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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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愿暗道要真是結善緣怎么不打,面上卻笑得再甜了些:“敢問,徐掌案是哪位?怎么突然勸陛下罰我???” “就是那個唄?!鼻嗯蹆仁贪櫰鹉?,眉毛鼻子糊成一團,皮笑rou不笑,旋即恢復正常表情,“行啦,娘子別拖時間了,夜長夢多,我們也急著回去呢?!?/br> 他伸手去拽如愿,剛換好角度,身旁的綠袍內侍忽然松開如愿,急匆匆地朝著正門的方向深深彎腰:“見過道長?!?/br> 青袍內侍一愣,跟著抬頭,只看見一身道袍的人從階上下來,微垂著眼簾,腳步平穩均勻,卻有種由來有之的威儀,踏過的仿佛不是玄都觀的正門臺階,而是在含元殿前,階下群臣拜服。 冷汗霎時浸濕后背,青袍內侍慌忙跟著行禮,膝蓋軟了三分,行得東倒西歪,聲音里含著明顯的懼意:“見……見過道長?!?/br> 如愿反倒被他倆驚了一下,茫然地抬眼看向已經走到身邊的玄明。 “回去?!毙鞑⒉豢此?。 兩個內侍對視一眼,都沒敢抬頭,抹了把冷汗,肩并肩跑了。 “這……”如愿傻愣愣地看著兩個內侍腳底抹油的背影,好一會兒,琢磨著他們詭異的態度,“他們是怕你嗎?不至于怕成這樣吧,御令都不管了?” “大約是怕我向陛下說什么?!毙靼胝姘爰俚卮鹪?,屈膝去扶她,“先起來?!?/br> 如愿半信半疑,但她有篤信朋友的江湖意氣,再想想玄明能主持皇帝祈福的典禮,道教又是國教,能和皇帝說上話好像也正常。 故而她只是抓住玄明的袖子,試著把跪得發僵的身體撐起來,左腳剛踩實,一陣刺痛從腳底躥到腳踝,她立即換腿支撐,皺著眉頭:“完了,我從臺階上摔下去那一下,怕是扭著腳了?!?/br> “摔下去?”玄明扶住她,跟著皺眉,“先前究竟怎么了,為何會招惹上內侍?” “你不知道?” “并不知?!毙鲗嵲拰嵳f,“我在路上遇到知常,他說你今日來過。先前封路,想來你還沒走,我才過來?!?/br>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是特意來救我的呢,就像話本里的那樣?!比缭负俸俚負蠐夏?,抓掉那點莫名的少女情思,“陛下祈福,我怕遇上麻煩,本想著快溜,結果封路,再出來正好撞到陛下的儀仗。再之后就……” 她抬頭看了眼臺階,從抓亂跑的孩子到被兩個內侍揪住全說了一遍,懊喪地垂下腦袋,“想救人,結果反倒賠了自己,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傻???” “不傻。如見稚子墜井,惻隱之心罷了?!毙骺粗莻€毛茸茸的頭頂,指尖在袖中蜷了蜷,忍住摸摸頭安慰的沖動,只道失禮,手從女孩的腋下穿過,直接把女孩架起來,“既然扭著了,先歇歇再說吧?!?/br> 他是正經人,腳也是真疼,如愿抿抿嘴唇,左臂抓住玄明的肩,換了個拿他當拐杖的姿勢,嘴上卻故作柔弱:“那就麻煩道長帶我找個地方歇腳,救救我這個可憐人?!?/br> 所幸先有靜街再有封路,先前稀稀落落圍觀的人也早就散了,讓玄明扶著倒也沒那么丟人,如愿瘸著腿挪到靜室,坐下時左腳刺痛的范圍已經蔓延到了小腿。她自知恐怕是剛才走了一通,傷得更厲害,趕緊問:“不行,我覺得不太對勁,觀內有醫師嗎?” “并無外來的醫師,只有幾位習醫的同門?!