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知道。陳湛北嘴角保持著平穩的弧度，夾雜著心酸。

    兩個人好像回到了以前說著話，這一年里誰都不快活，可是今晚，大家終于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宋輕揚手里響起來他拿出了一看，嘴角不由得上揚?！笆浅筷??！?/br>
    陳湛北的眉眼瞬間柔了幾分。

    宋輕揚打開揚聲器，晨曦的聲音傳過來，“輕揚，你上次放我的感冒藥在哪里？”她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

    陳湛北蹙了蹙眉。

    “在書柜第二層的盒子，你再找找?！?/br>
    “喔——你現在在哪里？”她聽著他那邊的動靜太過安靜了，一點歡樂的氣息都沒有。

    “和一朋友在外面?！彼沉艘谎坳愓勘?。

    “那我掛了?！彼业胶凶臃隽怂幤?，輕輕說道，“藥找到了?！?/br>
    “晨曦——”宋輕揚剛想說什么，那邊她已經掛了電話。他有些無奈，“這丫頭對我真是太無情了?！彼г沟膶﹃愓勘闭f道。

    “沒關系，我估摸著接下來這段時間，她對我會更無情?！标愓勘睂捨康?。

    夜晚，宋輕揚回到家，一開門就看到他爸他媽坐在客廳里。他刻意看了看時間，十一點多，平日里，他mama早就休息了。這會兒燈火通明的，估摸著是為了晚上的事。

    “爸媽這么晚了，還不休息？等我??？”他扯著笑。

    電視開著，只有畫面，沒有聲音。宋成渝的目光轉過來，“晨曦怎么樣了？”

    “挺好的。您放心好了?！?/br>
    宋成渝恩了一聲。

    宋夫人欲言又止，可還是把話說出來，“飛揚他奶奶晚上進醫院了?！崩先思夷昙o大了，到底受不住。剛剛醫院傳來的消息，腦溢血。哎——

    宋輕揚眉色擰了擰，“這是她的事?！?/br>
    宋夫人嘆了一口氣，“你總是這樣，以后啊會吃虧的?！?/br>
    “有些話你們不好說，我來說?！彼?，“爸媽，我奶奶她委屈了大半輩子，爺爺他做了什么，還有飛揚他奶奶？您從小教育我做人的道理，那也對有理的人才能講出道理?！?/br>
    宋成渝蹙了蹙眉，沒有說話。

    “我再和你們說一句，晨曦啊，她這輩子可能都不會認爺爺的?！?/br>
    宋夫人嘆了一口氣?！安徽J就不認吧，她能喊我們聲舅舅舅媽，我們也別無所求了?！?/br>
    “上次回朋家聽爺爺的意思是想百年之后和奶奶合葬在一起?！彼屋p揚看著他們，“作為晚輩，我知道不該妄加評論長輩的事，可這事，我總覺得不妥。一則晨曦不會愿意，二則奶奶她生前就鐵了心和爺爺斷了一切，我想她也不是愿意?！?/br>
    宋成渝舒了一口氣，眉色沉重，“這事以后再說吧?！?/br>
    ***

    周一上班時，晨曦一早起來就感覺頭昏沉沉的，渾身無力氣。沒想到感冒還是加重了。她到單位時，同事說顧氏集團來人了。

    “怎么突然過來了？”晨曦訝然。

    “你忘了幾個郊縣留守兒童的資金贊助一直以來顧氏可是大頭?！?/br>
    晨曦默然，“是誰來了？還是上回的人？”

    同事抿嘴一笑，“這回是大頭來了，顧氏的總裁顧唯安，我剛遠看了眼，長得還真不錯?！?/br>
    晨曦覺得渾身發冷，腳下虛軟無力，和踩在棉花上一樣。

    “你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大概是感冒了。你幫我把資料帶過去吧，我不進去了?！背筷仨樖职蚜羰貎和馁Y料交給她。

    “那行，你好好休息?！?/br>
    晨曦后來一直避著去會議室，坐在辦公室里，漫不經心的看著網上的新聞，沒有刻意的去搜尋陳湛北的消息，可還是看到了，怔怔的看了許久，她才關掉網頁。

    除了瘦了，頭發更短了，他倒真是沒有太多的變化。

    “晨曦，幫我復印十份這么資料，里面馬上要?！蓖麓掖业恼f道。

    她拿著厚厚的紙走到向對面復印室走去，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她的腳步微微一頓。真后悔剛剛沒有換了高跟鞋。

    顧唯安好像知道她在他的身后一般，猝然的轉過頭。他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里面是白色襯衫和深藍色的無領羊絨衫，一只手插在褲子口袋里，整個人盈盈的立在那兒，氣質灼熱。那雙眼里有太多描述不清的情緒閃過。

    晨曦暗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高跟鞋打在地上發生的聲音聽在耳朵里是那樣的沉悶。她徑直的走過他的身邊，默默的垂著頭，像往昔一般。

    “晨曦——”顧唯安開口，“能不能聊幾句？”

    晨曦稍稍一頓，轉過身子，對上他的眼，緩緩的說道，“顧總，請問有什么事？”

    ☆、74

    晨曦稍稍一頓,轉過身子，對上他的眼，緩緩的說道，“顧總，請問有什么事？”

