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李衛國給歐陽山發了一條短信。

    “老朋友，文件我簽了。趁還沒老得走不動，再博一把！”

    013,拳者無疆

    嶺南新區的一處爛尾樓在夜色下一片死寂，昏黃的路燈將人影拉得老長，墻壁上滿是涂鴉，大樓里面隨處可見廢棄的磚塊和鋼精。最經常光顧這里的恐怕只要那些外地來的收廢品的人了！

    晚上七點半，城市的星空被霓虹點亮，到處都是車流人行的喧囂。而這里仿佛是城市的遺孤，顯得格外冷清，連色彩到這里都變得暗淡了很多，給人更多冷色的基調。

    在大樓里面，一塊很空曠的地方上開來了六輛轎車，每一輛價格都在四十萬以上。這六輛車子圍成了一個圈，大燈全部亮著，一行人圍在一起交談著，煙霧繚繞。這些人都是一些狂熱的黑拳手，今天來這里沒有其他的目的，就是來見證誰才是江浙一帶當之無愧的黑拳王者。

    到了明天，他們就會把今天發生的一切傳播出去，成為一段佳話。

    一個非常壯實，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魁梧漢子叼著煙在出口的地方焦急的張望。

    這個漢子就是幫李小猛安排今晚的拳賽的大洪了，在江浙一帶的黑拳界小有名氣。偉岸魁梧的身姿，上半身的肌rou全部暴起，給人強大的壓迫感。

    “大洪，他不會放我鴿子吧？”一個帶著鴨舌帽的青年走到大洪身邊，搭著大洪的肩膀問道。

    大洪沖這個一身迷彩服，身材不亞于自己的青年點了點頭：“放心吧，他肯定來！”

    迷彩服青年滿意一笑，走到他的那輛掛在京v的悍馬越野車邊上，摘掉了鴨舌帽，露出了那方正得有點過分的腦袋，這種平頭現在外面的理發店恐怕還真理不出來。

    他便是瘋子森了，黑拳界的抗鼎人物之一。出道時間不短，罕有敗績，以瘋狂的打法和強悍的扛打擊能力著稱，當今東南幾省黑拳界里面除了一個人之外，都在他的鐵拳下臣服了。

    就在爛尾樓里面七八個都在焦急等待的時候，外面一個黑衣緩緩的走了過來，大家都看不清楚那人的樣子，但是音樂可以看見那走路的姿勢，一顛一顛的，好像是個殘疾。

    等那個黑影走近，在場的人都不由噤聲，目光變得狂熱。

    是他！

    臉上畫著叫不出名字的古怪臉譜，嘴角微微揚起，仿佛一個嗜血的魔頭。一只腳是廢的，除了殘鬼還能是誰！

    大洪見到殘鬼到來，立刻興沖沖的跑了上去：“殘鬼大哥，你果然來了！”

    殘鬼聳了聳肩膀，指了指手表說道：“八點，剛好！”

    殘鬼按時到達，這里面最激動的無疑還是那個開著軍車過來的平頂頭軍人?；仡^沖殘鬼笑了一下，瘋子森沖悍馬車的后座上拉出一直帆布包，呼得一甩丟在了那六輛車子圍起來的圓圈中間。

    “殘鬼，我等這一天很久了！”

    這包里裝了整整七十萬，包落在地上濺起了一陣灰塵，瘋子森咬著牙撕掉了上身的白色背心，露出了線條分明的古銅色肌rou，傲立在圓圈中間。

    殘鬼拍了拍大洪的肩膀，一顛一顛得走了過去。

    “看在錢的份上我才來的！”殘鬼沒有脫衣服，站到了瘋子森的對面。

    瘋子森沒有多說，一腳踢開腳下的帆布包，就瘋狂的沖著殘鬼攻擊過來。兩個黑拳界的神話終于得以一戰，攻勢剛猛無比。

    兩個人交織在一起，速度極快。拳頭雨點一樣瘋狂的揮舞而出，那嗙嗙的聲音清晰可聞。瘋子森是經過部隊磨練的高手，速度快，爆發力也強，拳頭重得狠。逼著殘鬼連連后退，時而劈腿朝殘鬼的身上斬來。

    而殘鬼后退的同時，腳下的方寸一點不亂，飛快的支招，把瘋子森的力道化去了大半，同時還不斷的反擊?；鞈鹪谝黄?，異常精彩。

    圍觀的人都不由瞪大了眼睛，連連喝彩。

    “喝！”

    突然瘋子森身子一停，橫著掄出鐵拳朝殘鬼的肋骨打將過來。只見殘鬼身體一側，雙手往下一壓就鉗住了瘋子森的拳頭，猛地一探頭用腦袋狠狠得撞在了瘋子森的腦袋上，把瘋子森撞得是七葷八素。

    可是出乎殘鬼意料的是，這個瘋子森根本沒有絲毫的停頓，硬是忍住了腦袋的眩暈，左腳為軸心，猛得一擰，右腿高高揚起，在空中留下道道殘影，一下子砸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一個踉蹌，殘鬼差點就摔倒了。