毙鞫肆怂M來,“只是與你不相熟,不便貿然接觸?!?/br> 他不自覺地把那幾位學醫的同門劃到了“外人”的范圍,如愿卻沒咂摸出來,只順著他的說法想了想,表示贊同:“也是,讓不認識道長看我腫成豬蹄的腳,我好尷尬啊?!?/br> 但在玄明面前她不尷尬,小心地脫了鞋襪,踩進清澈微涼的水里。 她的腳和她的人一樣,恰到好處的纖細,骨骼漂亮,但rou不多,踝骨格外明顯,紫紅色的淤血堆積在皮下,從腳背過半的位置腫到小腿,和另半邊完好的部分一比,顯得格外可憐。 如愿自己也被淤血擴散的程度驚得扯扯嘴角,顧不上丟人不丟人的:“有藥嗎?治跌打損傷的那種就行,光冷敷恐怕救不了我?!?/br> 玄明立即把膝上的帕子和藥瓶一起遞過去。 如愿接過,她不敢把受傷的左腳抬起來,就只能彎著腰去擦,提前五十年體驗垂垂老矣洗腳都不利索的感覺。她勉強用帕子掖干水分,上藥時更難,踮腳不行,踩實更不行,捏著藥瓶進退兩難。 “我幫你?!毙鲝乃掷锍榱怂幤?。 “這怎么好意思……” 如愿還沒明確表示拒絕,玄明已經屈膝半跪下來,沾了藥液的指尖點在她腫起的腳背上,輕柔地揉開淤血。 活血化瘀的藥沾了皮膚微微發燙,如愿卻覺得更燙的是玄明的指尖。那塊皮膚明明吃足了淤血,應該觸感遲鈍,在玄明手下卻格外敏銳,她清晰地感知到他指尖游走的痕跡。她的腳仿佛不再由皮rou骨骼組成,而是沙盤,玄明的指尖劃過就留下或深或淺的凹槽,再由他的掌心一一按平。 淤血在藥水和按摩的作用下漸漸化開,灼熱的血氣自腳踝向上涌動,如愿說不出那種感覺到底是什么,可能是疼,可能是癢,折磨得她蜷起腳趾,甚至想把整個人都縮起來。 “好奇怪啊?!彼t著臉喃喃,“醫書上不是這樣說的……” 第26章 玩鬧 二更 玄明下意識地抬頭, 看清如愿的臉色,驟然回神,將要落下去的掌心再不能接觸她的腳踝, 反倒迅速收攏手指, 發顫的指尖抵在掌心,刻出道道印痕。他真是懷著幫忙的心思, 但他突然意識到, 無論他是否只是想替如愿療傷, 抓在他手里按揉的,都是這個女孩平日總藏在鞋襪里的腳。 他猛地往后一退,呼吸潮熱:“……失禮了。我……” “你也好奇怪?!比缭负退哪铑^不互通, 哪兒知道他腦子里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她摸摸發紅的臉, “怎么動不動就說失禮,照這么說,我還得先說我脫鞋子失禮呢?!?/br> 她試著以腳踝為圓心,動了動左腳, 仍有些痛,但比剛才好得多, 就彎下腰,掙扎著去套鞋襪。 玄明不敢看她,稍撇開頭,思來想去還是先說正事, 胸口隨著呼吸錯亂起伏:“杖刑真是陛下親口說的嗎?” “是那兩個內侍告訴我的, 我想他們總不至于撒謊……”如愿艱難地套上襪子,踩進短靴時腫起的腳背擦過鞋口,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氣, 嘶哈嘶哈半天,才續上后半句話,“……又沒什么好處?!?/br> 玄明稍整理好心緒,甫轉回來,瞥見她齜牙咧嘴忍痛的樣子,剛才那點曖昧不清的綺念霎時消退,投入心湖的是另外的石子,激起的反應遠比先前劇烈,大圈的漣漪層層蕩開,有些是心疼,有些則是突如其來的燥郁。 他皺眉,藏在袖中的手收得更緊,開口倒是依舊冷清:“既是無心,又因救人,雖則冒犯,但偏重刑罰,非仁君所為?!?/br> “我倒覺得還好?;始彝x嘛,畢竟我真是大庭廣眾摔進去亂了儀仗,”如愿對孩童向來寬容,即使這個孩子是六駕御車中的皇帝,“沒要我的命,只是杖五,勉強也算是仁慈了。