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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然是陳阿嬌在騙他。 劉徹看向阿嬌。 突然被一處不和諧的地方吸引住了目光。 阿嬌還是與往常一樣,穿著艷麗的衣裳,束著腰身,勾輪出窈窕有致的身材,只是這身材,似乎與往日不同她不該也永遠不會隆起的小腹,在微微地隆起。 劉徹眼皮跳了跳。 許是□□發作,又許是旁的原因,他額上不住冒著冷汗,很快濕了鬢角。 阿嬌目光悠悠,輕輕撫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聲音狹促:怎么?你很意外? 劉徹身影晃了晃,眩暈感從頭頂直到腳心。 阿嬌嘴角微勾,道:是的,我都知道了,一切的一切。 一滴淚從阿嬌眼角無聲滑落,像是在嘲諷她過去的癡心錯付。 阿嬌聲音緩緩:也包括,我身體健康,卻一直不能有孕的真正原因。 劉徹是一個殺伐果斷的帝王,可卻并不是一個值得托付終身的良人。 還好,現在明白這個道理,并不晚。 這滴淚,大概是曾經的陳阿嬌,殘留在這個身體里最后的意志吧。 天真嬌俏的少女,直到絕望死在長門宮,才知道自己一直沉醉的金屋藏嬌美夢,不過是一個帝王的冰冷地擺弄權術。 劉徹艱難出聲:誰的孩子? 阿嬌不屑道:這很重要嗎? 劉徹揉了揉眉心,大口地喘著粗氣。 如果說,他剛才還有重新打動阿嬌的想法的話,那現在的他,只剩下萬念俱灰了。 他愛過阿嬌的熱烈,所以更懂她的決絕。 如果只是把她廢在長門宮,他放低身段,說說金屋藏嬌,想想他們兒時的趣事,再提提把她送到長門宮,其實并非他所愿,還是有可能把阿嬌哄回來的。 可若是阿嬌知曉他是害她不孕的幕后黑手,以她性格之剛烈,斷然再不會與他重續前緣。 他們結婚數十年,她陪他從太子到皇帝,沒有人比他更知道,她多想有一個和他的孩子。 可是她的這個心愿,他從一開始便沒打算給過她。 哪怕他被天下人質疑,說他沒有身為男人的能力,他也不能給她。 大漢自高祖建/國,已歷七世,然而在這百年歲月里,大漢真正的權利,卻被女人掌握在手里。 他從膠東王做起,看父王處處被太皇太后掣肘,他登基數十年,也難逃太皇太后的陰影,被太皇太后逼得只能整日游山玩水,半點朝政之事不能問。 直至太皇太后死去,他才能真正掌權。 可太皇太后死了,還有一個王太后,他的母親,直至今日,朝政他尚且不能完全做主。 他經歷過這樣的苦,他不想再讓自己的孩子也經歷和他一樣的事情,他甚至想過,假以時日他立太子,便賜死太子的母親。 去母留子,永絕女子臨朝、外戚之患。 所以他不能,也不會讓阿嬌生下孩子。 他和她,再也回不去了。 劉徹閉上眼,無力倒在柔軟的地毯上,慢慢地思索著與阿嬌打過交道的男子,停了半晌,有氣無力道:是韓嫣?李敢?劉非?又或者說是衛青? 那夜在上林苑與阿嬌說話的人是董偃,董偃是竇太主的面首,他當時沒有認出來,后來經韓嫣提醒,才想起來。 阿嬌雖性格驕橫,但做不出亂/倫沒有綱常的事情。 所以斷然不會是董偃,只會是他剛才說的那幾個人。 韓嫣雖表面不喜阿嬌,但他能感覺得出來,韓嫣很緊張阿嬌。 李敢,更不用提。 李廣教習阿嬌騎射,作為李廣的兒子,李敢從小就是阿嬌的小跟班。 至于劉非,當年的皇子們,雖然不大喜歡驕縱的阿嬌,但這次劉非來朝,阿嬌在對匈奴的事情上,贏得了劉非極大的好感。 阿嬌能將他從一個不起眼的膠東王捧到皇帝的位置,也能幫一個藩地頗廣、兵強馬壯的江都王位登九五之尊。 衛青么,便不大可能了。衛青行事謹慎,恪守禮規,縱然對阿嬌有好感,也不會越雷池半步。 劉徹忽然發現,那個他曾經不屑一顧的阿嬌,原來不知何時,已經贏得了那么多人的欣賞。 有掌管他近衛的韓嫣,有將門虎子的少將軍,還有虎踞一方的諸侯王,甚至更有掌大漢一半兵馬的新起之秀衛青。 所以她才有底氣送他一杯毒酒。 這天下,早在所有人都不曾察覺的時候,便已經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阿嬌深深地看了一眼劉徹,道:若韓嫣和衛青知曉你第一個想得便是他們,不曉得該有多傷心。 劉徹聲音微顫:果真是他倆? 金烏拖著長長的影子墜入西山,晚霞將世間的一切染成殷紅顏色。 劉徹閉上眼,斷斷續續道:是了 你和他們早就好上了。宮中雖有記錄房事的內侍,可難保不被你們收買,朕有意重新封你為皇后,待朕死后,你你便可以以太后名義臨朝。 你生下的孽種世人也只以為是朕的骨rou,不會有人質疑他們的身份他們出生便是天下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