    顧唯安口袋中的手微微一顫，稍后慢慢抽出手來,腿向前跨出一步，“怎么出了這么多汗？”他的聲音很輕,輕的讓人有些恍惚。

    晨曦緊緊的捏著手中的紙張,淡淡的勾了勾嘴角,“謝謝顧總關心?！笨粘鲆恢皇謸崃藫犷~角,果然一頭的汗,是藥效起作用了吧，“天悶而已?！彼氐?。

    顧唯安盯著她，有些恍惚。這一年里，他一點一點的靠近她，沒有牽連，他偶要變得法扯上一絲牽連。她進教育局，他投資教育事業。每次有她在的活動，他基本上都會來。

    而她每每都躲著藏著他。

    可是他卻沒有辦法，不是說好了，遠遠的看著她就可以了嗎？

    外界只知道顧唯安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而他和晨曦的事，外界至今沒人知曉。晨曦很慶幸，不然以顧唯安現在的身份，她的日子不會平靜的。

    “前些日子謝謝你了，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和你說的，你好像一直很忙?！彼o抿著嘴角。

    晨曦搖搖頭，“沒什么，這是我應該做的。伯母最近怎么樣了？”前些日子，顧唯安出國，顧母老毛病犯了，半夜的時候送去醫院。她還是在第二天知道的，便去看了她，連著兩三天都會去陪她。

    顧唯安見她問起自己的母親，好像找到什么話題，眼眸難得恢復了幾絲清亮，“老說心慌，這兩天還念著你呢?！彼屑毝⒅?，怕錯過她每一個細微的眼神。

    晨曦的嘴角動了動，“你有時間多陪陪她，父母都是希望兒女常伴的?！?/br>
    顧唯安聽她這么說不免有些失望。

    “顧總，不好意思，我還有些事，先去忙了。您隨意?！?/br>
    顧唯安點點頭，她一口一個顧總，一口一個您，正如楚河漢界，涇渭分明。

    他怎么努力都回不去了。沒有陳湛北，也不會是他顧唯安！

    等她回頭把資料拿給同事，同事不懷好意的說道，“晨曦啊，枉我們同事快一年了，你和顧氏老總認識竟然瞞著我們！也太不夠意思了！”

    晨曦微微一愣，想來剛剛被人看到她和顧唯安說話的情景了。她想了想，“我和他一個大學畢業，以前在社團見過幾面?！?/br>
    同事也是有眼色的人，見晨曦輕描淡寫的語氣，她也不再說什么。不過心里也是明白的，顧氏總裁那么冷漠的人單單愿意和她說話，真是時間多了。

    “對了，晚上顧氏慈善晚會，老大發話了，全體出動?！?/br>
    晨曦剛想拒絕，聽到她這么一說，生生的把話給咽下了。

    “記得換身衣服?！蓖鲁ＵＱ?。

    晨曦苦笑的搖搖頭。

    一天恍恍惚惚的過去了。晨曦他們單位在12層，此時她站在走廊上，透過玻璃望著遠方。心情不好看什么都提不起勁。正是下班的高峰期，人們陸陸續續的從向大門涌去。

    她慢慢仰起頭，28樓的他現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準備回家了？

    家！隨園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了。

    此時，陳湛北剛剛看了下面送上來的項目，眼角有些澀。這一天，他身體透支的太多了，他抬手揉了揉眼角，稍稍緩和了一下，彎腰從抽屜里拿住幾個藥瓶，熟練的吃完。

    秦州進來時，陳湛北正看著藥瓶出神，“陳市，可以走了?！?/br>
    陳湛北收好藥瓶，“她今天做了什么？感冒好了沒有？”

    秦州臉色稍稍一頓，猶豫著，“感冒好像嚴重了些?！币婈愓勘钡拿夹孽玖讼?，秦州索性心一橫說道，“顧唯安今天也去12樓了?！?/br>
    陳湛北默了一會兒，站起身來，“走吧?！?/br>
    秦州見他這么平靜，就知道，市長大人心里肯定吃味了。這晚宴好看了。

    因為是慈善晚宴，出席的人各界名流多有。當然這也是出于顧氏的面子。

    現實領導講話，后來顧唯安也上臺。整個晚宴一開始太官方。

    晨曦立在暗影著，倚在圓柱上。

    “美女，一起跳著舞吧?！蹦衬型蝗徽镜剿媲?。

    晨曦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默聲不語。

    男人嘴角一揚，“這么美的衣服埋沒在暗光了，可會讓很多人失去欣賞美的機會了?！?/br>
    晨曦嘴角扯了扯，剛剛同事還問她，這身衣服在哪買的？

    這是當初搬家時不小心從隨園帶出來的，當初陳湛北給她買了很多衣服，不過很多都沒有穿的機會。

    她一直貼著陳湛北的標簽。

    “先生，不好意思，你找錯人了，我不會跳舞?！闭枚亲羽I了，徑直走到食物區。

    這里的蛋糕都是大廚精心做出來的，精致又美味，世面上也買不到。她很喜歡，不知不覺就吃了好幾塊，有些口渴，剛端起飲料準備喝時，一只手卻從來手里奪了過來，“這是酒。喝這杯吧?！?/br>
    顧唯安細心的遞上飲料。

    燈影繽紛，動人的舞曲傾瀉而出，洋溢著動人的情愫。

    晨曦端著杯子，“謝謝?！彼⑽⒚蛄艘恍】?。

    顧唯安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晨曦又拿起一片蘋果，遞到嘴邊。

    “顧總，您去忙吧?！彼峭硌绲闹魅?，自然免不了一些交際的。

    “晨曦——”顧唯安沉聲喊著她的名字，“不要這么叫我?！?/br>
    晨曦怔了怔，“顧總，這樣就好。真的?！?/br>
    顧唯安臉色有些悲涼，“有時候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要做什么。其實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了。我做的這些事為了誰，你不知道嗎？”

    晨曦只覺得喉嚨像被什么卡主了一般，“顧總，您做的這些事，是為了那些孩子，是你的善心。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你自己?！笨傆幸惶焖麜靼椎?，沒有什么痛是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