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誰說不是?”小王氏直道可惜。 但她想到沈如是出丑,又覺痛快,“也不算可惜,她這般當中出丑,可解了我心頭之恨?!?/br> 忠勤伯夫人順著她,也說是。 誰曾想,話音剛落,就見章紀堂與沈如是聯袂而來。 沈如是儼然已經收拾妥帖,而那位首輔大人卻臉色沉沉,目光凌厲地掃視著眾人。 定國公夫人徐氏趕忙迎上前去,“也不知道是哪個毛手毛腳的丫鬟,竟失手把水灑在了夫人頭上。我正著人去查,到時候人就給夫人處置,千萬別因著這事,壞了賞花的好興致!” 徐氏不愧是竇太后的娘家母親,這一手稀泥和得好,話說得讓人沒得挑剔。 沈如是同她客氣笑笑,“瞧您說得,何必鬧得滿園子的仆人不安呢?不必查了?!?/br> 她這話一副偃旗息鼓的語氣,不少人都暗暗嘖嘖。 眾星捧月的沈如是,也要吃下這啞巴虧了。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站在沈如是身邊的男人,開了口。 章紀堂目光從人群中掃過,突然道:“不必查了,家中婢女方才可巧瞧見了做壞事的人,直接處置了便是?!?/br> 這話一出,園子里瞬間一靜。 這石榴林和假山就在女賓這邊,各位女賓不由地都看向了身邊的人。 是誰做的事?! 而看笑話看得起勁的忠勤伯夫人和小王氏,皆心下一緊。 沈如是由小王氏找人喊來,又由忠勤伯夫人安排人澆了她一花瓶水。 兩位好姐妹都出了力,那么,沈如是的婢女,看到了誰?! 丹竹在眾人的目光中站了出來,她聲音清晰而明亮。 “奴婢看到了那從假山上往下倒水的人?!?/br> 她看到了從假山上倒水的人。 小王氏一聽,不由地大松了口氣。 但旁邊的忠勤伯夫人臉色卻變了一變。 若是被當眾捉出來,那得是何等的難堪?! 她突然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有讓小王氏的人來做此事?! 這兩人是何心理,沈如是不知道,但她只是笑著看著她們。 “丹竹,你確實看清楚了?你能指認出來嗎?” “看清了?!钡ぶ衤曇艉榱?,兩步走向忠勤伯夫人和小王氏站定的地方。 忠勤伯夫人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身后的婢女更是臉色煞白。 婢女記得自己瞧了旁邊沒人才過去,而且事后藏好了花瓶的。 誰料,丹竹突然一伸手,指向了小王氏身后的婢女。 “就是她?!?/br> 忠勤伯夫人主仆皆是一愣,小王氏險些跳起來。 “胡說什么?!” 她的婢女只尋人傳了話,可沒往假山去,更沒拿著花瓶灑水。 那婢女硬氣的很,全然不肯承認。 小王氏也有底氣,“莫要血口噴人,除非拿出證據來!” 她料定了沈如是的人拿不出證據。 可丹竹卻向他們身后走去,就走到了小王氏身后的花叢里,一探身,從花叢里拿出一只花瓶。 眾人只見那花瓶口徑上還有水珠,容量也和沈如是被潑的水量相仿。 關鍵是,忠勤伯夫人和她的丫鬟都知道,他們用的就是這只花瓶。 可花瓶怎么跑到了這里來?! 人證,物證,俱在。 雖然沒有強有力的證據一口氣錘死小王氏,但眾人的目光卻齊齊落到了小王氏身上。 在沈如是進門前,小王氏可不就說了不對付的話了! 不是她是誰?! 小王氏簡直百口莫辯。 秦太后的母親王氏,想替meimei說兩句話,可在這情形下,她上去說話,等于跟著一起跳進泥坑。 她不敢去,小王氏失望至極,又把目光投向了忠勤伯夫人。 