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葡萄架下,程風還是不高興,周緒兀自舀了勺抹茶冰淇淋,看了會兒,似笑非笑問他:“昨天你給我看的就是這個?” “咳咳咳——”正吃冰淇淋的敬先生猛嗆了下。 程風面無表情起身,回屋里取了包紙巾,結果出來時敬先生已經拿出自己的手帕解決了尷尬,正面色如??粗?。 怪他,嘲笑外孫用力過猛,失態了。 “……” 程風完全猜得出他的心思,有些尷尬地朝正在喂魚的安靜看了眼,心情郁悶。 他昨天因為那杯快要融化的冰淇淋得意過頭,居然忘記今天是周末,就那么大咧咧地給周緒炫耀了冰淇淋,事后還很開心地配合她拉琴。 大意了。 程風怏怏不樂吃著冰淇淋,周緒覺得好笑,邊笑邊和敬先生繼續談早上談的事,裝作不是在笑話誰的樣子。 安靜這邊喂過魚,見他們交談得熱烈就直接回屋去——實際上這熱烈與程風沒有半點關系。 她坐在沙發上列起她的計劃,七月就快結束,八月做點什么好呢? 過了不久門鈴就被按響,安靜回頭看了眼窗外,發現是敬先生在院外,立刻去開門。 敬先生手里提著個牛皮紙袋,里面是她的冰淇淋杯,安靜瞧見,往左看了看,有些不解另外兩人會讓一個老人來送杯子。 大概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老先生笑道:“他們有事,都走了,我今天剛好不想工作,就留在家把杯子洗了?!?/br> 安靜雙手接過紙袋:“辛苦您了?!?/br> “你請我們吃東西,我們何來辛苦?還得多謝你,我可是很多年沒吃過冰淇淋了?!?/br> 安靜靦腆低了低頭。 敬先生朗笑聲:“不打擾你,趁天還不熱,我再去別的地方走走?!?/br> 安靜同他告別,看他朝林蔭道下走去,抿嘴笑了笑。 再回到室內,她又摸出個本子畫東西。 一整天都如常過去,到黃昏前,晚餐剛剛上桌,門鈴又一次響起,安靜轉身去開門。 這回門外站著的是程風,她小跑去,愣愣問他:“是有事要找我嗎?” “不是?!?/br> “……” 似曾相識的一幕。 “咳,”程風亮出藏在身后的手,手心里放著兩只小小的黑色塑料盒,“給你?!?/br> “這是什么?” “白天在花圃幫忙,石先生送我的種子?!?/br> 安靜十分心動,但又覺得直接接過不好,遂問:“為什么要給我?” “因為……”他停了停,“我想邀請你明天一起去拔草?!?/br> “……” 第55章 大花萱草 遺忘的愛。 chapter55. 大花萱草 兩輛自行車并排駛過河道邊的牛奶小屋, 安靜在靠河一側,經過時頭微微低埋,脖頸也略顯僵硬。 就在兩秒前, 牛奶屋里突然走出個人, 她晃眼一瞧, 只見對方戴著頂白色棒球帽、穿著件白上衣,沒看清是誰就急忙轉過眼,接著就下意識地尷尬起來。 眼神時刻落在她身上的程風自然捕捉到她的僵硬,關心道:“怎么了?” 安靜偏頭,靜默一秒后小聲敷衍句:“沒怎么?!?/br> 程風暗覺不對勁, 車也到達白糖女士的花店外, 兩人靠邊停下, 停車時他狀若無意地轉頭看了眼, 見到個戴白色棒球帽的人在牛奶屋前擦拭廣告牌, 愣住。 “……” 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你認識他嗎?”他站在原地不往里去,看著那頭問。 安靜睜大眼,暫時沒回答,越過他偷偷瞄了眼那頭,這回才看得仔細些,發現那位戴白帽子的人雖然看著清瘦, 但脊背略為佝僂,不像是年輕人, 頓時松了口氣, 搖頭。 “那剛才為什么……不太對勁?” 他今天偏要問到底, 安靜感到絲困惑,思索下選擇含含糊糊告訴他:“其實也沒什么,只是之前在那兒遇到件有些尷尬的事, 剛才認錯人了?!?/br> 她還以為是那個“牛頭人”。 “……” 果然是那件事,他給她留下陰影了嗎? 程風十分惶恐地想著,表面雖波瀾不驚,手卻像是無處安放,從車把上落到身側,又背到身后。 “沒關系,不用放在心上,相信那個人也不是故意的?!?/br> ——其實就是故意的,他那時很莫名其妙不是嗎? 