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但現在猶有俗修下界出任務。這些俗修甚至修為更差一些,卻并沒有這般庇護。 除了陸音,仙元宮侍從中再沒有別的俗修。 蕭雪元自然也要給這些上清界年輕新鮮的血液恩惠,加以籠絡。 這些彎彎道道,紀雪君自然想得通透,也不在意??膳匀藚s會多心,比如眠寧,她想得也多。 女修心思就會細膩一些,覺得說來說去,蕭雪元終究帶上沈灼這個累贅。紀雪君能堅強的站在蕭雪元的身邊,圣子卻對身軀受傷的沈灼偏心。 一個女人堅強一些,就注定要被男人所忽視嗎? 眠寧心里不覺傷春悲秋起來。 此刻陸音抿著唇瓣沒有說話,蘇斷口氣也溫和幾許:“再者有人若是身軀孱弱,又沾染上清界修士氣息,若無庇護,下界了也會被邪物傷害?!?/br> 作為仙元宮的小領導,蘇斷也沒必要一定要跟一個新秀交惡,隨口安撫幾句。 當然他的話,也有幾分道理。等到沈灼清髓成功,她身上才徹底沒有上清界修士的味兒,才不會被邪物感應攻擊。 姜重面頰透出了幾分乖戾,他是個真性情的人,此刻也忍不住譏諷幾句:“若身軀孱弱,就合該在上清界嬌滴滴養著,何必下界出任務連累別人?!?/br> 這些酸話,沈灼也聽得膩味了。 她沒去加以理睬,而是輕輕對陸音說:“阿音,好了,就這樣吧?!?/br> 也就四十多天而已,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姜重懷中抱劍,冷笑:“陸師妹,你真是天真之極,難道不知曉自己很是礙事嗎?你要有的人自尊自愛,豈不是壞了她的好事?!?/br> 姜重沉迷于自己鑒婊達人的人設不可自拔。 沈灼忍了又忍,終于沒忍?。骸敖删?,有誰在跟你說話嗎,為何你竟如此不知趣?” 姜重面色頓時一變,面頰之上也添了幾分戾氣! 蕭雪元嗓音微沉:“好了,我等修士不該妄動口舌,如此爭執有失穩重,更顯輕佻?!?/br> 他瞧了沈灼一眼,心想沈灼也該瞧出來自己是護著她的。否則以姜重性子,豈不是要給沈灼苦頭吃。 至于之前姜重言語羞辱沈灼,蕭雪元并未覺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兩人實力懸殊,沈灼若是聰明,就不應該不自量力回嘴! 沈灼眼眶紅了紅,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我自然也很是努力修行,可是七載光陰,內丹終究是沒有了?!?/br> 姜重冷著臉沒說話。眠寧卻仿佛有些輕惱,卻有素質的沒有發作,只柔聲說道:“好了,阿灼,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你何必反復提?” 如此反反復復的提,豈不是令人厭煩? 在場修士幾乎都生出類似的感覺。 表面上好似沈灼確實受了委屈,可他們怎么就反而覺得沈灼可厭呢? 是因為沈灼人品不佳,又或者她心機深覺得她假? 若換做一個糊涂的姑娘,可能連她自己都會覺得是因為誤會與偏見。 可沈灼偏生清晰明白這一點。 是因為她弱小,那么反復提及非但不能令人同情,反而令人生厭。這個道理沈灼自然清楚,卻沒能控制住自己情緒。 自己的痛苦就像翻篇的書頁,好似徹底被人忘記了一樣。 上清界一切,都令沈灼感覺到窒息。 她感覺自己仿佛是墜入網中的小蟲,無論怎樣掙扎,四周都充滿了粘膩的灰霧。 此刻多余的話,也讓沈灼生生咽回去。 因她身子骨孱弱,也讓陸音帶她飛去。 紀雪君倒是一直淡然從容,很沉得住氣。旁人為了紀雪君不平時,紀雪君卻鮮有失控時候。 紀雪君觀察入微,她發現沈灼一開始對姜重竭力容忍,之后卻出語譏諷。這說明沈灼已經開始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甚至,還可以說得更嚴重一些。 因為沈灼是不會預料到蕭雪元一定會相幫的。 在這種情緒之下,沈灼顯然存著幾分自毀之意。沈灼分明是有了情緒病,那就很有趣了。 一個人的精神是可以一點點摧毀磋磨掉的。 紀雪君這樣想著時候,一張面孔卻是清圣而柔和,她總是極沉得住氣。 就像沈灼初上上清界,別人跟她科普蕭雪元是紀仙子的人,要沈灼守規矩。紀雪君瞧中的人,上清界女修豈能再覬覦。 