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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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下心臟跳動,隔著衣衫一下下打在她的掌心,幾乎和她的脈搏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來自哪里的跳動。 “你……”如愿定定地盯著獨孤明夷看了一會兒,眼睛里的水霧還沒散,笑容卻忽然綻開,“我要親你了?!?/br> 獨孤明夷驀地睜大眼睛,來不及理順如愿這個千回百轉的思路,慌亂中躲避不及,干脆死死閉上眼睛。 預料中的吻卻沒落下來。 獨孤明夷睜開眼睛,如愿的臉近在咫尺,呼出的氣息居然是甜的,讓他臉上更燙更紅。 但她沒再靠近,卡在那個不上不下的位置,半晌,皺著眉嘟囔:“好不方便,你起來……” 先前的那點慌亂瞬間被沖淡,獨孤明夷哭笑不得,順從地起身,剛好可以把如愿摟在懷里。如愿勉強還算滿意,嘿嘿傻笑一下,攀上他的肩壓過去,含混的聲音很快淹沒在唇齒之間。 這個吻和之前的每一個相同,從唇間的廝磨到舌尖的糾纏,珍之重之;又和每一個都不相同,更兇猛也更熱烈,藏著什么秘而不發的東西。 稍稍分開時如愿劇烈喘息,迷迷蒙蒙地感覺到腰后貼上來一只手,徹底反上來的酒氣讓她難以分辨,只有本能地覺得危險。 她松松地抓住那只手:“你做什么……” 下一瞬整個人卻被翻身按在榻上,按住她的人遲疑了最后一次,覆蓋住她的眼睛。 第81章 群玉 若非群玉山頭見 濡濕沉重的呼吸、灼熱柔軟的肌膚、散落到枕上糾纏的長發……整個人陷在柔軟厚重的被褥中, 肌膚摩挲過纏枝的刺繡,眼前昏昏沉沉,覆蓋著什么guntang的東西, 從縫隙間窺見朦朧的紅光。 熱、燙, 幾乎要喘不過氣,在別處卻有種異樣的快慰, 仿佛浸泡在溫泉水中下沉, 放任溫暖的水流席卷全身。 ……神魂顛倒。 如愿驀地睜開眼睛。 天光大亮, 床榻前層層的簾幔挑起,只留了最內側的一層紅紗,光透進來被濾成隱隱約約的紅色。如愿不自覺地動了動腦袋。 讓她枕著的人立即有了反應, 墊在她臉頰下的胳膊動了動,似乎猶豫著要扶她起來還是把她摟進懷里, 最終選了后者。 “醒了?”獨孤明夷的聲音帶著點不太正常的啞,磨得如愿耳尖微微一紅。 “嗯。我……”如愿自己的聲音也啞得不對勁,她趕緊咳了一聲,順帶錯開視線, “我醒了。那我起來……嘶……” 她臉上的笑容突然一僵,在一個不上不下十分尷尬的姿勢上卡了一下, 忍著從肩后一直蔓延到后腰的酸痛,艱難地把自己換成坐姿。 “我沒事!就是年紀大了扭著腰了,嗯,我沒事?!比缭笍娦薪o自己找補, 試圖把獨孤明夷也拉下水, “那個,好像睡得有點久了……你難受嗎?” “當然……”獨孤明夷對上如愿的視線,對著那雙亮晶晶充滿期待的眼睛, 后邊的話仿佛有些燙嘴,他猶豫著昧著良心吞了一個字,“……難受?!?/br> 如愿頓時松了一口氣。 同時有些零碎的記憶浮了上來。 昨晚一壺酒入腹,所有的東西都蒙在朦朧的紅光里,她只記得她把獨孤明夷惡狠狠地按在身下,何等兇暴殘忍,距離話本里仗勢欺人強搶民女的惡霸只差一套類如“勸你從了我不然你大舅的侄女的表姑爺的七舅姥爺就保不住了!”的發言。 現在那點記憶更清晰了些,紅羅帳里雪膚烏發的郎君被她拽上床榻,慌亂間跌進被褥,摔得發冠歪斜,一頭黑發在榻上漫開。龍鳳燭和琉璃燈燒出的光照進帳里,照得獨孤明夷面上飛紅,眼瞳里簡直有盈盈的淚光。 就像他現在一樣,跟著如愿坐起來倚在榻上,黑發散漫地披過肩頭,寢衣松散得近乎敞懷,頸下到胸腹的肌膚本就白皙,襯著上邊的咬痕抓痕就更扎眼。 ……元如愿,你可真是禽獸??! 但是干得漂亮! 如愿在心里給自己昨晚的英勇行為比劃了個大拇指,再看獨孤明夷,越發覺得他真是一朵不幸被摧折的嬌花。 但這朵花是她折的。 是她的。 如愿一面覺得羞恥,一面又忍不住開心,糾結來糾結去,強行把要翹起的嘴角按回去,偏要避開不看獨孤明夷,手卻伸過去戳戳:“那我叫人啦?