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師傅還說他年輕時一掌劈開飛云峰之旁的峽谷,將外江的水流引進灌溉農田?!?/br> 鐘白反應了會,不敢置信地抬頭,“難道這不是真的?” …… 一聲嘆氣,男人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所以說啊……” 并不是很聰明。 還未反駁,一陣掌風驟然推來,溫綿的勁力落在胳膊上,鐘白堪堪退后一步,還未定眼,便見一道冷箭從她方才的位置上“咻”的一聲透過。 她的臉霎時發白。 “大師兄,這——” 男人沉眸提劍,警惕地盯著窗外,短促吩咐,“先找個地方躲著?!?/br> 話音剛落,便聞窗外一陣低沉齊整的風聲,下一瞬,一道道冷箭黑雨鋪天蓋地地射了進來,這陣仗,足又十多人以上。 鐘白來不及多問,急急退后兩步,撈起桌上小包袱里的仙鴿護在懷里,掩身柱后,抽鞭打下幾道冷箭。 那針針黑線勢如破竹,又來勢洶洶。趙既懷運劍削落,身形變化莫測,奈何對方勝在人員多,儲備足。 稍幾。 趙既懷掀起屋中小桌直砸窗臺,桌板卡在窗口,擋住了密密麻麻的冷箭。 “走?!?/br> 鐘白應聲,隨之快步疾出側門,卻見院子里圍欄邊探著不少黑衣人頭。 黑衣人一伙多為暗箭,為首之人一聲令下,余下黑衣人整齊提步退后些許,尋物掩下,再留著眼和弓正對著此處。 齊整隊列中,卻見一道高峻身影起了身,大剌剌地孤身一人沖了上來。 后頭黑衣人也是一愣,疑惑不解的眼神相互傳遞,其中一個黑衣人小聲呵斥,“快回來!” 而那人卻似聽不見人的呼喊,直直一股腦沖了上來,明明是極為高大的身形,走起路來卻搖搖晃晃。 他雙手提著劍,兩個胳膊肘沉沉地墜著,若不是鐘白有眼睛,恐怕會以為他提的不是劍,是千斤頂。 未等應對,院子外的第二波箭雨就鋪天蓋地地落來。鐘白迅速掩身花壇后,再揮鞭自衛。 一個不察,那搖搖晃晃的人已經繞到了她的身后。 他帶著黑色面巾蒙了臉,只露出一雙高挑的眼,而那眼型是人間難得一見的艷麗明艷。 只一眼,鐘白就驚駭瞠目,“你是——” “我是你月哥!” 說時,那人雙手提劍,高高舉起,當頭便要落下。 鐘白一時躲閃不及,卻覺面前一道青影,趙既懷閃身一擋,擋在了鐘白身前。 “大師兄——” 驚呼之中,劍尖堪堪點下錦袍,又忽然緊急地拐了個彎,本將砍下的劍陡然換了方向,朝側方揮去。 隨即,那離譜神仙像渾身無勁兒似的,被劍身一帶,整個人就飛了出去,最后一頭扎進了鐘白身后的泥沼花圃里。 …… 這算什么? 鐘白扒拉著趙既懷的胳膊,瞠目結舌,那日一掐飛躍千百里的紅衣仙君,怎會成了這副模樣? “這破rou身……” 奔月恨恨抬頭,一雙迤邐艷麗的眼邊糊滿了泥水,只剩了顆黑不溜秋的眼珠子。那眼珠子惡狠狠地瞪著兩人,飛身一躍,便消失在了圍欄后。 趙既懷欲追,被鐘白攔下,“算了大師兄,他是神仙,殺不了的?!?/br> 男人頷首,回身運劍應對院中箭雨。 劍掃落葉寸地無灰,幾旋之后,圍欄外的人似是放光了箭,又不敢近戰,便掘地遁形了。 … 人走院靜,只剩了一地殘箭和破爛不堪的屋墻。鐘白嘆了口氣,獵戶好心借到的屋子,倒讓他們給糟蹋成了這副樣子。 “是沈煜川的人?!?/br> 趙既懷拽下扎在門框上的金羽暗箭,冷嗤的語調中透露些許不屑,“從江南時就跟著了,潛伏了這么久,還是等不及我回京城?!?/br> “沈煜川?!”這許久未提及的名字再出現在耳邊時,鐘白恍如隔世。 而此時,自方才就不知道藏去了哪里的青衫公子終于搖著扇子緩緩走來,悠哉輕笑,“小川長大了,手段狠戾果決,知道把威脅扼殺在源頭里?!?/br> 趙既懷冷橫一眼,涼聲,“你既喊小白一聲義妹,方才打斗時,怎不見人影?” 裴翊臉上神情僵了下,訕笑,“義妹夫有所不知,我這張臉落在小川眼里,那是非誅不可的。若是小川兒知道了你我二人纏作一塊兒了,那來的人,可就不止這些了?!?/br> 趙既懷丟開箭,嫌惡地睨他一眼,“我何時與你纏作一塊?” “嗐,這么說就見外了,江南一行,你我二人也算生死之交了可不是?” 趙既懷深諳他這嬉皮笑臉之下野心何在,那凜冽得不含一絲溫度的瞳孔靜靜掃視過眼前人僵笑的面容。 開口道,“你憑什么認為,我會站在你那邊?!?/br> “大師兄允許我喊小白一聲meimei,不就是默認了站在我這邊么?”裴翊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明是胸有成竹的神色,鼻間卻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等待一句 “哼?!?