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趙既懷還沒有這么抱過他! 趙既懷也從來沒有和他這么有說有笑??! “你們在干嘛??!” 那一聲吼,吼出了被背叛抓包現場的理直氣壯和蕩氣回腸。 趙既懷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午后,獵戶在前頭引路帶著他們下了山。 這密不透風的林子隱隱也被獵戶踩出了一條小道,循著隱蔽的小道行了兩三個時辰,他們終于從茂密不見天日的林子里拐出。 外頭烏云密布,明明才到申時,天色卻似被打翻的墨水一般稠黑。 那獵戶一瞧這天氣,料定他三人今日是走不掉了,便熱心地領著他們去了山腳的一處陳舊農舍,他從屋前枯萎月季的花盆里掏出一根鑰匙,推開門,一股厚重灰塵撲面而來。 “這是俺大伯從前的房子,他們后來搬了家,這兒便荒廢了。咱們鎮子小,沒有客棧什么的,若是下了雨,三位便在這兒避避雨吧,別嫌棄?!?/br> “勞煩了?!壁w既懷從袖中取出一袋小錦囊要作謝禮,那獵戶確實死活不肯收,只道,“相識一場,也是夫人與我有緣,不必如此客氣?!?/br> 又道大雨馬上落下,自己該趕在下雨前回去,便匆忙離開了。 送走了人,趙既懷站在廊下,抬眼凝望壓城烏云,眉角盡是掩不住的笑意,“天公不作美,今夜我們便宿在此處吧?!?/br> “是啊,真不巧?!辩姲追髦钆_上的塵埃,嘴角也暗暗翹了起來。 仙鴿抱著胳膊杵在門口,冷眼瞥著二人。 與其在這你儂我儂,不如馬上原地成親,好放他痛快回天上。 幽瑩光華點綴的碧色持鏡里,少女懷春抬頭,終于鼓起勇氣說出了心意。 ——小白喜歡大師兄。 哎喲。 太虛抱著酒壇子在云層上打滾,樂呵得吃吃暗笑。 不枉他等得抓心撓肝、日夜難眠,這小兩口可終于開誠布公了! 幽幽涼意自身后飄來,“看什么呢?” 太虛頭也不回,“看啵嘴呢?!?/br> 才說完他就猛然變了臉色,連忙把碧色鏡子一收。 訕笑著坐起身子,故作驚奇,“奔月啊,好巧。怎么的,不在家織網,有空出來遛彎兒?” “呵呵?!?/br> 那紅衣仙君定身在他身側,皮笑rou不笑地冷冷俯視著他,故意問道,“地上那位的名字亮了,人呢?” 太虛處變不驚,早就編好了一套說辭,“嗐,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雀兒向來調皮,凈愛往凡間跑,她肯定是瞅著哪兒好玩,流連著不肯回來呢?!?/br> “哦?”奔月冷笑著彎下腰身,美艷的五官急劇逼近另一清冷的臉,審視打量。 太虛這混了幾千年的臉皮可不是叫他這么一嚇就能露出馬腳的。 成心的,他吐氣如蘭,語調懶倦,“怎的……看上我了?” 奔月果然面色一變,猛地彈開了去,“滾!” 太虛后仰著身子,笑得花枝亂顫,“害羞了?” 奔月攏起胸口松垮的衣襟,惡狠狠地啐了一口,“閉嘴!你這忒不要臉的老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給那傻雀兒重開了一世,照上一世來看,她與惜槐并未修成正果,所以算我贏了?!?/br> 聽著奔月知道了真相,太虛卻絲毫不顯驚慌,儼然是個賴皮出千老戶兒了。 他慢騰騰地嘖了聲,“哎喲,急什么,雀兒都沒回來呢?!?/br> 奔月冷笑,“是不是玩不起?愿賭服輸,識相點把寶貝給我,別和我扯皮?!?/br> 臉皮是什么,太虛言,不知。 只見那星眸朗目的仙君一手捧著酒壇,另一手恣意地朝他勾了勾。 “要不要再賭一把?” 烏云凝積了半日,終于在這夜下了個痛快。 屋外狂風驟雨,屋子里點了兩只蠟燭,昏黃的燭光照著并不寬敞的小屋,兩人相對而坐,白鴿揣著翅膀落在梁上,閉眼不看。 傍晚趁著雨點還未落下,趙既懷疾步去了附近農戶家中買了些米鹽蔬菜和碗筷,又借來一個木桶。這屋舍雖然荒廢已久,可門前的小井流水叮咚,并未斷流。 從小井里提了水,扯了一塊廢布匹將灶臺擦洗干凈,再從廊下取了些沒用的干柴火——起灶燒飯,井井有條。 過去鐘白只知道大師兄擅長劍術、出身名門,琴棋書畫騎馬射獵都擅長,可從未見過他洗手做羹湯的凡人模樣,這切菜劈柴的農家生活落了他的手,竟像是一件件精雕細琢可供觀賞的畫卷。 男人掌勺垂首間,額邊一縷青絲垂了下來,松散地落在高峻起伏的側顏邊。 鐘白坐在灶口看火,一時盯著趙既懷出了神,灶洞里的火熄滅了都不知道添柴。 