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賣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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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金色一片的鄉村,在秋收之后,到處都是留著高高低低稻桿子。有的稻桿子被踩了,一頭埋在有點濕軟的泥地里,又仿佛用盡全力想站起來,但又站不起來,就用力地繃著;有的稻桿子露著鋒利的斜口,筆直筆直的朝向天空;有的稻桿子傾斜著,像頑皮的小孩一樣,和旁邊的稻桿子相互牽著手,彼此交叉著,碰撞著,嬉戲著,打鬧著,相互混合在一起。 不管每一根稻桿子如何,這一塊一塊的田,還是那么整齊,橫著,豎著,伸向遠方。漢二站在自家門口,遙望四周,屋子附近每一處的田都被收割得干干凈凈。每一塊田的稻桿子看上去都是整齊的,一眼望過去,都是這樣,直到在遠方變得模糊。 白枝和漢二早早說了橋頭勤義蓋樓,最近正缺小工,問他要不要去。漢二一聽,覺得等家里的秋收活忙完,也可以過去橋頭看看,看看能幫什么忙,畢竟是一個村的,還能解決溫飽問題,他便一口答應了,只是他還要等把門前的樹先給處理了,才能去。 漢二早前就打定主意,今年沒多的田種,總得弄點收入,不能總靠少魚給他郵寄錢。等田里的稻子一收割完,漢二就決定把門前屋后的兩排白楊賣了,當過年的家用。見水田的稻子都空了,漢二看了看屋子前后的白楊樹,點了一下數量,用手抱了一下,比了一下粗細,在心里有了底,便到橋頭問問價格。 在橋北往北走一段路,下了坡,路的兩邊就是水稻田??拷R路的東面有一排紅磚小店。有一家是搓米的,里面的灰塵都冒到了路上。有一家是打棉花的,細小的棉絮也飛了出來??坷镉幸患夷绢^店,木頭都堆到了公路旁邊。 在木頭店外面,木頭堆上的木頭還留著新鮮的液汁,一看,就是剛收的,看來生意不錯。漢二停了腳步,他朝里看,只見里面也堆滿了加工了的木頭,木板。透過狹窄的木頭之間的過道,見里面有兩人在交流。漢二先站在門口,當他聽著里面在談價格,又看著堆放的一根又一根的粗木頭,他用手摸著一根木頭,腦海中便想起他年輕時候的事。 那個時候,他和父親一起蓋房子,要買幾根梁,村里可是一根大樹都沒有,因為樹都被放倒去煉鋼鐵了,村前村后都是光凸凸的。為了買幾根梁,他和父親可是步行了好幾個白天,好幾個黑夜,從沒有路的深山里砍了幾根梁,兩人硬是又抬,又拖,又扛,走了幾個白天,幾個黑夜,才把那幾根梁運回到村里。后來,他學了木工,他開始有了自己的夢想,希望能存點錢,在橋頭開一個木頭店,收一些附近的木頭,幫忙解決蓋房子,沒有梁的問題?;蛘咭贿吺漳绢^,一邊做點書桌,凳子,給村里的孩子讀書用,也可以吃飯用??墒菦]有想到,這么些年一下子就過去了,還眼病纏身,一路在外漂泊,回來居然什么都沒有,連原本種的地也沒有了。而眼前的店,是他曾經的夢想,但現在他變成了一個只能靠賣幾根樹過日子的人。 “誒,有么事?”里面一個身材高大,寬臉黑胡子的男人忙完,發現門口還站著的人,老半天了,不知道要問什么,又不開口說話,他心里有點納悶,有點奇怪,便上前問道。 耳邊聽到聲音,漢二從回憶中,恍了出來,發現剛剛是過往的事情,便掙大了眼睛,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說道“老板,有事,我就想問,你這還收樹不?” 漢二怕在外面隔的太遠,聽不清,便穿過兩邊都是木頭的窄道,走到里面,朝男人說道“老板,收樹嗎?” “收呀,什么樹?”黑胡子的男人說道。 “白楊樹,十多年的白楊樹,有這么粗,有近二十根左右,還有一些說不清名字的樹,不知價格怎么樣?!睗h二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 “價格呀,這白楊樹不值錢,你那說不清名字的樹,那個要看了才能告訴你價格?!焙诤拥哪腥苏f道。 “行,您看,什么時候有空,去看一看,現在莊稼正好收割了,好放樹?!睗h二說道。 “樹在那?”黑胡子男人慢不經心地問道。 “就在漢北河堤旁邊的董家嘴前灣,從這走,十來分鐘就到了,不遠的?!睗h二說道。 “行,現在我有空,確實想賣,我就和你過去看看。你確實想賣嗎?”黑胡子的男人說道。 “確實,我可是誠心想賣的?!睗h二說道。 漢二帶著這木頭店里的黑胡子男人,走上漢北堤,不一會,就到了雷炸湖的前灣。 “看,就是前面的那房子的兩排樹,屋前,屋后各一排?!睗h二說道。 “恩,樹蠻大的,但這白楊現在不值錢,和柴火的價格差不多?!焙诤拥哪腥苏f道。 “我記得以前這樹是很俏的?!睗h二說道。 “那是十年前吧,現在蓋房子都用鋼筋,水泥,連磚塊都少用了,誰還用這白楊?!