    這一下子不輕，但是對于常年混跡在黑拳場子里面的人根本不算什么，不過瘋子森發現了殘鬼的弱點，是腿！

    殘鬼從頭到位幾十個回合交手下來，都沒有用腿，他是跛子，下半身不合理的很穩，但是無法用腿。

    瘋子森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舔了舔嘴唇，緊握著雙拳再次逼了上來，這一次他全程用腿，連連的劈腿鞭打過來。腿是身上最長的武器，可以爆發出拳頭無法比擬的力道和殺傷力。

    很快殘鬼就顯出了劣勢，被瘋子森的鞭腿踢得連連后退。一不小心，就被狠狠的一擊側踢輪在了臉上，整個人橫著摔了出去，嘴里一咸，吐了一大口鮮血。

    “不好！”一旁唯一能夠算得上是殘鬼朋友的大洪不由心頭一緊，驚呼了一聲。

    瘋子森趁勝追擊，上來就要對著自己一心要打敗的對手實施致命的打擊。

    “等一下！”

    殘鬼突然舉起了一只手，大喊了一聲。

    在場的人包括瘋子森和大洪都懵了，這殘鬼也是玩黑拳的老手了，哪有在自己處在劣勢的時候讓別人等一下的。

    “干嘛等一下？沒這規矩??！”瘋子森古銅色的肌rou上滿是汗水，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很無語的看著殘鬼。

    殘鬼站了起來，狠狠的抹了一下嘴角的血污，沖瘋子森做了個夸張的鬼臉：“媽的，你真把我當殘疾了。盡玩腿法！”

    瘋子森目光陰鶩的盯著殘鬼，不屑的冷笑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殘鬼是個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不過是一個奶還沒喝夠的廢物！”

    在場的人也一陣哄笑，弄的大洪都尷尬了。以前殘鬼的比賽他可見識得多了，只是沒有一個對手有瘋子森這么強，其他人即使用腿也占不到殘鬼的一點便宜，但是現在在瘋子森這個瘋狂的家伙面前，殘鬼身體的劣勢全部暴露出來了。

    接下來發生的一幕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了，本來狂笑的表情都僵住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之間畫著古怪臉譜的殘鬼彎下腰，把褲腳撩起，從里面一根一根得抽出了足足七塊黑色的鐵板。

    原來，殘鬼并不是真的殘廢，這么多年寫下64場不敗記錄的殘鬼一直都是在右邊的小腿上綁著鐵塊。

    “不是我不會用腿，是老子的腿太重，一般不拿出來，怕出人命！”殘鬼雙腳微微叉開，猛得一使力，腳下的碎石頭咯吱咯吱的響了起來，然后全部化作粉末，“你走運，今天給你加料演出了，當然，你可別以為老子喜歡你小子，只是你帶來的那一袋子的錢太有誘惑力了！”

    瘋子森怎么也沒有想到原來殘鬼并不殘，這個從來沒有人見過真面貌的人多年來一直都在隱藏真正的實力。緊握著拳頭，瘋子森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天底下怎么有這么強悍的人呢。

    殘鬼微微彎腰，身體像一張弓一樣蓄力，暴喝一聲就爆射而出，速度快得嚇人，轉眼間殺到了瘋子森的面前。猛然下盤一縮，一只腳嘩得一下子掃了過去。

    瘋子森連忙一跳躲開，但是殘鬼一招完畢，連招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爆發出來，同樣是剛才那只腳已經又低下轉移到半空中，狠狠的直踹而來。

    “額~”

    一聲悶哼，瘋子森整個人像沙袋一樣被沖半空中直接給踢飛了出去，摔在了旁邊的一輛車子上，哐當一聲落在地上濺起一陣陣灰塵在車燈下模糊一片。

    殘鬼不再殘，同樣是用腿把瘋子森給撂倒了，在場的人已經認識到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黑拳之王，也看出了瘋子森和殘鬼之間的差距。

    “唉，老子的腿真雞　巴太重了！”殘鬼聳了聳肩膀，地上的瘋子森半天沒有爬起來，抱著肚子大口的吐血，剛才那一下子真得把他五臟六腑都給弄翻了。

    勝負已分，虎背熊腰的大洪跑了過來，興奮不已：“殘鬼大哥，硬了，我們硬了！”

    殘鬼無語：“是贏了，不是硬了！”

    014，恩人

    在場的圍觀的拳手見證了勝負之后就全部開車離開了，其實他們比殘鬼和大洪更要興奮。這樣的巔峰對決可真不是誰都可以見到的，而且他們到這一天才知道原來殘鬼并不是真的殘疾，明天這條消息肯定勢必要震撼整個黑拳界了。

    江浙一帶的黑拳王者的位置已經確定是這個畫著古怪臉譜的人，殘鬼！

    那些人都開車走了，爛尾樓里面只剩下殘鬼，大洪，還要倒在地上沒法動彈的瘋子森。

    剛才來的那些人沒有一個想到要把瘋子森送醫院去，不是他們真的冷血到這種程度，也不是黑拳界的規則如此。而是瘋子森這個人實在沒有什么朋友，他之所以被稱為瘋子森，就是因為他太瘋了。