確確實實做了此事的忠勤伯夫人,此刻像是啞了一樣,目光躲躲閃閃,全然不回應她。 不是說好了做彼此相見恨晚的姐妹嗎?! 但忠勤伯夫人只躲閃。 章紀堂冷笑了一聲,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王氏的丈夫馬指揮使。 “指揮使怎么說?” 馬指揮使還沒說話,小王氏就急了,一步上前抓住了忠勤伯夫人。 “你怎么不解釋?!你不能讓我背鍋!” 這話一出,眾人的目光又落到了忠勤伯夫人身上。 忠勤伯夫人沒想到小王氏這般瘋,真的敢來抓自己。 可她認了,豈不是更加難堪? 她一把推開了小王氏,“你、你別發瘋!同我有什么關系?!” 這兩個相見恨晚的姐妹,一個指認對方,一個不敢承認。 氣定神閑的人成了沈如是,她只在旁看著,最多把丹竹叫回身邊來,免得被大型姐妹互撕場面攪進去。 女眷們同忠勤伯府交好的多半與定國公府也交好,而同小王氏有情誼的大多都是忠興侯的盟友。 兩邊各擁著各自的太后娘娘,本來因為章紀堂出現,就快要聯合在一起了。 這樣一來,脆弱的聯盟轟然碎裂。 連章紀堂眸中都有壓制不住的興味流露出來。 他瞧了一眼男賓的方向,看到了馬指揮使和忠勤伯難看的臉,更看到了定國公竇固緊皺的眉頭。 他心滿意足,不知是不是心情大好,低頭柔聲叫了沈如是。 “夫人,濕了涼水最怕著涼,回府吧?!?/br> 他的夫人抬起頭來,濕漉漉的碎發還貼在鬢角,像極了戲臺上的花旦打扮,為她上了幾分濃墨重彩。 她向他眨眼,“這便走嗎?” 章紀堂讀懂了她的話中話,不多看一會這場互撕的好戲嗎? 章紀堂暗道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他笑著搖頭,這句不是演戲,他道:“再不回去真要著涼了?!?/br> ... ... 章首輔帶著他的小嬌妻打道回府。 定國公府如何混亂,如何眾位貴勛皇親各懷心思,章首輔不用看也知道了。 坐在馬車上,外面吹進來的風都是輕快的。 車簾被打得呼呼作響,章紀堂用石鎮壓了,章紀堂回看了一眼裹著小毯子的沈如是。 “你這般,太過委屈自己,萬一著涼可不是玩的?!?/br> 這是首輔大人的真心話,沈如是聽出來了。 既然首輔大人說真心話,沈如是也就不含糊了。 “這也算不得什么,您看得起我,讓我同您搭戲,是我的榮幸,我自會盡心盡力為您辦事?!?/br> 章紀堂不得不承認,她這事辦的好極了。 這一下,幾乎粉碎了那些人想要聯合一起對付他的可能。 這種使巧力的辦法,他還真沒想到。 沈如是又繼續說了下去。 “我希望我辦事是讓您放心的?!?/br> 章紀堂說,“那是自然?!?/br> 她比尋常姑娘都要聰明通透的多,見識手段更是不一般。 在這一點,他現在完全沒有任何疑問。 可沈如是瞧住了他,又說了一句,“除此之外,我也想請您放心,您擔心的事情我不會做,也不屑于做?!?/br> 車窗外的風好似停了一停。 外面的人潮聲浪退了下去,章紀堂看到了她明亮純潔的雙眸。 她的聲音不大,卻一字一字穩穩落到了他耳中。 “或許有人用這些不上臺面的手段獲得感情,可我心中,感情是極其純潔的事情,沒有兩情相悅,便無需提及?!?/br> 她將目光投向了章紀堂,微微一笑。 “您真的放心,我沈如是不會做那些事?!?/br> 她的目光清亮如十五的月光,章紀堂被那月光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