何況有你救我,我也沒真挨打呀?!?/br> 她朝著玄明甜甜一笑,渾然是不記仇的模樣,笑完,又吐吐舌尖,輕聲和他抱怨,“要是陛下聽信讒言,依掌案太監的意思,三十杖下來才是要我的命?!?/br> “掌案太監?” “嗯,聽那內侍的說法,是姓徐。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我遇上的那個,就長這樣的那個?!比缭赴櫰鹈佳郾亲?,模仿出徐四海膩人的笑,又把當時的糾纏原樣說了一遍,“天下怎么會有這么記仇的人?不過也是我倒霉,正好撞上去了?!?/br> “我明白了?!毙髌鹕?,“還能走嗎?” 如愿試了試:“還有些疼,但比剛才好?!?/br> “還是去租輛馬車為好,過會兒讓知常來叫你?!毙髡f,“我還有些事,就不回來了?!?/br> “好?!比缭腹怨渣c頭。 玄明應聲往外走,還沒走到竹簾落下的陰影處,突然折返,屈膝矮身到和如愿等高的位置,在如愿茫然的目光里,抬手撩開她頰側的發絲,拇指指腹輕柔地撫過那張微微泛紅的臉。 他輕輕地說:“抱歉?!?/br> 然后他起身出去,獨留一室長風,獨留如愿呆坐在室內。 她仍沉浸在那一瞬間的對視中,仿佛在玄明瞳中看見了枝上桃花階前春風,溫柔地浸沒她,讓她幾乎要誤以為是候了一整個冬天的春來。 半晌,如愿驀地抬手摸上先前被撫過的位置,摸到滿指的燙紅。 她低了低頭,嘟囔:“道什么歉啊,你又不姓獨孤……” ** 獨孤行寧正在玩抓人游戲。 陪他玩的人是徐四海找來的,都和他年齡相仿,小內侍活潑伶俐,小宮女清秀可愛,個個都擅跑跳,吵得偌大的紫宸殿全是孩童的嬉笑聲。獨孤行寧混在中間,白綾蒙著眼睛,胡亂追著宮人跑,一會兒揪到內侍的袖角,一會兒抓到的又是宮女的花釵。 徐四??纯呆[成一團的宮人,再看看被趕到門口守門的青袍內侍,暗道會變戲法有什么用,小孩子一天一變,論揣摩圣心,他才是第一。 他暗嗤一聲,轉回頭,稍呵著腰,層層皺紋漾出個笑:“陛下,好玩嗎?” “好玩!”獨孤行寧滿頭是汗,小臉紅撲撲的,聽音轉向徐四海的方向,“朕好久沒這么玩過了,真好玩。辛苦你找人了?!?/br> “陛下開心就好,能替陛下分憂,是臣的福分,也是這些宮人的福分?!毙焖暮伭藗€眼神過去,聽到那些小宮人齊聲稱是,才親手端了茶盞過去,“陛下要不歇歇,喝口茶?” “不喝不喝?!豹毠滦袑帗u頭,隨口說賞,匆忙反身往邊上一推,正巧推到個小內侍,他笑起來,“快跑快跑!朕還要玩!” 小內侍應聲,鉆進sao動起來的宮人群里,一群孩子又鬧起來,笑鬧聲直響到殿外。 徐四海心滿意足地放下茶盞,正想給自己換盞茶潤潤喉嚨,半開的殿門突然跌進個人,正是那會變戲法的青袍內侍,邊跌跌撞撞地往里跑,邊大喊著“不好了”。 徐四海張口欲罵,那內侍一個滑跪跌在獨孤行寧面前:“不好了,殿下來了!” 能讓他慌成這樣的“殿下”,縱觀天下也只有一人,徐四海后背僵硬,呵斥宮人的話還沒出口,殿門被人推開,光潔的磚地上投出長長的人影。 獨孤明夷一步步踏進紫宸殿內,視線掃過的宮人全膝蓋一軟匍匐下去,連徐四海都和青袍內侍跪在一起,在篩糠這一行業抖出哥倆好的架勢。但獨孤明夷看的不是他們,他的目光最后落在尚且稚嫩的皇帝身上,而他眉眼間猶如新來了一場雪,煙云化作冰棱。 獨孤行寧一把拽下蒙眼的白綾,露出一瞬間的欣喜:“阿……”他突然反應過來,臉色一變,抓白綾的手迅速背到身后,改口用封號稱呼,“豫王怎么來了?” 獨孤明夷向著他稍稍俯身:“臣恭請陛下圣安?!?/br> “朕、朕躬安?!