我想洗漱了?!?/br> “好?!豹毠旅饕膽?,在如愿開口前撩起簾子,朝外淡淡地說了一聲。 門應聲而開,一直候在外邊的侍女魚貫而入,一隊由鶯鳴帶著,捧著巾帕、水盆、竹鹽之類用以洗漱的東西;另一隊領頭的是雀鳴,端著燭臺杯盞來更換擺件用品。 寢衣干燥柔軟,身上也沒什么黏膩不適的地方,料想是昨晚完事后清洗過,如愿心不在焉地走完一套洗漱的流程,最后把絞得半干的絲帕拍在臉上,狀似無意地問:“昨晚是我叫的水嗎?” 鶯鳴正要搖頭,不知怎么的頭稍往獨孤明夷的方向偏了偏,一瞬對上他的視線。鶯鳴慌忙要告罪,卻看見獨孤明夷頗為無奈地點了點頭。 鶯鳴順著獨孤明夷的意思點頭:“啊……是的?”那邊沒出聲,她繼續說,這回是肯定的語氣,“是王妃叫的水?!?/br> 看來酒品還行,仗著醉酒胡作非為,之后能叫水還算是體貼。如愿心情大好,笑瞇瞇的:“知道了,下去吧。再去和府上人說,我做主,都加半年的月錢。錢從我帶來的嫁妝里出,去找管事開箱,就說是我的意思?!?/br> 大婚本就有豐厚的賞錢,新王妃一開口還加了半年的月錢,跟著進來的侍女互相對視一眼,紛紛行禮謝恩,聲音里的喜氣藏都藏不住。 只有鶯鳴仍是不濃不淡的微笑:“王妃可要奴婢服侍著換衣裳?” “……這就不用了?!比缭岗s緊拽住領口,“放下就好,沒別的意思,只是我不習慣讓人貼那么近,以前在家時都是自己來的?!?/br> 前一個主子從不讓人近身,又來一個還是不讓人近身,進來的侍女倒是習以為常,再度應聲,按如愿說的放下衣衫出去。 鶯鳴是最后一個,體貼地關上房門,先囑咐留在外邊的好好伺候,才往管事在的側院走。 雀鳴自然跟著她,走出長長的回廊,終于沒忍?。骸癹iejie當時怎么說的謊話?還記得余管事說過,殿下寬容,但就是容不得撒謊,膽敢撒謊……”她縮了縮脖子。 昨夜她是看著人送水進去的,房內的龍鳳燭即將燒盡,琉璃燈還亮著,朦朧的光里她當然沒敢抬頭去看殿下,只偷偷瞄到眼懶在殿下懷里的王妃。 女孩以長發和薄毯為衣,通紅的臉往下只露出印著咬痕的頸子,睫毛發顫還沾著水珠,顯然是神志不清昏昏沉沉的樣子,別說開口叫水,恐怕水潑到臉上都醒不過來。 “是殿下的意思,哄王妃開心罷了?!柄L鳴也沒法解釋,“你瞧王妃不是挺開心的嗎?” 如愿當然開心,開心到想沖到獨孤明夷身上再親他一口,礙于□□以及身上的不適感只能作罷。她抱起一整套的襦裙,撩開床帳:“我先換衣服,過會兒再來幫你?!?/br> 不等獨孤明夷回答,她已經滾進了榻里,最內側的簾帳放下來,只留下女孩模糊的身形。 獨孤明夷無奈地閉了閉眼,站在屏風內側換衣服。男子的服飾翻不出花樣,無非是往最外邊套一身圓領袍,剛扣上蹀躞帶,床帳內突然傳來如愿的一聲痛呼。 他腦子一空,迅速上前掀開床帳。 入目的是一大片白皙的肌膚,肩膀纖瘦平直,蝴蝶骨優美地微微突出,脊柱處微微下陷,構成的一條線漸漸向下沒入讓裙擺和背面攏住的腰下。女孩扭著個怪異的姿勢,長發向著一邊拂開,半遮半掩地露出腰側的掐痕,剛好能合上指節。 “勾著頭發了……就在這個搭扣上?!比缭秆蹨I汪汪地回頭,“嚇到你了嗎?沒事的,拽出來就好了?!?/br> 她揪住頭發,應聲要往外拔,獨孤明夷連忙按住她的手:“纏住了一把頭發,你想把自己拔禿嗎?” 如愿一個哆嗦:“這倒沒有……” “別動?!豹毠旅饕膹乃掷锝舆^那一小簇纏在玉扣上的發絲,“看來往后讓他們不必送這種衣裳來了,平添麻煩?!?/br> “話不能這么說啊。這種樣式的裙衫穿著麻煩,但是穿起來漂亮,裙幅越大走動起來越漂亮。還記得我最先盤的那家成衣鋪嗎?每回賣的最好的總是這樣,你果然還是不懂女人心……”如愿乖乖坐著,順手拽起被子護住前胸,“啊,說起來我當時還有個念頭,要量你的身量尺寸給你做身衣裳,結果忙起來給忘了,這么一想我這人有時候也不大靠譜……” 她有一搭沒一搭地隨口說話,獨孤明夷一開始還分出心思聽她說什么,指尖耐心地撥出一縷縷纏繞的發絲,指節無意間蹭過腰背處滑膩的肌膚,細膩溫軟,像是吸足了熱氣的羊脂玉。 