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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替葬重生后我被攝政王盯上了在線閱讀 - 第24節

第24節

    “約莫是死了吧,不提也罷?!?/br>
    容歡擺手示意不必,大搖大擺地走了。

    溫濃被他驚出一身冷汗,事后越想越擔心,她覺得自己可能答錯了。永福宮里容歡比她熟,論人脈也比她多,就算那夜刻意避人耳目悄悄把楊眉運回屋,期間未必真的無人發現。

    萬一容歡直接去問李司制,結果兩邊口供對不上,立刻就會起疑心。就算李司制沒有對他說實話,可容歡心眼這么多,旁敲側擊未必不會發現端倪。

    溫濃cao著作賊的心越想越后怕,尋思著找個機會回一趟住舍,剛要走就聽說容從從尚事監回來了。

    不僅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人。

    踏春閣下戲坪前廣聚各大班底,黃公公帶人逐一清點,各班主被安排在最前頭。主事者依然是玄色宦服的容從,只是仔細一看會發現,同樣身著玄品宦服、面白無須一臉和善的紀賢取代原本屬于容從的位置,而容從此刻已經退居其次,默然立在紀賢的下手位置。

    “肅靜!”

    隨著上方幾聲喝斥,底下雜嘈的聲音漸漸消停。溫濃趁著四下無人注意悄悄擠到容從身邊,與他無聲對了一眼。

    紀賢支使手邊一名太監站出來宣稱:“奉信王口諭——”

    “在座皆為禮部親挑萬選的優秀班底,授命進宮為陛下辰誕座前獻技。此行藝重恩高,萬不有失,但陛下生辰在即,齋中頻生事端,惡斗不斷,有駁今上圣威、有違皇室制儀!即日起任命紀賢輔容從緝查疑兇、擒拿從犯,務必在三日之內追根溯源,一經確查嚴懲不??!”

    念口諭者來勢洶洶,氣勢之濤宛若即刻就要把底下一干人等無差別摁壓在地,尤其信王兇名在外,聞風喪膽,一時間在場的人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紀賢攏袍,緩步站了出來:“今上生辰宴在即,諸位專注排戲,盡心完成每一出戲目。余下之事……事不關己,也就無須多慮?!?/br>
    只要行端坐正,就是被查也問心無愧。

    紀賢大刀擴斧一上來,已經唬住大部分的人。

    “信王殿下要插手妙觀齋的事?!?/br>
    溫濃聽見容從的聲音在她耳邊繚繞,她偏頭偷瞄,容從目不斜視,視線還定在前方紀賢身上:“這場生辰宴怕是有問題?!?/br>
    聞言的溫濃暗暗皺眉,心下微疑。

    上輩子她并未摻和進妙觀齋和織染署兩邊的事,很多事情都是事后道聽途說,并不清楚當時的具體情況怎么樣。但印象中信王是在遇刺之后開始發難,如果這時候已經讓紀賢插手妙觀齋的話,斷不至于連點風聲都不曾聽聞吧?

    再者連容從都能從紀賢的到來嗅到一絲不尋常,如果信王真有什么打算的話,確定不會打草驚蛇嗎?

    紀賢簡單表明立場與來意,后續也就交由黃公公控場,回來之時他的目光落在溫濃身上,面露訝然:“阿濃姑娘怎會在這?我聽說你已經調到其他地方去了?”

    見容從不打算替她回答,溫濃只得自己解釋:“回紀總管的話,奴婢此前調在了織染署,但因為近日妙觀齋里有個班子需要織染署協助裁訂新戲服,奴婢臨時調回來幫忙的?!?/br>
    紀賢頜首:“正巧我還要去一趟織染署,不如就由你來領路吧?!?/br>
    溫濃一頓,瞥向容從。

    容從笑瞇瞇地回她一眼,相當好說話:“也好,李司制那邊她熟,讓阿濃隨你去一趟,正適合不過?!?/br>
    “……”既然兩位都這么說了,溫濃沒理由說不。

    *

    紀賢主動要走溫濃,是想單獨與她說幾句話。

    容從看出來了,以為是信王授意,于是順水推舟。溫濃也看出來了,但她知道不是信王授意,因為陸漣青很可能還不知道她回妙觀齋了。

    “殿下知道你回妙觀齋了嗎?”

    當紀賢開門見山,努力想借口的溫濃就心虛了:“奴婢沒有回妙觀齋,這次只是臨時調度,主要還是留在織染署的?!?/br>
    紀賢頜首,想來大致也是聽過來龍去脈的:“在這三天之內?”