趙既懷察覺到了這兒的視線,戲謔地點了點她的額頭,“口水都流出來了?!?/br> 吸溜——鐘白垂下頭吞了口口水,秀色可餐,說得便是如此了。 趙既懷雖出身尊貴,卻并非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 小時候鐘白挑食,唯獨愛吃小廚房王師傅做的米糍粑,趙既懷便偷偷去小廚房里學了一手,也算是會些做菜的技巧。 一碗清爽可口的青菜粥下肚,鐘白心滿意足地往后一仰,“吃飽喝足,睡覺!” 說著,她睜開眼在屋子里巡視了一圈,皺眉,“屋子里只有一張床,仙鴿可以睡梁上,可地上這常年積塵,大師兄斷不能直接躺上去的……若是鋪稻草,就怕里頭有蟑螂老鼠,若是有草席——” “小白不用費勁尋借口?!睂γ婺腥撕鋈怀雎?。 鐘白愣了下,“誒?” “我的意思是——”趙既懷背對著她,忽然解下了外袍,語氣里覆上了些許玩味:“你可以理直氣壯地,和我睡在一起?!?/br> 作者有話要說: 嘖 趙既懷真的臭屁一樣自信噢 第56章 你不對勁 燭火曳曳,暈黃的光輕輕晃動,淺淺勾勒出男人明暗分明的輪廓。 他屈膝垂首,眉眼低斂,粗礪的掌心將那瑩白攥在手心細細研磨。 他抬起眼,透過垂落的細碎墨發,漆黑灼熱的瞳里盡是眼前姑娘的模樣。 “痛嗎?” 鐘白雙手撐著小凳,香腮泛紅,額邊冒汗,難耐地溢出一聲嬌吟,“大師兄,用力點 我腳心怕癢?!?/br> …… 指尖一彈,趙既懷佯怪道:“怎么摔的?腳踝都磕腫了?!?/br> “就那天天色晚了,我不小心把一只狐貍看成大師兄了,剛要走過去,就一腳踩進獵戶的陷阱里了?!?/br> 趙既懷愣了下,抿嘴不言,眼底光彩迅速變換,終剩下些許歡喜。寬大掌心輕托著那瑩白玉足,轉手去掀垂落腳邊的裙擺。 鐘白面上一燥,伸手要擋,“大師兄,不可以?!?/br> “不可?” “男女授受不親!” 趙既懷仍維持著方才的動作,轉而抬眼,略含戲謔地挑了挑眉,“我記著剛上山時,某個個小姑娘可是非說要和我一塊洗澡的,怎么攆都攆不走,現在不想了?” 鐘白大吃一驚,怎的大師兄還記著這事! 略一回想起那事,鐘白就羞得腳趾縮地,恨不得一頭鉆進地里。 別開臉小聲辯解,“那是小時候的事情了……” 四五歲時的事情她多都不記得了,但這事卻深深地刻在記憶里,她想忘都忘不掉。 大師兄才來山上時,生得俊朗白皙,生得跟畫本子里的神仙似的。她這從小看臉的性子也不知跟誰學的,一見著趙既懷,就跟塊賴皮糖似的粘了上去,走哪兒跟哪,甚至連大師兄要去洗澡,她都不要臉的跟了進去。 鐘白至今仍記得那日她突然出現在大師兄私人湯池邊時,里頭男孩被嚇得小臉煞白再轉為紅得滴血的模樣。 彼時的鐘白還絲毫不知臉皮為何物。 只見她坦坦蕩蕩地把腰帶一丟,雙手叉腰: “大師兄,不用怕的,我也是第一次和別人一塊兒洗澡,你不吃虧!” 男孩羞惱地掉頭就走,而鐘白自認為身為女孩子的自尊受到了傷害,氣呼呼地扯著小袍去尋師傅,師傅一見她這衣衫不整的模樣,嚇了一大跳。 鐘白這娃虎得一筆。 還惡人先告狀:“師傅,大師兄嫌棄我!不跟我一塊兒洗澡!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師傅氣得胡子直顫,思索半天不知該如何跟鐘白解釋男女有別,最后只想到了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以后再敢溜去哪個師兄的湯池洗澡,我就打斷你的腿?!?/br> 師傅小時候可沒少被她氣得跳腳——雖然現在也是如此。 想時,姑娘嘴角悄悄翹起,忍俊不禁的模樣落入趙既懷眼底,戲謔更甚。 “小白是在回味?” 鐘白驚醒,面上飛紅,否認道,“不,當然不是!” “那是更喜歡現在的了——”說著,指尖猝不及防地掀起裙擺,將那蔥白小腿暴露在空氣中。 只見膚如凝脂的小腿上遍布了青一道紫一道的傷痕,有些傷口甚至因為沒有及時清理,與內襯衣料粘在了一塊,觸目驚心。 陡然結下血痂,鐘白倒吸了一口冷氣,不敢再看自己的傷口,忙將視線移開,目光悠悠從男人高高皺起的溝壑眉心滑過,落下那高挺的眉骨,挺拔流暢的鼻梁,微抿的唇瓣…… 粗礪的指尖滑過腿上傷口,一陣刺痛和燥熱直沖腦門。 鐘白忽然想,或許大師兄說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