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節
以往的她,都是小心謹慎,絕不行險。 可如今紀雪君名聲掃地,在上清界的地位岌岌可危。更何況自從玄天城之后,紀雪君發覺上清界也不過如此。 一股熊熊的怒火頓時在紀雪君胸中燃燒,使得紀雪君個人原則終究發生了動搖。 那種近乎自我折磨的自律,終究被一點點消磨,紀雪君眼底深處也不覺流淌了一抹瘋狂。 她壓低了嗓音,小心翼翼試探:“寧大哥,這些年女帝膝下無女,不免寂寞。若我能代替那位尋不見的小公主行孝,想來,女帝也會稍有慰藉?!?/br> 她容貌美麗,也會是天底下最乖巧的女兒。 若靠洗髓伐骨,也能強化自己從沈灼內丹中化出來那一縷妖力。 憑她察言觀色,把弄人心的手段,則必定能博得女帝歡心,奪得女帝母愛。 到時候沈灼就算喊冤,也不過是個假公主。那時明無色奪走內丹,更說明蒼龍界圖謀不軌,不然為什么要寵個不要緊的小弟子。 說明明無色處心積慮。 這些計策如行云流水般劃過紀雪君腦子,讓紀雪君安排得妥妥當當。她確實是個心機深沉的女修,甚至還想到了寧無缺,為何寧無缺暗示自己去試探沈灼,為什么寧無缺偏生沒告訴女帝此事。 這說明這位妖族少君沒有他表現的那么忠心,說明他想要利用自己。說不定寧無缺早存此念,待價而沽,讓紀雪君主動提出來,方便他處理此事。 寧無缺也很感慨:想法很多,可惜這個事情有點復雜。紀雪君理解是正常的,可偏生這是一件不正常的事情。 無啟卻喜笑顏開:答應她!用這個女人當道具誘女帝出來! 第92章 紀雪君:也要受一下清髓之痛了…… 紀雪君從前的想法無意是正確的。那小心到極致的謹慎, 關鍵時候可以使得自己安穩。 只不過她從前謹慎時候,是因為自己尚是高高在上的紀仙子。一個小小俗修, 優秀幾分,已經讓紀雪君好似被褥下藏著豌豆粒般膈應惡心。在此之前,她從來沒有真正經歷被人鄙夷的滋味。 是沈灼不好,是沈灼讓她從高高在上的神壇上墜落,落在了地上,抓也抓不住。 現在紀雪君一閉眼,仿佛就能聽到那些人的譏諷嘲笑,而自己偏生一點辦法也沒有。 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肺腑間盡數是酸楚發澀的滋味, 一顆心也難受之極。 那么從前那種高高在上的謹慎, 似乎都變得可笑。 她低低的垂著頭, 眼底流淌了一抹如水涼意, 等待著寧無缺回答。 她不信寧無缺心里沒有計較,寧無缺跟自己一樣, 是個極謹慎的人—— 紀雪君正這么想時候,耳邊卻聽到寧無缺極古怪興奮的嗓音:“這當然很好!” 那嗓音可沒有紀雪君熟悉的君子風度, 竟使得紀雪君微微一怔! 這算什么?雖然她心里也有數, 寧無缺這說話腔調竟這般奇怪? 紀雪君說不出這種別捏感覺。 若要仔細形容, 就是這說話腔調很反派。紀雪君心里默默補充,像他們這樣的人是不需要用反派腔說話的。 紀雪君深受上清界熏陶,覺得說話無論什么時候都是要大義凜然。 她寬容的想,寧無缺到底是個妖族, 平日里雖然傳得風度翩翩的,可修養終究是不到家。 寧無缺臉色卻有些古怪。 說話的不是我,謝謝! 無啟演戲是興致所至, 就像她忽悠玄昭時候一樣。她不會跟玄昭時時相處,更沒有寧無缺十年如一日的隱忍。 寧無缺感覺自己要瘋了。 體內的怪物是極任性的東西,只不過因為一時孱弱,故而不得不與寧無缺共存。這等冷血沒良心的東西,又怎會對別人有絲毫的同情和在意? 如此種種,使得寧無缺眼神微凜。 這時候,紀雪君耳邊的寧無缺嗓音卻又變得溫和起來:“只不過若要使得女帝相信,你身軀必須清髓淬煉,受盡痛苦,將你奪得一縷妖息煉入骨髓。如此一來,豈不是讓你受苦?” 紀雪君雖早就猜到這一點,此刻面頰也微微一白。 她想到了沈灼,那時候沈灼為了脫身離開上清界,服食了清髓丹,受七七四十九日清髓之苦。 這自然是酷刑折磨,是修士也會畏懼的痛楚。 那時候自己知曉了,還心生嘲諷,生出了幾許快意。就算如此,那時候的她卻也還是不肯饒恕沈灼,非要狠狠踩沈灼一腳。那固然是因為紀雪君想要斬草除根,使盡手段。但其實她內心深處,何嘗沒有一縷狠狠毀壞東西的快意。 有時候人心就是這么變態,見到了一件美好的東西,恨不得碾碎踩到了泥地。 看著那人墜入泥地之中,爬都爬不起來,那就會讓自己生出一縷暢快淋漓的快意! 那些事情,一瞬間涌上了紀雪君心頭。 她本來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洗髓一拼。 可是一想到沈灼,紀雪君居然猶豫起來。 沈灼自然不在這兒,也不知曉發生了什么事情??墒乾F在這一切,一定會讓沈灼覺得很可笑吧。當年沈灼品嘗到的東西,自己也是一一品嘗。 就連這清髓之疼,似乎自己也是不能避免。 一想到了這兒,紀雪君身軀就禁不住微微一顫,無端生出了nongnong的抗拒。 這一切太可笑了。 