    溫濃乖乖點頭。

    眾所周知三天之后就是小皇帝的生辰宴,一切的努力都是為了生辰宴的如期進行。偏偏諷刺的是,三天以后就再沒有以后了,一切的努力都將會在這場生辰宴中化作灰燼,付諸東流。

    紀賢一笑置之,眉也不抬:“難得你們如此盡心,回去我定一一稟告殿下?!?/br>
    溫濃停下腳步,定定看他神色如常,只覺如鯁在喉:“紀總管,殿下真是因為齋里鬧出的事才讓你來的么?”

    紀賢回首,靜靜瞥向停在身后的人。

    溫濃揪著心口,干巴巴說:“奴婢只是覺得……殿下日理萬機,不像是會注意這點小打小鬧的事情?!?/br>
    紀賢溫聲道:“興許是因為你在這兒?”

    溫濃愣住,一時間思潮翻涌,忘了嘴上想要說的什么,轉念又忘了心里一閃即逝的又是什么:“是因為奴婢上次跟他提了齋中有鬧事之嫌,所以殿下才讓你來的么?”

    紀賢莞爾:“你也可以這么認為?!?/br>
    溫濃被他模棱兩可的答復鬧得沉不住氣:“又或者,是殿下已經發現了什么?”

    結果紀賢反而問起她:“你指的是?”

    不緊不慢的紀賢磨得她很著急,溫濃不敢明說,可她心覺眼前之人肯定是知道陸漣青接下來如何打算的:“有人在宮宴即將到來之際大膽生事,奴婢心覺個中因由必不簡單?!?/br>
    “三日之后生辰宴上諸官到席,皇上、太后娘娘以及信王殿下都將如期而至,萬一賊人再生事端,恐將驚動圣駕,牽累在場的諸位貴人……”溫濃一抿唇一咬牙,死就死吧——“倘若殿下已經察覺有異,提前鋪棋設局,奴婢愿效犬馬之勞,助他一臂之力?!?/br>
    紀賢眸光一晃,容色稍斂。

    見他不應,溫濃心怕他是懷疑自己:“此前奴婢已經向殿下透露過有關妙觀齋的一絲異端,奴婢時常在齋中走動,殿下若有鋪設,想必用起奴婢更加得心應手?!?/br>
    就算陸漣青不是因為她而盯上妙觀齋,可她曾經提前給他報過信,怎么著也是表了忠心,既然是友非敵,紀賢也就沒必要再懷疑她了。

    “奴婢曾為殿下所救,心中有恩莫不敢忘?!睖貪庠G言:“殿下面上冷硬,但入宮至今待我不薄,奴婢說過一定會報答他的?!?/br>
    慷慨陳詞過后,她又小心剎?。骸熬褪桥緵]有長處,鞠躬盡瘁死而后已不敢說,但若能夠略盡綿薄之力總是好的……”

    沖動歸沖動,后路還是要留的??偛荒苌硐仁孔渫皼_,保全了別人害了自己。

    她內心有小九九,也敢于坦然表露給他看。紀賢神色放柔:“你這姑娘有點意思,不怪乎殿下對你另眼相待?!?/br>
    另眼相待?溫濃心下一哂,怕不是另眼相待,否則早該賞賜黃金萬萬良田畝畝送她隨心所愿,而不是塞她進宮里左右為難,良心都險些泡進泥潭了。

    “不過這次的事,你不沾為好?!?/br>
    溫濃呆呆仰首。

    “回去我會問容總管要人,或是你自己去捎個病假,別再往妙觀齋這頭奔波?!奔o賢的語氣平緩,卻透出不容置喙的冷斷。

    溫濃攔著他,心下慌亂:“是因為奴婢不中用么?”

    紀賢被攔也不氣惱:“我聽說你是個聰慧敏謹的姑娘,是什么讓你選擇放棄明哲保身,非要去趕這趟渾水?”

    溫濃臉色發白,她啞著嗓子,顫著聲音想說,卻又在即將脫口之時收了回來。

    她聽見自己這么問:“就沒有一絲轉圜的余地嗎?”

    紀賢平靜的目光掠過她略顯崩潰的臉色:“你知道什么是轉圜的余地嗎?”

    “轉圜的余地,意味著絕處逢生。你知道敵人的絕處逢生,對他的敵人而言又意味著什么嗎?”

