可以躺人的床,也不知道兇手是不需要休息,還是不想休息。 塑料布外圍的某個角落里,有一些喝過的咖啡罐,還有面包、餅干,都是近期購買的食品,兇手離開時竟然也沒有帶走或銷毀。 再說塑料布里面,除了大量的血跡和藥水痕跡,最引人注意的便是那臺筆記本電腦,和手術臺下的玻璃器皿。 兇手將玻璃器皿留在這里,也不知道用意何為。 如果她沒有讓silly?talk發布那個帖子,這個地方是很難被人發現的。 至于筆記本電腦……難不成兇手在虐殺霍雍的時候,還給他放電影看? 就痕檢科在取證的過程里,陸儼也根據現場的環境,和每一件物證所展現出的“時間期限”,在腦海中重組了案發經過。 按照兇手的作案邏輯,兇手肯定不是一時沖動。 要準備這么多“工具”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從想法產生到開始著手準備,到一件件搬過來,這需要時間、人力。 兇手有很長時間改變主意,但她沒有改變,反而還很堅定,每一步實施都有條不紊,顯然在她看來,是不是殺害霍雍根本不需要糾結,她只需要考慮如何殺害。 兇手買的泡面差不多是一個女人兩到三天的食量,兇手吃的也不多,但有意思的是,她吃東西的時候竟然是坐在塑料布里,看著霍雍的慘狀進食。 這得需要多么強大的心理素質和恨意。 廠房里也沒有找到兇手睡過的痕跡,只除了那張折疊椅,這說明兇手的休息也是在那張椅子上完成的。 兇手失眠?還是根本放棄了睡覺這回事? 根據季法醫對現場的判斷結果,如果只是一個人,要完成如此繁雜的分尸工作,還要進行行尸塊處理,手法嫻熟且不眠不休的話,需要一到兩天時間。 因為兇手不是機器人,她不可能只是在執行某個指令,在這個過程中她會消耗體力,會疲倦,也會興奮。 她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不和霍雍對話,兇手的變態心理也需要“傾訴”,說不定在進行的過程中,她還會在語言上進行挑釁、侮辱。 現場找到的針管里面,有一些是腎上腺素和鎮定劑,吊瓶里的是營養液和生理鹽水,這些都是用來維持霍雍的生命,以及令他不至于太早咽氣的措施。 手術臺上的綁帶,是用來固定霍雍的,皮質和金屬的搭配很牢固,而且從頭固定到腳,成年男子很難掙脫開。 而現場找到的作案工具,除了常見的不同型號的手術刀,還有一些手搖骨鉆、手術鉗、截肢鋸、咬骨鉗、舌鉗、雙頭支教拉鉤、肋骨牽開器、腹腔自動牽開器等等。 有些工具,乍一看并無頭緒,可是一聽名字,就能明白一二。 …… 接下來,痕檢科和法醫將第一波重要物證帶回實驗室,盡快進行檢驗,最主要的是驗出兇手的dna。 陸儼也很快將任務分配下去,除了一部分人留下繼續調查,還要騰出人手去調查另外幾條線,比如立心孤兒院的茅子苓檔案,看她是否留下私人物品,還要將轉載的微博博主帶到警局問話,等等。 整個下午,所有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方旭去了一趟立心,只找到了幾件茅子苓以前用過的物品,但因為這些東西別人也接觸過,所以可能會采集到很多人的指紋,還要進行分離處理。 據立心的管理員說,茅子苓考上醫學院以后就不住在孤兒院了,改住醫學院的宿舍,后來當了醫生,又住了醫生宿舍。 可無論是醫學院宿舍還是醫生宿舍,那也都是幾年前的事了,早就被清理過。 誰知就在這時,季冬允拿著一箱東西來到刑偵支隊。 紙箱子不大,里面的東西只裝了一半,都是女性物品,有一些女人衣服,還有化妝品和梳子,以及幾個筆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