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博宇艱難擠進人群,沒兩步就被架著的攝影機子攔住,前后左右都是人,每個人都在說話,目標對準了姜昀祺和劉至,現場混亂得堪比明星出場。 不遠處,夏閔腦子靈活,見狀立刻拉路星嵐去找保安,半途憂心:“那么多人,隊長不會被憋死吧?” 路星嵐嘆氣:“不會吧……” 林西瑤轉頭見兩小的跑了,想了想還是先跟了上去,聽見夏閔說的,頓時哭笑不得:“夏閔,你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夏閔看了眼林西瑤篤篤清脆響的高跟鞋,放慢腳步,一邊說:“西瑤姐,你腳沒事吧?你回去等我們,我們去叫保安來!” 林西瑤搖頭,表情思索,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沒說話,跟他們一起朝酒店后勤部跑。 可沒走幾步,林西瑤倏地停在原地,對他們神色凝重道:“按理說剛才的情況,那么多人沖上來圍我們,現場保安不會不管。但你們也看到了,保安基本都在消極應對,根本沒阻止記者上前?!?/br> 夏閔反應也快:“對!保安不靠譜!” 林西瑤轉身朝會議場望:“那些媒體肯定提前打好了招呼——只要不發生肢體沖突,記者怎么問都行?!?/br> 路星嵐回過神來目瞪口呆,一下不知道該往前還是回去找姜昀祺他們:“那我們……” 林西瑤一步步往回走,拿出手機:“first是整起事件的中心。他們這次來,除了圍堵官方就是圍堵first?!?/br> “而且p11不在場,他們更不可能放過first?!?/br> 夏閔越來越覺得嚴重:“那我們還找保安干什么?保安都被買通了!”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绷治鳜幷f:“報警?!?/br> 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現場比預想的還要難以收拾。 博宇早就被擠出人群外,不一會連姜昀祺都看不見了。他還是正常思維,轉身就去找了負責會場的保安。 保安領頭是個一身藏青制服的瘦高小伙,見博宇猛沖來還有點怵??陕犃瞬┯钫f的,瞬間卸下肩膀無所謂道:“記者采訪不都這樣?沒撞你沒頂你,問幾個問題而已。小伙子,別太緊張?!闭f完還拍了兩下博宇肩。 博宇瞪直了眼:“不是?這算擁堵??!你們不管?而且我們待會還有事,他們一直圍著我們,我們不走了?!” 領頭保安環視會場:“你看,就你們那塊人多些,其余空得很,哪里擁堵了?不要一驚一乍?!?/br> 一旁其他保安湊上來七嘴八舌安撫:“幾句話的事,采訪完不就沒事了?急什么?” “——大驚小怪!” 博宇懷疑不是自己腦子有問題,就是這些保安腦子不正常。 人群中心的姜昀祺和劉至只覺得耳朵快炸了。 面前遞來的話筒長短不一,也有錄音筆直接上場,問的問題不外都是: “請問你們對此次結果滿意嗎?畢竟爭取了那么久……” “官方私下和你們有接觸嗎?請問你們是怎么想到聯系歐洲電競賽事仲裁局的?” “你們之前和歐洲電競賽事仲裁局打過交道嗎?” “可以具體說說竊聽器事件嗎?從警局立案調查開始,這件事前后經歷好幾個月。請問你們最后是怎么拿到證據證明是晏雨做的?” “晏雨為什么會在你們基地安裝竊聽器?據我所知,那時first剛成立,你們剛搬進新的基地。難道在此之前你們就有過節?那時云神你還在信戰……” “——晏雨在你們基地安裝竊聽器,是不是和巴黎世賽三級盔事件有關?” “宋紹被禁賽一年,你們有什么想法?巴黎世賽最大的遺憾是不是就是這個?” “你們之后還見過宋紹嗎?” “信戰解散,first成立,黎坤和eric都離開了,姜隊什么想法?” “早在信戰時期姜隊是不是就對他們不滿?聽說巴黎世賽預選賽期間,姜隊曾被踢出一隊,之后又臨陣換隊,是不是真的?” “姜隊對p11禁賽一年有什么想法?一年后如果遇到,姜隊還會采取春賽那會的報復手段嗎?” 遠遠倚著座椅閉目養神開啟強屏蔽模式的薛鳴淮臉色越來越難看,記者口不擇言的“報復”二字出來,他當即直身,冷著臉就朝姜昀祺和劉至那圈走去。 周圍記者像是看到什么了不得的苗頭,捧場似的齊刷刷給薛鳴淮讓路。話筒也一路跟隨。 姜昀祺余光看見,知道薛鳴淮過來準要爆粗口。 劉至也看到了,趕在薛鳴淮開口之前急忙按下:“所有事情官方已經給出全貌,大家——” “劉至你加入first,是不是也是為了前年冬賽的事?這次官方正名,時隔那么久,有什么想說的嗎?” 劉至開口瞬間就有人往前拼命遞話筒。 薛鳴淮這時已經走到兩人身后,目光兇狠,環視四周的臉色像是隨時準備動手。劉至回頭看他一眼,皺眉低聲:“小淮?!?/br> “……聽說你手受傷了,是不是也是和p11有關?或者和晏雨有關?” “劉至你離開p11的真實原因是什么?是手傷?是三級盔?