    溫濃嘴唇微動,垂首耷拉下來。

    紀賢像個諄諄教誨的長者,叮囑年少氣盛的后輩一樣:“你應該知道怎么把自己摘出來,別把自己弄得太狼狽……”

    “也別令殿下對你失望?!?/br>
    溫濃落在后方,本來是該由她領路的,可紀賢已經不需要領路的人了。

    他的猶在耳畔,但人卻已經走遠了。

    溫濃在沒有人的樓廊站了許久,冷風蕭索,徒然勾起她的一縷生氣。

    紀賢說的對,陸漣青需要這個機會去擊潰他的敵人,他不可能給對方留下任何轉圜的余地,他從來就不是那種會被婦人之仁所牽制的人。

    婦人之仁的是她。

    不該進宮的,當初就該抵死不從,無論如何都要避過去。溫濃后悔了,她自以為開了天眼,就盼望著能夠改變什么??伤煺娴叵胍约喝ジ淖兪裁??改變誰?

    溫濃反問自己,當初寧愿調去織染署接容歡留下來的爛攤子,可不就是認命了么,為什么事到如今卻又反悔了?

    她想到一個人、一張銅鈿假面,那個口口聲聲說要帶她走的山狼班主。

    為什么他能信誓旦旦揚言帶她逃離深宮浪跡天涯,難道這只是在說意氣用事的沖話嗎?

    不,當溫濃聽他批判陸漣青的時候,當他難以自抑的義憤填膺撲面而來,溫濃內心隱隱生出一個不好的想法,令她再不敢繼續往下想。

    紀賢說的對,沒必要混這趟渾水,這跟她無關。

    對,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

    溫濃狠狠揉搓干澀的雙眼,邊走邊念,邊念邊想。她不回織染署了,再也不去妙觀齋了,她要回住舍……

    對了,楊眉還在那里。

    溫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終于有了前進的目標,她決定先回去安頓好楊眉,其他全部無關緊要。

    當她匆匆返回屋院時,正巧與一名宮女迎面遇上,那人忽而攔下溫濃:“阿濃jiejie,今早出門時我打你門前經過,聽見里面好像有什么砸了?!?/br>
    “我屋里有什么砸了?”溫濃臉色瞬變。

    “是呀。發出好大聲響,嚇了我一跳?!蹦菚r天色尚早,她以為溫濃還在屋里,就試探著敲幾聲以示關切。只是當時屋里并沒有人回應,她心覺自討無趣也就走了,直到后來從別人口中聽說溫濃天剛亮就出去了,那個時間節點人根本就沒在屋中,這才察覺異樣。

    溫濃聽說這事,心中警鈴大作,折回屋里一看,室里干干凈凈,甭說砸了什么,地上就連一根頭發絲也沒見著。那床被褥也被疊得整整齊齊,理所當然的昨夜睡在屋里的楊眉也不在了。

    溫濃傻眼,翻了屋里每個角落都沒見人,終于確定楊眉是真的走了。

    可楊眉前一夜還哭哭涕涕非說要跟她,怎么隔天人就跑了呢?溫濃坐下來冷靜,怕就怕楊眉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人帶走的。

    誰會想要帶走楊眉?

    幾乎不作他想,溫濃直接鎖定了容歡,尤其他今日才剛問起楊眉的事!

    換平時溫濃不忍也忍了,可今天坐不住,氣得她要去找容歡算賬。

    反正也沒誰規定楊眉一定屬他的,當初還不是容歡自己把她落在織染署任人宰割,他不要的,她要了!要知道李司制把人還誰也斷不會還容歡的,既然人還到她手里,那從今往后就是她的人了!

    溫濃邊氣邊想,一路琢磨著待會見到容歡怎么抬扛,怎么見招拆招。

    怒了一路,溫濃卻沒能在永福宮找到容歡,這才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他領了太后的旨意,又去了趟妙觀齋。

    一提妙觀齋,溫濃一肚子火氣都蔫了。

    她現在一說妙觀齋就想調頭跑,一提生辰宴就犯心怵。幾次三番遭人告誡,自己也拎清了個中要害,若還硬生生往前湊,那不是犯賤么?

    溫濃掐著眉心無聲默佛,告訴自己不能去不能去萬萬不能再去了,反正天一黑容歡自自然然也就會回來的,找人算賬豈差一時半刻。

    她就這么空前佛性,拿出全部的耐心忍了下來。

    這一忍,妙觀齋竟又出了事。

    聽說容歡跟妙觀齋的戲子打了起來,打的還正是戴有山狼面具的那一個。溫濃兩眼一閉,佛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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