豹毠滦袑幗g著白綾,顯然不怎么安,“到底為什么事進宮,都沒讓人通報……” “若讓人通報,恐怕臣也看不到陛下如此活躍的樣子。陛下青春康健,臣心甚慰?!?/br> “看奏章、看書習字、練刀,這些事都做完了才玩的!只玩了不到一刻鐘!”獨孤行寧急起來,病急亂投醫,一指徐四海,“不信問他!朕真的做完了才玩的!” “是是是,臣作證,陛下確實是偶然放松片刻?!毙焖暮_B連應聲,沒敢抬頭看獨孤明夷,“且只玩了半刻鐘多?!?/br> 獨孤明夷瞥了他一眼,另起話頭:“陛下今日回宮,是否路上見一女子因救孩童,失足沖撞,陛下罰其杖刑?” “是有這么回事……怎么了?” “因何罰她?” “她沖撞朕啊。朕想著有損威儀,就罰她,但朕又念在她是為了救人,無心之失,就少罰了點?!豹毠滦袑幯壑橐晦D,又轉到徐四海身上,“本來徐四海還說要杖三十呢,還是朕減的?!?/br> 徐四海霎時出了身冷汗,但他不敢辯駁,只縮著肩膀點頭:“是、是……” “陛下可知杖刑傷及腰腿,需去醫館診治,若是貧家子,或許付不出診金;若是家中唯一的青壯力,且無家底,或許養傷期間,家中就要乞討度日甚至于餓死?!豹毠旅饕娜圆豢此?,“且陛下剛為萬民祈福,街頭無人,轉眼就杖責救人失足的民女,杖責陛下為其祈福期盼平安順遂的人,可能僅因此就可能斷送一家人的性命,” 他垂眼看著獨孤行寧,“陛下覺得對么?” 獨孤行寧抿抿嘴唇:“朕……” “若是宮人侍人沖撞,陛下罰其杖刑,臣絕無他言,因他們的職責即是服侍陛下,沖撞是他們的過錯,但那女子不是。她的職責是愛她自己,愛她應愛的人,以稅金奉養陛下?!豹毠旅饕妮p輕地說,“陛下當愛天下人,但也當知天下人對您,應是敬而無愛?!?/br> “……朕明白了?!豹毠滦袑幋瓜骂^,另一只手也背到身后,一起糾扯著白綾,片刻后,他往獨孤明夷的方向挪了兩步,悄悄揪住他的袖口,“你生氣了?” “沒有?!?/br> 獨孤行寧不信,想了一會兒,忽然仰起頭:“那朕讓你做夏試的主考官好不好?前兩天禮部那老東西……” “陛下慎言?!豹毠旅饕拇驍嗨?。 “哦……就是那幾個監察御史,上書彈劾你,我看和禮部的王尚書脫不了干系。那朕干脆讓你做主考官,壓他一頭,打他的臉,好不好?”獨孤行寧輕晃著抓在手里的袖子,甜甜地笑,“別生氣嘛?!?/br> 獨孤明夷的指節動了動,終究沒撫上那張甜笑著的臉,只從獨孤行寧手中抽出袖子:“好?!?/br> “那就說定了!”獨孤行寧開心起來,隨便揪了個小內侍,指揮他去中書省下旨,又轉回來,“你今天都進宮了,要留下來吃飯嗎?朕現在就讓人去尚食局……” “不必?!豹毠旅饕木芙^,再次恭謹地向著他彎腰,“臣告退?!?/br> “……好吧?!豹毠滦袑幾灾獢r不住,原本抓著他袖子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放,僵了片刻,撫在自己胸口,“豫王慢走?!?/br> 獨孤明夷直起腰,背過身,走了兩步,忽然止步:“玩鬧而已,陛下若是喜歡,多玩會兒也無妨。只是紫宸殿畢竟是內朝正殿,不可喧嘩,還是在殿外玩為好;身邊的宮人或許也該換一換了?!?/br> 他頓了頓,輕聲說,“陛下身子康健,為此歡笑,臣很高興?!?/br> 獨孤行寧一怔,來不及接話,獨孤明夷已經出去了,只讓他最后看見個挺直如松的背影,一如多年以前。 “陛下……”徐四海聽出一身冷汗,膝行過來,袖上全是濕淋淋的汗漬,“臣、臣也是為了討陛下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