    之前很多地下的比賽，這個傢伙下手都陰毒無比，被他弄殘了的人太多了，所以在黑拳界瘋子森的名頭響亮但是名聲不好。所以大家都沒有管他的死活，他這么狂傲的人遇到殘鬼這樣的克星也算是栽了。

    大洪幫殘鬼把地上的帆布包撿了起來，里面裝著瘋子森帶來的七十萬，現在歸殘鬼了。

    殘鬼沒有急著去看那些錢，而是走到了瘋子森身邊，輕輕的把蜷縮在那里哆嗦的瘋子森扶坐了起來。

    “你，你不用管我，錢是你的，我輸得起！”瘋子森顫顫巍巍的說道，表情任然是那么高傲。

    殘鬼白了瘋子森一眼：“丫的，你剛才要不是那么無恥的非以長欺短，我剛才那一腳也就不會那么重了！”

    “我才不是無恥，我和你打拳我就得把你當成敵人。我們軍人的信條，不會對敵人的弱點有一絲的同情，不是卑鄙，而是生存的法則。請你不要侮辱我的信仰！”

    “喲喲喲，還信仰上了！”殘鬼推了瘋子森一把，而后鬼馬一笑，“不過你小子也挺牛逼的，竟然能逼我用出了腿。你們部隊里面的訓練也挺厲害的啊，剛才你一開始用硬氣功出拳的力道簡直就快趕上我了！”

    瘋子森本來就在吐血，被殘鬼這么一說，頓時有狂噴了一口鮮血，自己已經夠瘋了了，沒有想到這家伙比自己還瘋。

    “你還罵我還是夸我呢？”瘋子森苦笑了一下。

    殘鬼沒有回答他，而是忽的一下子就在瘋子森眼前消失了。瘋子森嚇了一跳，左右張望才發現殘鬼竟然已經到了自己身后，難以置信的問：“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閉嘴啦，再廢話吐血吐死你！”殘鬼一笑沒有回答，而是拍了瘋子森的后背一下，雙手在他的背后各個xue位上游走開去。

    只見昏黃的燈光下，騰騰白霧升起，瘋子森整個人全身都是汗水，仿佛進了桑拿房一樣。

    “噗~”

    一口污濁的黑血吐了出來，瘋子森整個人發紫的臉終于恢復了血色。

    恢復過來的瘋子森感激的沖殘鬼笑了笑，說：“可以把你的真實面目讓我看一下嘛，我想交你這個朋友！”

    這個時候大洪也跑了過來，一臉期待的盯著殘鬼，他和殘鬼也算是好朋友了，可是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殘鬼的真實面目。

    殘鬼這一次沒有過多猶豫，對瘋子森說：“我對你的背景也聽說過一些，我也樂意交你這個朋友，但是待會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

    瘋子森果斷點頭，他是真的絕對交殘鬼這個朋友了。

    殘鬼把臉上花的臉譜慢慢拭去，露出了那張充滿邪氣流氓笑容的面孔，伸出手對大洪和瘋子森說道：“很高興認識你們，我，李小猛！”

    “我，洪興，玩黑拳的叫我大洪，我的兄弟們管我叫大猩猩！”

    “我，黎森，瘋子森?！?/br>
    三個黑拳場子上搏殺多年的年輕人第一次真正的認識，而且破天荒的成為了朋友。

    “好了，我想問的是，你是體制里面的后代，有沒有聽說過赤影這個組織？”李小猛看著瘋子森，很嚴肅的問道。

    瘋子森皺了皺眉頭，答道：“赤影？那個殺手組織？這個組織很少涉及普通人的生活中來的，你怎么會知道這個組織？”

    李小猛歪了歪腦袋：“媽了個巴子的，因為老子不是普通人嘛！”

    “殘鬼大哥，哦，不，是小猛哥這么猛肯定不是凡人??！”憨憨的大洪撓著腦袋，附和道。

    “我也只是聽說過，具體的了解不是太多，我回北京之后幫你問問?！悲傋由牙锩娈敵膳笥?，他這種人很少會看得起誰，部隊出來的悍將要么不要朋友，要交朋友那當然不玩虛的，“但是我搞不懂，你剛才是怎么突然就到我身后的！”

    李小猛勾了勾嘴角，把手機號碼給了瘋子森：“回去有赤影的消息就通知我，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以后什么你都會知道！”

    說著李小猛就勾著大洪的肩膀，拐著瘋子森的袋子錢大搖大擺的走了。

    “靠，都是朋友了，我的錢你還拿走??！”瘋子森對著李小猛的背影大罵，“小子，下次我一定要贏你！”

    李小猛頭也沒回，只是舉起手擺了擺：“誰讓你有錢呢！下次再來的時候，免費跟你打！”

    瘋子森不由發自內心的一笑，很久沒有遇到這么有趣這么神秘厲害的人了。強者，總是會和強者有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

    李小猛離開了那個爛尾樓，和大洪好好的喝了一通酒也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