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年前最后一周的某天,我又過去與她相聚,她拉著我到處逛,說帶我散心。天空下起毛毛細雨,熱鬧的街景夾著濕冷的空氣,使我莫名煩躁。我說,越逛越散不了心了,我只想和你一起,安安靜靜的。 于是我們去了一家小旅館。進門后,她問,想我嗎,想不想我?溫熱的氣息撲在我臉上,我沒顧上回答,低頭親吻她,她軟倒在我懷里。 我們纏綿起來,我感覺自己下身火熱,其它地方卻都是冰冷的。她壓低著聲音說,你把被子蓋上。我說,不用,我不冷。她說,你出汗了,別感冒了。我說,那就感冒吧。她包容了我不講理的堅持,抱住我不再說話。我們呼吸粗重,她的腿腳在我大腿上反復摩擦,我的汗沾到她身上,到處都滑溜起來。片刻后,我感覺身上唯一的一團熱量都去了她那兒。 我睜開眼,雙目無神地喘著氣,看到枕頭上有一根頭發,并分辨出那不屬于我們中的任何一人。我說,我想你。她問,剛才怎么不說呀?我說,剛才我不知道。她說,你越來越奇怪了。我說,嗯,那你別不要我。 這句話出口后,我認命般閉上了眼睛,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已經完全依賴上她。她捧著我的臉,認真地說,我不會不要你。我說,好。她在我身下拉過被子來,勉力蓋到我背上,說,我還要做你妻子。我說,嗯。她說,你的話變得越來越少了。我說,對不起,最近心情很差,看什么都無法調節。她問,有看什么書么?我說,這兩天在看《孤獨六講》。她說,這書聽上去不太適合現在的你看。我說,還好,其實寫得不錯。她說,不要有壓力,真的都會好起來的。我說,活著挺累的。她撫摸我的臉,說,可是還有我,你詩里寫過的,不論低潮和荒蕪,只要有我就行。我說,我都忘了寫的是啥了。她有些生氣,說,不可以,忘了什么也不許忘了詩。我說,那你背一遍,讓我記住。她轉過了臉不再看我。 我親她,說,我都記著呢。她說,那你念出來。我努力回憶,一句一句磕磕碰碰地背完,她淡淡地說,有幾個詞錯了。我說,寫得不好,砌了一堆的詞,真矯情。她說,如果你是真心寫的,就不矯情,當時的心境就是那樣。說完,她輕輕呼了一口氣,顯露出沮喪的表情,要推開我。我抱住她,說,對不起。她說,你是不是真心寫給我的。我說,是。她說,為什么記錯了這么多。我啞口無言,想不出應對來。 我們第一次沉沒在失意的對話中。一小段寂靜過后,我聽到她吸鼻子的聲音,忽然心慌了,說,你別哭,我是真心寫的。她說,我哪里哭了。我望向她,她的眼睛清澈透明,睫毛一根根翹向我。我寬了心,說,嗯,剛才有點害怕。她終于笑起來,問,怕什么?我說,怕你生氣。她說,是真的有點生氣,告訴我,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我對這類情愛rou麻的問題原本無比抵觸,可在那會兒卻覺得xue口溫暖極了。我說,心尖上的位置。她說,你心尖上有多少人。我說,一個。她說,那人叫什么。我說出她的名字。她說,你仔仔細細地再念一遍這個名字。我又說了一遍。她把手攤開在我面前,說,同音字太多了,你在我手心寫下來。我用手指一筆一劃寫過去,她忍著笑,說,有點癢。我問,夠了嗎?她說,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你把她身份證號碼說出來。我嚇了一跳,說,這個我真沒記住。她說,現在記,把我包拿來。我光著身子去拿了給她。她從錢包里掏出身份證,捏住一塊角落,拿到我眼前,說,快背。我說,我來拿吧。她笑著說,不行,照片太丑了,不給你看。我說,我早看過了,不丑。她仍然不肯,說,我拿著,你快背。 我把那串號碼仔細讀了幾遍,說,記住了。她說,我要檢查。我快速地背出來,她說,別忘了。我笑著說,絕不敢忘。她說,發現了嗎,我們是同一個星座。我對星座方面的知識完全沒有了解,只得含糊地說,嗯,真巧。她說,你生日很快就到了,我來余姚陪你過。我說,好。我忽然想起她那次坐車被要號碼的事,心里酸酸地泛起來,同時又感到不安。我說,你一上車就給我打電話,中途不能掛。她說,好,好,知道啦。 我們隨意聊著,我感覺心情好了很多。我問,同一個星座,有什么講究嗎?她說,不用在意這個。我笑著說,那看來是不怎么樣了。她鎖著眉頭,呆了會兒,說,星座經常有不準的時候。我見她悶悶不樂,說,是,那玩意沒用,不如研究生肖時辰啥的,老祖宗的東西更接地氣。她問,你研究過么?我忙說,當然,我們很配很配。她眼睛亮起來,問,有多配?我說,這個說來話長了,你先拿瓶水給我。 我搜腸刮肚地試圖引經據典來哄她開心,奈何一片空白。眼見她拿了水過來,我說,喂我喝。她說,你快點。我說,嗯,你是幾點鐘出生的?她說,是下午,晚飯時間吧。我精神暗暗一震,慶幸歪打正著。我說,那就對了,我是上午出生的,午飯時間。她問,上午和下午就配?我說,我們是酉時和巳時啊。她想了想,說,還是不明白,你說清楚點。我說,你知道“配”字怎么寫嗎。她反應過來,驚喜地抱住我說,原來是這樣,真的很配。我將她摟在懷里,心里偷偷地樂。她抬起頭,說,不對,你之前并不知道我出生的時間,怎么就研究出配了?我說,我能感覺到。她看著我,溫柔地說,你在哄我。我撫摸她的頭發,說,兩個人適不適合,就是看人的,不用管什么星座。她點頭,說,嗯。我說,跟你在一起,我很開心,你也是,對不對?她說,對。我說,那我們就是非常配了。她說,真好。我咬她耳朵,輕輕說,星空的光想要夜色下的河。她怕癢地在我懷里扭動,說,這么快又要來。我說,不快,我感覺已經一百年沒要你了。她輕輕罵我,說,流氓,剛剛來過。我把被子拉過來,吻住她的脖子,又將她壓在身下。ρΟ㈠8Αc.cδΜ(po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