/br> 裴翊頓松一口氣,手中折扇再搖,“此處已然暴露,沈煜川不是善罷甘休之人,他今日對你只是試探,下次再來,可就非今日的三腳貓身手了?!?/br> 和風微過,趙既懷矜貴地掀了掀眼皮子。 一輛馬車遙遙駛來,略一定眼,馬車前座上坐的是個五十上下的婦人,鼻翼一旁還綴著一顆大黑痣。 鐘白瞇睜著眼。 這人生得好生熟悉,似在何處見過? 還未回憶起,便聽得那婦人從袖中抽出一條帕子媚笑招呼:“哎喲公子,怎么讓老奴來了此處啊,真是偏僻啊——” 記憶瞬時打通! 這婉轉熱情的招呼,這熟悉的手絹——鐘白恍然大悟,“她是青樓老鴇!” 老鴇…… 鐘白頓了頓神,腦海里眾多線索隱隱浮出了水面 飛云峰上時裴翊為何主動提及大師兄的生辰,又為何那般巧合在陸家相遇?而青樓花魁是棠衣的身份他從何而知?他又是為何要帶她去青樓、為何要認她作meimei…… ——眾多線索交織匯集在一處,一道勢如破竹的靈光躥閃過“并不怎么聰明”的腦袋。 鐘白怒目。 “裴翊師兄千方百計地接近我!根本不是因為什么meimei,你只是為了接近大師兄!” 前頭提著包袱走向馬車的男人頓了下,回身走來,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欣慰道:“不錯,小白變聰明了?!?/br> 鐘白豎眉,“大師兄早就知道了?!” 男人笑笑不說話,徑自上了馬車,留下炸毛的鐘白,和一旁訕笑冷汗的青衫公子。 “小師妹,雖說最初我確實……”裴翊吞了口口水,“但是后來發覺師妹率直可愛,想認你作meimei也是發自肺腑的?!?/br> “你!” 就連大師兄都看出來了,她居然還看不出來。鐘白的拳頭越想越硬,氣惱裴翊,更氣惱自己的榆木腦袋! “你休想做我義兄!” 那氣鼓鼓的背影抱著鴿子上馬車了。 云際。 白袍的仙君踏在云端嘖嘖搖頭,腦袋果真被門夾傻了。 作者有話要說:奔月有望角逐本年度最狼狽男神仙獎(本來想當一個安靜的帥哥,偏偏走了諧星的路線感謝在2020-08-29 21:10:04 ̄2020-08-30 21:00: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好大一只雞腿2個;早安,瑪卡巴卡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嘎嘎16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9章 據裴翊所說,趕車的婦人喚龍姐,她并非什么老鴇,只是嘴上恰好長了顆大黑痣便扮得像了些,那些子富紳老爺們表面上出入茶樓清欄,個個裝得秉正廉潔,背地里卻三天兩頭往青樓跑,家中幾房姨太太又生了孩子不知道,對青樓里那個姑娘手心有痣倒是記得一清二楚。 一來二去,這青樓便成了裴翊在江南打探消息的一個重要據點。 “所以小師妹,這青樓之事義兄真不是有意欺瞞的,那真是巧合——” 一通長篇解釋,換來鐘白冷冷一聲“呵”。 完,到手的小舅子就這么飛了。 裴翊的眼前爬起一陣危機感,只還未再開口解釋,側邊閉眸定坐的男人便深覺聒噪地掀了掀眼皮子,“此行你也要同去京城?” 問起這話,裴翊重重嘆了一口氣,“自從父王有所動靜,京城那位便對我虎視眈眈,我若隨你們一同回去,豈不是連累了你們——” 話縱是如此說的,可那白俊俊的面上也沒有任何拒絕的樣子,倒像是在裝模作樣,欲迎還休,似在等著趙既懷來一句情深義重的反駁。 但那人清冷黑黝的瞳只在他臉上輕飄飄掃了眼,就略含嘲弄地收回了目光。 “也是,那你早點離開得好?!?/br> …… 據裴翊說,龍姐早些年是趕鏢局的人,無奈利益沖突,遭了官員迫害,鏢局無法經營,恰好裴翊是她那鏢局的老主顧,便跟了裴翊做事,至今已有二十載。 不愧是以前趕過鏢車的人,駕起馬車也是輕車熟路,耳旁聽著地上車輪碾過水坑的淅瀝聲,人坐在馬車上卻不覺有絲毫顛簸。 不知不覺間,馬車已遙遙駛出了江南數十里,窗子外頭的風景交換變化,那翠紅柳綠漸漸轉為了墨綠的高林。 鐘白盯著窗外風景發呆,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拂著懷中仙鴿,忽然又品出了些許疑惑。 上一世老皇帝病重時,京中對皇位有野心的,不過沈煜川和三皇子沈世踐二人,其余皇子不是太小,就是沒有無勇無謀,唯有三皇子得以與沈煜川一爭,最后沈煜川略勝一籌,而自其登基,雖朝政不穩,卻也從未聽過有裴翊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