還是晏雨奪了你的隊長之位?” “薛鳴淮最初加入信戰是不是受你的安排?你加入first是不是也是受到薛鳴淮影響?聽說你們關系匪淺?!?/br> “作為first教練,如果以后賽場上遇見p11——” 薛鳴淮赫然爆發:“我艸——” “各位?!?/br> 驀地,姜昀祺注視距離他最近的一位頭戴棒球帽的記者,淡淡道:“所有事情到此為止。我們不會給出你們想要的任何答案?,F在純屬浪費時間?!?/br> “麻煩讓一下?!?/br> 姜昀祺容色平靜而淡漠,好像剛才的連珠炮只是一陣噪音,他通通都無視了。 話音落下,現場幾秒停滯。 某種意義上,這種表態在急于知曉實情、想盡可能掌握蛛絲馬跡的記者眼里,類似于挑釁。 于是,記者們無一人動。在他們眼里,這個掀起電競圈難得一見風浪的新人戰隊,過分目中無人了。 氣氛朝著對峙方向延展。 姜昀祺不說話,他抬眼望向最前方。 兩扇大門不知什么時候全部打開,室外光線充足,眼前昏暗混亂。 再洶涌澎湃的波濤,在到達萬丈海淵的時候,其實已經驚不起任何波瀾。海底靜謐而寧和。 偶爾隨著海水潛伏而下的砂礫,帶來海面的須臾一瞬。 情緒控制對他來說早就不是什么問題。 這世上,除了裴轍,沒有什么能夠影響他。賽場上的驚心動魄是另一回事。他的情緒掌控在裴轍手里。沒人能夠驚擾。 砂礫細小,不值一提。 姜昀祺極其緩慢地收回視線,沒有看在場任何一個人,他說:“我們之后還有訓練。如果你們還想問的話,可以聯系我們的律師?!?/br> 姜昀祺抬起腕表,垂眸:“現在開始,拖延的每一秒,我們都會保留起訴的權利?!?/br> 語氣淡到極點,好像在說時間不早了,該散了。 可姜昀祺周身拒人千里,他忽然給人一種十分難以接近的感覺,如同一堵冰棘叢生的暗黑墻面,一眼就能預想觸碰時的鮮血淋漓。 奇怪卻不突兀。 拉鋸的氣氛被毫不留情刺破。說完后的幾秒,紛亂現場漸趨緩和,只慢慢多了些竊竊私語。 姜昀祺帶著劉至往前走。 薛鳴淮皺眉盯過每一個人,壓著一股未盡的火,在劉至扭頭看他的時候才不情愿抬腳跟上。 距離最近的頭戴棒球帽的記者望了望姜昀祺背影,嘴角忽地詭異牽起。好幾秒,他垂眼看著自己手機,一動不動。因為用了防窺膜,沒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薛鳴淮路過,無差別地瞪了他一眼。 姜昀祺過分冷銳尖利,人群松動的跡象不斷擴散。 剛走出幾步,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帶笑嗓音,輕飄飄的語氣:“云神,你還好嗎?” 姜昀祺頓住,沒回頭。 極短的間隙里,不知為何,心頭升起一種異樣感覺——他的警惕心和防備心總是很敏銳。 壓了好久的火氣終于憋不住,薛鳴淮掙開劉至牽他的手,沖上前對就在自己面前的棒球帽記者厲聲:“你他媽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你想說什么?!苯漓骰厣頂r薛鳴淮面前。 薛鳴淮盯緊記者,要不是后面劉至用力拽著,保不齊這會已經沖上去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記者對姜昀祺微笑:“看來云神知道我在說什么?!?/br> 原本離散得差不多的人群又漸漸圍攏。 姜昀祺面無表情:“你說?!?/br> 棒球帽記者欣賞似的觀察了幾秒姜昀祺神色,語氣惋惜:“我就是想問問,云神這里……怎么樣了?!闭f著,握住手機的手指了指自己太陽xue。 這句話出來,現場圍觀人群瞬間明白什么事。 下一秒,大家看姜昀祺眼神就有些不同,疑惑、揣測、等著下一秒發生的新聞,手里的話筒紛紛舉起。 其實這個時候姜昀祺是該做出點回應的。 但他沒有。 他突然轉身盯住已經全身炸毛、就差上腳踹人的薛鳴淮,從上到下仔細研究了會。 張牙舞爪的薛鳴淮感受到姜昀祺突如其來的專注目光,愣?。骸霸粕??” 就連一直拉著他的劉至也有些疑惑。 姜昀祺笑起來,嗓音輕快:“你用我臺上那瓶須后水了?” 他的長相歷來是絕地狙擊論壇鎮樓神顏,開屏極其驚艷,各角度精致細膩。就是很少笑,側顏冰雪一樣剔透。 這會笑起來簡直賞心悅目,藍眸極亮,嘴角弧度過分上揚了,瞧著薛鳴淮有點自己偷著樂的感覺,又摻雜些自己都覺得的不可思議。 去攔薛鳴淮的時候,姜昀祺就已經發現這件事。 如同空氣經流身邊。 他開始還以為自己出幻覺了——雖然他每時每刻都想見裴轍。 姜昀祺笑得百年難得一見,原本壁壘一般等著驚天新聞的記者,注意力多少不被分散。 天知道,薛鳴淮腦子早就斷弦了,這會聽到姜昀祺這么問,更是愣得不知道說什么。 劉至看來看去,不明白這個對話從何而來,但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談一瓶須后水,總比面對不懷好意的陰險記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