安靜奇怪看他眼,不知道他是怎么精準聯想到對方是有意或是無意的點上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她當然是知道的,傻瓜鎮的人這么可愛,怎么會是故意的呢?那個“牛頭人”應該也只是拘謹又不善交際吧? 只是她每次回想起失敗的交流案例都會尷尬到極致,像他這樣的優秀青年大概是不會懂的。 優秀青年程風見她點了頭,這才松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往花房里去。 路過磚紅花臺,里面的圓錐繡球已經爆開,青綠一片,只有兩株粉紅繡球長在靠墻那側,比后排的大花飛燕草矮上不少。 兩人走到花店門前,門是關著的,但門上掛著刻有“open”字樣的小木牌,程風敲了兩下門,直接推門進去,帶得木蜻蜓風鈴叮鈴鈴響了聲。 動作大方又熟練,安靜在他身后握拳:難怪他是優秀青年,真放得開。 花店里空無一人,而門口值班的鶴望蘭也被換成盆金邊虎尾蘭,室內開著空調,也許這就是前門關閉的原因,但溫度不算太低,因為后門還開著…… 安靜緊跟著程風,穿過宜人的花房徑直朝外面的花圃去。 上午的太陽灑滿花圃,一些溢到門邊,安靜一出門就見腳邊堆滿了小太陽似的花,成百上千的小太陽金光閃閃,耀眼到她一時挪不開眼。 難道這就是超級向日葵? 傳說中單株花苗就能開一千朵花的超級向日葵? 要是她種的是它們,又怎么會因為剪一兩朵向日葵而有負擔呢? 安靜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議,以至于連花園里百花爭強的場面都錯過,直到白糖女士放下手頭的事迎上來她才回神。 “你們來啦?” 安靜聽見她的聲音,上前一步站到程風右手邊,靦腆點點頭。 “好久不見你啊,謝謝你也來幫忙?!卑滋桥繉χ察o笑得溫和。 “不用謝!我剛好也想來花園里看看?!彼€沒試過打理花園,也許能學到點什么。 “知道你也要來,我昨晚專門做了些雪花酥,要不要先吃點?” 哪兒有來幫忙先吃東西的道理? 安靜連連搖頭:“您不用客氣,我先幫忙就好!” 白糖女士笑了笑:“那走吧?!?/br> “走?” “不是要幫忙嗎,我帶你們換身衣服?!?/br> “……” 會錯意的安靜窘迫跟上她,一邊回頭看了眼程風,他似乎比進來之前愉悅些,嘴角微微上揚,不排除是在嘲笑她的可能。 安靜為這個猜測感到語塞,安安靜靜跟著白女士走去花拱門下。 花圃最外面就是幾座月季拱門,如今左手邊的花拱門開滿橙黃色的月季,很稠密,高大約有三米,從下面經過能嗅到濃郁的花香味,其中一座拱門下放著個籃子,里面是一些花枝和園藝剪刀,大概是他們來之前白糖女士忙的事情。 穿過月季拱門,到最左邊的幾棵垂絲海棠前,這一側有好幾間房子,安靜去過其中幾間,不過今天去的是靠里那間。 那是間工具房,進去后白糖女士拿出兩件園藝圍裙給他們,給程風的是件卡其色牛仔圍裙,因為他沒戴遮陽帽,所以白糖女士特地給他頂同色系的大檐牛仔帽,整套搭配起來有些像來花圃打工的牛仔。 安靜的則是件淺香芋色的布藝裙,看起來溫溫柔柔,更像是咖啡店的店員,不像是來拔草的,不過白糖女士也穿著這樣的藍色園藝裙,她便覺得這樣穿也沒什么。 白糖女士最后給兩人發了些除草工具,回到花圃后,指了指遠處起起伏伏的兩頂牛仔帽,笑道:“去找我先生吧,他和小敬都在那邊,我還要再修修花?!?/br> 小敬? “她說的小敬是敬桐先生嗎?”安靜走在花圃的小路上問程風。 其實她已經有些篤定,畢竟上次來這里時就是敬桐幫忙看店的。 “是他?!?/br> 安靜聽他肯定,神神秘秘壓低聲:“他和敬先生一個姓,他們是親戚嗎?” 程風聞言忽地停下步子,看她眼。 跟著停下的安靜慢慢漲紅臉:“……” 她是不是太八卦了點? “嗯,敬先生是他爺爺?!背田L一本正經地說。 果然。 安靜點了點頭,很滿足,畢竟他的回答算是解了她的惑。 “也是我外公?!?/br> 安靜繼續乖巧點頭,然后猛地一噎,抬頭看他:“?。?!” 她滿臉都寫著“驚訝”兩個字,眼睛瞪得圓圓的,嘴巴也微張,程風低咳聲,瞄了眼她身側的蒲棒菊,厚著臉皮反問:“看不出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