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寫完,我念給她聽。她聽完一遍,伸出雙手說,拿來給我看。我把紙遞過去,她反復看著,我見到她的眼里全是水,我說,別流淚。她說,情詩真是世界上最美的東西。說完有淚滴下來,我幫她擦去,說,認識你以后,我情歌也唱了,情話也會說了,連情詩都能寫了,它們不該是用來讓你哭的。她說,沒哭,我現在很開心。我說,這幾句寫得有點矯情,你喜歡看,以后我再寫。她rou著紅紅的眼眶,說,好,你唱情歌給我聽吧。 我答應了,從手機里翻出歌詞給她唱:容忍的人其實并不笨,只是寧可對自己殘忍,既然愛不能恒溫,祝福就給你下一個人…她抽噎著,說,我們不唱苦情歌。我說,好,這聲線也不適合我,那寶寶先唱。她的淚眼彎了一彎,說,好。 她平復完情緒,露出了甜甜的笑顏,對我說,今天一定要唱開心的歌。我給自己開了第二罐啤酒,說,我準備好了。她給我唱:走進滿山遍野的向日葵田,地中海藍色透明的天,亮晶晶你臉上的汗水,直到現在風一吹都聞到普羅旺斯的花草香…像掉進了一個魔法的時空,愛情的流動終于有一個理由,午后暖暖的風,吹著發呆的我,白色紗簾在記憶中翻動… 我說,這歌真甜。她問,好聽嗎?我說,用卡農和弦寫的嘛,當然好聽。她說,你又來了,多聽聽詞。我說,光顧著看你了,覺得你唱什么都甜。她笑著說,嘴甜。我說,那就甜甜地g一杯。我們又碰杯,我看到她的罐口邊緣有塊紅紅的印子,我說,換一罐喝,我要吃你口紅。她說,你直接來吃我呀。我親她,她抱住我不讓我離開。 我說,最近我認識幾個朋友,可能會組個樂隊。她說,記得給我寫歌,你答應過的。我說,嗯,但他們只排流行歌,主唱是個妹子。她問,你什么時候當主唱?我說,我這嗓子,要做主唱只能玩原創了。她說,你原創的第一首歌打算寫誰?我說,還沒想過。她說,想不出的時候,就寫我的眼睛。我說,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是你的眼睛和腳踝吸引了我。她說,腳踝有什么好看的?我說,不知道,就是好看。 我伸過手去,握住她一個腳踝,她問我,那你知道你一開始最吸引我的地方是哪兒嗎?我說,我哪里都不好看。她說,不是好看,是吸引,我喜歡你的手。我說,我手怎么了。她說,你的手很溫暖,那天你拿書給我的時候,我就碰到了。她抓住了我的手。我看著她的眼睛,說,現在我們最吸引彼此的地方都匯合了。她微笑著看我,說,我的眼神,是月色下流淌的河,你的雙眸,是星空上凝結的光。我說,你這么喜歡這句。她說,是,越讀越好聽。 我把兩個人的煙都點上,她問我最近在看什么書,我說,前陣子鬧書荒,我又在看四大名著了。她說,看哪本?我說,紅樓夢。她說,紅樓夢太悲了。我說,我有自己版本的結局。她問,你那版的結局是什么樣?我說,也是一紙荒唐言,等我有筆力了,把它寫出來。她笑著說,那我等著看你的大作。 這時,電視臺放起了mv,她握著啤酒,輕輕跟著旋律哼起歌來:喜歡看你緊緊皺眉,叫我膽小鬼,你的表情大過于朋友的曖昧…我按著她的腳踝,湊過去說,我也喜歡你的緊。她笑出聲來,又罵我流氓。我說,你繼續唱。她翻出一首歌詞,說,這歌太好聽了,你聽過么?我說,你真是愛聽她的歌。她說,嗯,歌聲能治愈人,你也說過的。我說,沒錯,你唱給我聽吧。她用身體輕輕打著節拍,唱道:十年后的今天遇見你,年少輕狂已遠去,成熟穩重也保持距離,沉默里千言萬語… 我在我們產出的煙霧中放空著目光,潔白的被褥在我們身下,房間墻面是淡淡的黃色,墻角衣帽架上掛滿了我們的衣服,木色的桌子上擱著她送我的禮物盒子,天花板中間,精美的大燈照耀著這一切。我仰頭喝完手上這罐酒的最后一口,看到唱著歌的姑娘坐在我面前,我只需微微伸手,就能觸碰到她的臉,她的肩膀,腰,手,腿,她的整個身體… 我不停地讓她唱歌,直到她說,唱太多首啦,我要休息一下。我說,不行,我的耳朵停不下來。她說,過來點,讓我看看你耳朵。我探過身去,她在我耳邊說,你的妻子累啦,想聽你唱。我清晰地感覺到xue口的巨震,一種說不清的感覺迅速而狂野地從身體內部散開掠過頭頂,皮膚上所有小疙瘩都一顆顆立了起來。我說,你再說一遍。她驚喜地笑著說,你也這樣啦。我察覺出大腦有缺氧感,似乎急需她的解藥,說,你快再說一遍。她輕柔地說,你的妻子累了,你的妻子想聽她的愛人唱歌。 分不清這是解藥還是毒藥,我上癮般盯著她眼睛,呆呆地笑了出來,說,好,唱歌。她過來抱我,說,怎么啦?我說,沒怎么,忽然有點暈。她撫摸上我的臉和頭發,說,少抽點。我說,應該不是抽煙的原因。我定了定,又開了罐酒,說,給我親愛的妻子唱首歌。她期待地看著我,我清了清嗓子,沒找歌詞,就這么看著她唱。唱完后,她用力鼓掌,說,好聽,好聽。我把她摟過來,親她的頭發,說,妻子…她溫柔地伏在我懷中,應聲說,嗯。我說,真是打動人心的稱呼。她說,越是打動人的,越不能多說。我問,為什么?她說,聽多了你就膩了。我說,怎么會,我要一直聽。她說,嗯,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用來說,和聽。我說,說愛我。她說,我愛你。我說,繼續說。她說,我愛你,我愛你…ρΟ㈠8Αc.cδΜ(po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