最后一縷發絲脫出,該離開的手卻沒離開,反倒屈起食指,直接輕輕地扣在肌膚上,滑出一道輕微的下陷。他喉結一動。 如愿肌膚上立即浮起層細細的顆粒,滿臉詫異地回頭:“你……” 獨孤明夷猛地反應過來他剛才做了什么,慌忙后退兩步,指節處燙起來,背在身后的整只手都微微發顫:“是我糊涂……” “……哦。沒事啦?!倍⒅菑埣t透的臉,如愿也耳根發熱,“我現在沒……”她猶豫著該怎么說,說“沒興致”顯得好像得到了就不珍惜,“沒精力”又顯得她不行,再三猶豫出了個折中的說法,“沒空呢?!?/br> 她胡亂盤起頭發,匆忙套上裙衫,順口轉移話題:“你穿的衣服挺漂亮的,是要出門嗎?” “是?!豹毠旅饕拇鸬谜J真,“按理要進宮去拜見母親?!?/br> “……你怎么不早說??!”如愿才想起來有這碼事,回身要叫人進來幫忙盤發,腳剛剛落到榻邊,忽然朝著獨孤明夷仰頭,“先過來一下?!?/br> 獨孤明夷乖順地低頭彎腰,長長的睫毛耷拉下來,視線刻意定在地毯上,不敢和如愿對視。 如愿故意晾了他一會兒,輕聲開口:“雖然別的不可以,”她笑盈盈地湊上去,在他臉頰上印了一下,“但是這個可以?!?/br> 第82章 拜會 新媳婦的忐忑不安 “……別扶我?!比缭赣脷庖敉凭?。 腳下往遠離獨孤明夷的位置挪了一步, 步子稍邁得大些,大腿內側立刻傳來一股怪異的撕扯感,酸脹得讓她不自覺皺眉。 如愿輕輕“嘶”了一聲, 仍是把那只要扶上手肘的手推開, “不要緊的,不用扶?!?/br> “可你……” “沒什么可是的?!比缭刚{整好表情, 目視前方, 雙手規矩地交疊扣在腰腹處, 款款得像是由來規矩的命婦,只有輕快的聲音才像她平常的樣子,“你想啊, 假如今天不是去拜見太后,是回門去我家, 你會要我扶你嗎?” “當然不?!豹毠旅饕恼f,“可……” “你又可是。既然你不會讓我扶你,那我也不會要你扶我?!比缭咐碇睔鈮?,“這么多人看著呢, 保不準有人嘴碎告訴太后,萬一她覺得我嬌氣怎么辦?不行, 絕對不行?!?/br> 獨孤明夷被她一套扶不扶的弄得思緒亂了片刻,突然理順,正想讓她別講這種公平,兩人已到了歸真殿前。 正殿門口的女官一身布衣, 施施然上前, 低眉依次見禮:“太后在側殿,王妃請隨奴婢來?!?/br> 如愿一愣:“……只叫我嗎?” “是?!?/br> 如愿更懵,求助似的看向身旁并肩的人。獨孤明夷略略點頭。 她稍定下心, 朝著女官露出微笑:“請女官帶路?!?/br> 女官應是,領著如愿往側殿走。 歸真殿是獨孤清聞入主后新建的,據說朝向方位、院落構造同太后出閣前住的鳳陽閣一模一樣,大局初定就大興土木,難怪當時有人說這位前朝公主是狐妖花魅,迷得新帝五迷三道。不過后來再沒鬧出什么事,獨孤清聞在為君上除了死得早了點以外確實挑不出任何毛病,到如今傳言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愿不信鬼神,但隨著女官走在路上,想著太后會是什么樣子,多少有些新媳婦見婆母的忐忑。 她暗嘆一聲自己果然還是個俗人,前方引路的女官止步:“王妃,正是此處?!?/br> 如愿連忙扶了扶發上的步搖,確定沒有任何松脫,又扯扯裙上的花籠,這才微微頷首:“還請女官通報?!?/br> 女官應聲進殿,大概半刻后再次露面:“王妃請?!?/br> 側殿的構造和宮內諸殿大差不差,少用梁柱,屋頂挑得極高,門窗大開透風,風一來窗上的竹簾、屋檐下的風鈴就碰出清脆的聲音。不同的是布置,一小段路上如愿瞄了幾眼,總覺得清淡素凈的布置在哪兒見過,聽見女官問安時才突然想起來。 這布置像她長久沒去的玄都觀。 她恭謹地屈膝:“妾見過太后,恭請萬安?!?/br> 面朝供桌的太后開口,聲音低柔:“坐吧?!?/br> 歸真殿的主人跪坐在蒲團上,如愿這個做客人的自然也只配有個蒲團,她兩眼一黑,吃力地嘗試把僵直的雙腿壓上去,不慎扯到腿根,酸脹得她在心里齜牙咧嘴,幾乎要控制不住表情。 太后忽然笑了笑,笑聲非常輕微。她說:“搬張胡椅來??磥硗蹂惶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