寧無缺察言觀色,也禁不住伸手拍拍紀雪君的肩頭,緩緩說道:“你若不愿意,沒有人會勉強的?!?/br> 他口中說著這樣言語,一只手卻藏在背后。一條黑蛇順著寧無缺的袖口爬出來,就像游飄的海草,又像是女人的長發。黑蛇張口口,露出了有毒的蛇牙。 只要這條蛇向著紀雪君那么一咬,眼前這個美人兒就會香消玉殞。 對于這件事情,寧無缺和無啟達成了一致意見。 在寧無缺看來,紀雪君知曉得太多了。對于這個曾經相熟的鄰家meimei,寧無缺卻沒有什么愛惜之情。他凝視著眼前女子的嬌顏,知曉她的涼薄。他忽而想到了沈灼,那時候紀雪君用極殘忍的手段對待沈灼。當然這些事情背后,也有自己的推波助瀾。 寧無缺心里也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不過紀雪君只是猶豫一下,她這心里自然早就下定了決心。 當她抬起頭時候,紀雪君眼底也已經透出幾分堅決:“雪君心意已決,縱然是清髓之疼,也不覺得有什么要緊?!?/br> 她這樣兒說話,想起了沈灼跟明無色在一起樣子,就像被人用沾了鹽水鞭子抽打自己的背。 那種種難受之意,也是難描難敘。 一個人可能有原則和底線,像紀雪君這種人,也是有保護自己底線??梢粋€人某種情緒過于強烈時候,這樣子的底線就會被沖潰。 念及于此,紀雪君心底也不覺流淌了一抹凄然。 她心里清清楚楚,她明白自己面前是一個深淵巨坑,可就算如此,她仍然一腳踩下去。 她還想起沈灼一無所有的闖入秘境,難道自己還要處處輸給她?不,這自然絕對不行! 那些念頭涌入了紀雪君的心頭,使得紀雪君的眼底頓時添了幾分堅決。 如此思之,紀雪君心底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想法。 黑蛇慢慢收回了寧無缺的衣袖之中。 寧無缺看著眼前紀雪君,這張美好的皮囊之下,不知曉隱匿了多少心機算計,惡毒心思。有的人生得那么的美,可是心腸卻是那么樣狠。就像如今,紀雪君眼波之中還有無盡算計。 就像他如今腦海呱噪的腦內音,無啟那些言語不但折磨他的精神,更控制著寧無缺的身體。 寧無缺:“我只盼望,你能聽話一些?!?/br> 紀雪君只道這些言語是說給自己的,正欲回答,卻被人扣住腰身,親嘴唇。 紀雪君頓時怔??! 紀雪君:“惡心!” 無啟:“惡心之極!” 紀雪君雖有無數裙下之臣,可大家都把她當女神一般尊重,從未動過她一根手指頭。一時間紀雪君腦補無數,自憐自傷,覺得自己被寧無缺作踐輕賤,心里早不把自己當一回事。 她掏出了手帕,狠狠一擦嘴唇,心口油然而生一縷nongnong怒火! 可是這些心思卻又被紀雪君生生壓下去,沒有發作。 有時候她也要學會隱忍。 “雪君知錯,以后定不敢在少君跟前擺布心機,一切都聽少君吩咐?!?/br> 寧無缺看似風度翩翩,卻是猥瑣之極!紀雪君狠狠的捏緊了自己手掌,手掌心泛起了一股子的疼痛。她忍不住想到了沈灼,自己今日所受屈辱都是因沈灼而生! 一旦自己謀奪了公主之位,一旦她大權在握,她定然會將今日屈辱千倍萬倍奉還。 關于未來的美好幻想給紀雪君內心澆了一盆冷水,頓時使得紀雪君冷靜一下。一旦冷靜下來,她也篤定寧無缺似乎想要潛規則自己,也想法子準備脫身。 寧無缺倒是嗓音微和,取出一枚妖元:“以此洗髓,便能驅動你那一縷妖息。能否成功,就看你自己造化。雪君,你好生修行吧?!?/br> 紀雪君輕輕嗯了一聲,伸手捧過了這枚藥瓶。 她確實樣貌極美,在這山谷之中也宛如明珠生輝。 怒意過后,紀雪君神思清明起來。她留意到寧無色容色平靜,確實沒有對自己有絲毫著迷,平靜得好像冰水。自己的美貌確實是一件武器,紀雪君雖不愿意低賤使用這件武器,卻知曉這件武器的威力??蛇@件武器對于寧無缺而言,卻是毫無吸引力。 那么寧無缺之前羞辱就更可恨了,這并不是他對自己著迷,而是他展露對自己控制。 可是現在,紀雪君一點辦法都沒有。 現在的她孱弱如斯,也只能去忍,去謀奪女帝的關愛,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藥瓶貼著紀雪君的手掌心,透出了一縷涼絲絲的寒意,紀雪君不免打了個寒顫。 她卻垂眉順目:“少君的教導,我必定銘記在心?!?/br> 當天紀雪君并不知曉,寧無缺警告的人可不是她。 待她離去之后,寧無缺驀然伸出手掌,在自己臉頰之上抓出了血痕! “惡心,惡心死了!寧無缺,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無啟簡直要氣瘋,她驀然掐住了咽喉,干嘔幾下,卻什么都沒嘔出來。 鋒利的手指甲摳破了寧無缺俊秀的臉頰,使得血水珠子一顆顆滴落,使得一張漂亮臉蛋變得猙獰??绅埵侨绱?,寧無缺神色仍然是那樣子的平靜,不見有絲毫的波動。 寧無缺:“我告訴你,不要隨便亂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