可沈灼不體諒科普的人一番好意,她居然反問圣子是喜歡紀仙子嗎? “若圣子并不愛紀仙子,我喜歡他又有什么要緊?” 這話好像也有些道理,搞得上清界私底下將這個話題議論一番。 后來沈灼修得幻羽之瞳,于眼識一道頗有天分,醫仙眠寧與她交好,和她結交的陸音是俗修中出色之輩。就連心高氣傲的蕭雪元,仿佛也開始對沈灼動心。 那根刺就越刺越深,使得沈灼越發顯得礙眼。 可至始至終,紀雪君都是容色溫厚,并無半點失態。 第14章 明無色:她的淚水是苦的 轉眼已至下界,沈灼也隨陸音輕盈的落在了地面。 此刻沈灼修為已失,故而腦子也微微發疼,耳朵發出陣陣嗡嗡聲。 之前沈灼也曾下過上清界,那時候她還不至于此。 這樣想著時候,沈灼心里也不覺有些難受。 蕭雪元瞧了沈灼一眼,似乎是想要扶沈灼一把,卻并沒有伸出手。 他狠狠攥緊了手掌,這樣捏成了一個拳頭。 若不是沈灼人前和容滅親呢,又說出那些傷了蕭雪元顏面的話,可能蕭雪元就會去扶下她了。 雖然沈灼遠遠不及紀雪君,卻攪得他心神不寧,讓他的心情十分煩躁。 沈灼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手掌不可遏制的顫抖兩下,然后才摸出兩顆丹藥服下。 一個人失去了內丹,其實受損極重??缮蜃篇q自強撐,并不愿意流露出怯弱之態。只因她若流露出虛偽,別人也只會以為是她為了博取蕭雪元同情的手段,將她看作笑柄。 陸音握住她的手,為沈灼調理順氣。 沈灼胸口的氣順了些了,臉色也不似方才那樣兒的蒼白。 她沖著陸音感激一笑,而這些都被紀雪君瞧在眼里。 現在沈灼雖飽受心理上創傷,可猶自還能支持。歸根究底,就是沈灼還有一位朋友。而這個朋友不但優秀,還對她頗為真心。 陸音自然和眠寧不同,她和沈灼一樣同樣是下界俗修,不是那么容易動搖。 眠寧當初和沈灼交好,不過發發脾氣后,還是敲打得很乖順。 不過陸音就不一樣了,沈灼這個朋友可就強硬得多,顯得頗有個性。 可像紀雪君這般善于揣測人心之輩,卻瞧出陸音股子里的一抹恐懼。 無論如何,陸音畢竟想要留在上清界博個前程。紀雪君一雙眸子溫和寧潤,卻窺測出陸音隱匿起來的那份軟弱。 這世上有的人,就會像一條絞殺藤一樣,將自己獵物活活絞住,令其窒息。 沈灼的光輝就如舊日里的火燼,這樣子漸漸黯淡下去。 對于這點火焰,還是要徹底熄滅才好。 此刻那只小小的紙鶴已經飛去了蒼龍界。因那紙鶴的到來,一片幽潤修長的手掌就此抬起。 那片手掌片刻前還在輕輕撫摸椅柄,感慨魔王寶椅糟糕的裝飾風格。 這一任魔界軍師,似乎甚少到議事的法殿。 蒼龍境法殿總是缺乏光線,以此體現從前魔界修士的肅穆感。 而明無色呢,寧可常年呆在春秋居,那里陽光充足,花也開得極燦爛。 法殿當中,有一主尊之位,是為魔主設立。 蒼龍界從前畢竟是個反派組織,故而椅上雕花也是顆顆人骨,走驚悚路線。之后魔界易名蒼龍界,唯獨議事法殿與魔王寶座不敢擅動。 眾魔修:誰讓初代魔主喜歡這種驚悚的裝修風格呢? 明無色:謝謝,我不喜歡。 他寧愿椅子上雕滿白蓮花而不是骷髏頭。 這就是創業時候太忙,未能顧及大后方裝修風格的慘烈后果。 不過當魔修第一劍客無遮踏入房中時,冷靜沉穩劍客卻倒吸一口涼氣。 他一進來,就窺見軍師明無色坐在主君魔主威嚴陰森的骷髏寶座之上。 無遮頓時就做了個閱讀理解,他從中看出這一代軍師桀驁不馴的個性以及浩瀚似海的野心。 這么解讀的無遮太陽xue上青筋跳跳, 此刻,紙鶴輕輕落在了明無色的手指上。 那畫面,竟似有著一縷幽潤的唯美。 自來魔修重美色,歷任蒼龍界軍師無論男女都實屬美人兒,明無色自然也是合格的標準。 紙鶴被明無色手指一觸,頓時化為書信。 無遮站在一邊沒有作聲。 蒼龍界軍師有一個神秘的筆友,卻并不知曉是誰。不過上司的小秘密,最好還是不要去隨意窺測。 明無色手指輕輕一點,一滴淚水被他從信中取出,輕輕飛凝于指尖之上,像一顆晶瑩的珍珠。 那是沈灼不小心滴落的淚水。 明無色手指點上了嘴唇,品嘗了沈灼那滴淚水。 淚水之中自然沒有殘魂記憶,也無法窺測沈灼經歷,可卻蘊含了主人流淚那一刻的個人情緒。 淡淡的澀味在明無色的唇中泛開,人類的感情滑過了明無色的腦海,他也感受到沈灼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