焙诤拥哪腥苏f道。 “那你看這樹這么粗,又結實,樹齡也長了十多年了,還是挺不錯的?!睗h二說道,他心里對這樹是滿意的,雖然黑胡子的男人一直說樹不俏了,但他還是希望通過他的介紹,讓黑胡子男人發現這樹確實不錯。 “一會我仔細看看,給你個好價格?!焙诤拥哪腥苏f道。 走到屋子前,漢二跟在后面,黑胡子的男人抬著頭,看著樹的高度,又伸出雙臂,比一比樹的粗度,然后又每一根樹都看了一遍,發現每根的高度,粗度都差不多,他又仔細地檢查,看樹是否有蛀掉的枝干,發現都還好,便開口說道“我看了這樹,給你一個價格,一百塊一根,不能還價,要的話,我就安排人過來砍?!?/br> 漢二聽到價格,這價格與他的期望有點距離,他覺得少說也能賣個一百五十或兩百。 “一百?這太少了吧!”漢二疑惑地說道,仿佛不相信他的耳朵,想再次確認一遍。 “不少,前幾天我收了你們后村的白楊,水杉樹,都是這價格,后灣的樹比你的還要粗一點,我想就算了,不給你再少價格?!焙诤幽腥苏f道。 “后灣也是這個價?”漢二繼續疑惑地問道。 “別說后灣,就是橋頭小春的漢北河兩邊兩百多根白楊,我也是100塊一根?!焙诤幽腥苏f道。 漢二聽說是小春的樹,他更加疑惑了,便說道“那不是小春的,那是整個村里的防護林?!?/br> “哎,不管是誰的。我想說,我這價格是很厚道的,你不要再懷疑。如果行就成交,不行,我就走了,店里還要做生意?!焙诤幽腥苏f道。 漢二猶豫了,他本想多賣幾個錢,好過年。沒想到這樹,在這年頭,已經不值錢了。他在心里想道“要是這些樹,在以前那些年頭該多好啊??墒?,偏偏又在這個年頭?!?/br> “等等,讓我想想?!睗h二還是猶豫了,所有的事情,只要與他最初的期望不一致,他都會猶豫起來,一猶豫,這時間就匆匆地流走了。 “行,多想想,還要賣的話,就到橋頭店里和我再說一下。到時,我就不過來了。不過,我說一句,我收這一百塊錢一根,真是賺不了什么錢。你不是說有其他樹嗎?我也可以一起看看?!焙诤拥哪腥苏f道。 漢二和黑胡子的男人穿過竹林,走進南面的樹林。南面的樹林,是一些雜樹,不知從地方,被風吹過來的種子,在這生根,發芽,長大,沒有人照料,也沒有人打理,有的成了筆直的樹,有的東倒西歪。 在林子中,漢二能認出名字的就是結紅紅桑果的桑樹,像鐵板一樣結實的榆錢樹,掛著一串串圓圓的,指頭大小蓮子的鏈子樹,像豬耳朵一樣寬大的構葉樹,長滿尖尖的小刺的刺林樹,其他的,他也不知是些什么樹,即使是看上去很光滑,很干凈的樹。 黑胡子的男人用眼神仔細地看著眼前的樹,對于漢二說的樹,他一點興趣也沒有,根據經驗,這些樹都是便宜樹,只能當柴火燒,甚至當柴火燒,也會有人覺得麻煩。他選了幾根樹,說道“這幾根樹,我想要了。你賣不?” “賣的,賣的,這年頭,沒田種,賣點樹。你說個價格,行就都拿去?!睗h二隨意地說道,他想這種雜樹,值不了什么錢,他都懶得過去清理,眼前這人想買,他就全賣了算了。 “兩百一根,分別要這四根?!焙诤幽腥苏f道。 漢二聽說兩百一根,他覺得自己的耳朵怕是聽錯了,這么小的雜樹,怎么要兩百一根,屋后的那些個又高又大的白楊,才一百一根,他心想“這怎么可能,肯定是聽錯了,是兩百四根吧?” 漢二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問道“老板,價格一共多少?” “兩百一根,一共八百塊?!焙诤幽腥怂钡卣f道。 “行,賣你了,不過這幾根為什么比白楊還值錢?”漢二說道。 “這可有講究了,這幾根是觀賞樹,可以觀賞,可以栽到城里去,城里人喜歡看看這樹,當寶貝。那白楊,就是便宜樹,和柴火樹差不多,只能當柴火用,所以便宜?!焙诤幽腥苏f道。 “那白楊樹,我想一下,等想好了,再去找你?!睗h二說道。 “行,我平時都在橋頭的店里,最近是放樹的好季節,正好有秋水泡樹,要是到了冬天,路也不好走,也沒有水,到處都是冰。到時再找我,我也不收了,最好和前面的四根樹一起搞?!焙诤幽腥苏f道。 等黑胡子男人走了,漢二到后灣去問了賣白楊樹的,發現都是一百一根,他心想“原來真是這個世道,真的變了,這白楊就是個便宜貨,下次再也不種了!還不如那幾根野樹!” 他繼續朝橋頭追了過去,趕上黑胡子男人,談了幾句,便把白楊樹也按一百一根給賣了。 幾天后,漢二屋前,屋后的白楊,在一陣電鋸的轟鳴聲音中,一根接著一根劃過半空,刷斷了旁邊的樹枝,撲向空空的稻谷田,轟的一聲著田,旁邊的雞也叫了起來,狗也汪汪亂叫。樹躺在田間,枯萎的葉子與樹枝繼續來回上下晃動。之后是斧頭削砍枝條的聲音,再之后,幾人抬起樹,丟到板車,綁了一下。有人用馬拉著板車,板車緩緩地消失在漢北河堤岸。 漢二用手緊緊捏著口袋里賣樹的錢,想著過年費總算有了著落,明天就可以去橋頭幫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