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夢里有她
是他,好過他人。 幽暗的光線驟然變亮,破亂的衣裙落地。 他坐在審訊室對面一手托腮,饒有興致地摘下眼鏡放在審訊桌。 兩指拈起手機鏡頭對準,面上絲毫沒有牽動情緒的表情。 宛若看著一具死尸不帶感情。 欒雪按照雷峻墨的話,站著擺成照片里一模一樣的姿勢。 雷峻墨的視線從手機屏幕倏然抬眼,明明只是隨意地一個動作,帶著羞恥和驚嚇。 她撇開頭去環抱著自己,全然展現在雷峻墨的探視的眼神里。 一覽無余的胴體在他面前,他用視線從頭看到腳。 側顏臉頰微紅,咬唇不語,故意并攏雙腿,玉珠踏地冰冷,她又悄然低頭仿佛能將頭發多遮擋一些,減緩不安。 但對面的男人似乎沒有動作,不經意抬眸,欒雪受驚嚇似的踉蹌半步。 那種感覺,像極了視j。 “咔擦咔擦”的拍照按鍵聲音,是無聲的侮辱。 “這件事,我會查清楚,先回去?!?/br> 眼淚在眼眶打轉,撿起衣服背過身,鼻音濃重地發出一聲,“嗯………” 雷峻墨絲毫不避諱地打量她的細腰桃t,肩頭卻是瘦弱削骨,一聳一聳,發出輕泣。 他看過的人多了,自然能一眼看出欒雪屬于哪一種。 她啊…… 是真心欠收拾的那一類乖乖女。 需要被社會調教。 審訊室內傳來一陣輕笑,“你感到委屈?” ——— 也許每個人都會對照著像一種花。 有些人天生可以站在那不出聲便能出彩,百花爭艷,各有異彩,但絕不會有她。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太過沒有人情味。 “媽,給你的滿天星………你喜歡的滿天星,最近都變化多了起來………” “今天是粉色的,說不清的感覺,又可愛,又仿佛覺得什么變了?!?/br> “天倒是晴空萬里………等我賺夠錢,我帶你去旅游吧………” “mama喜歡滿天星,是因為它雖然經常做配角,可是……也有它質樸的美?!?/br> 一連幾句話,像是對著空氣說話。 一室潔白。 只有滿天星點綴在一角。 躺在床上毫無知覺的中年女子,早早在三年前就成了植物人。 若不是當年沒有聽勸,母親一定要坐上那輛出租車去追父親……… 那種不能將她帶在身邊照顧的愧疚感油然而生。 抹淚的樣子被門口護工林姨看見,無聲嘆息。 每個人都知道這孩子過得苦,早些嫁人迫不得已。 可她也沒看見那個誰陪著欒雪來探望,從沒有。 欒雪總是看看她的母親,又看看窗外。 仿佛再難過的事,瞧瞧窗外的天,就一笑而過,煙消云散了。 猶記得欒雪還跟她說,每個人都有痛苦的事,她不需要別人理解自己,她只需要有錢。 有錢就行。 欒雪不會在此地久留,照常吩咐了一些,又客套了幾句。 林姨心里也是說不出的滋味。 穿梭在這個城市,也許心里是事情多了,總是忘了笑這件事。 除了舞蹈。 欒雪唯一可以堅持自己喜歡的,并將舞蹈作為終身職業。 摯愛的舞臺,就如她生命的延續。 回到家,欒雪猛然驚覺忘了收衣服。 雷澈有潔癖,所以有些事習慣她做,連家里的保姆都不能插手。 但反過頭一想,她可不就是雷澈簽協議的專屬保姆,與形同虛設的妻子嗎。 折疊衣服的那一瞬間她還在發愣,許嘉淇的電話始終都沒有接,音訊全無。 雷峻墨答應的事,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放在心上。 帶著慍怒的語氣站在門口,雷澈走近一把撇開衣柜里重疊的兩件衣服。 “我說過,我的東西不要和你的放在一起,你當耳邊風?” 連床面也是劃著無形的楚河漢界,衣柜也是,洗手間也是………規規矩矩地男左女右。 雷澈的瞳孔雖然不及雷峻墨的幽深,可她還是一見這二人的眼睛有些后怕。 “對不起,我的確不是故意的,其實衣服消毒過放在一起,不會………” 那只手掐在了她脖頸之間,欒雪臉色由白泛紅。 雷澈絲毫不為所動,“晚上滾去睡門口地板?!?/br> “對不起……” 眼角溢出來幾滴淚,無力地對抗更是毫無意義,只能任由他掐著最后饒過她一命。 松手的那一刻被推倒在地。 “做好你本分的事才能拿到那兩百萬孝敬你媽,別因為自己的愚蠢錯誤,最后你我協議期滿還得去求別人?!?/br> ——— 雷澈說的都是事實,她不能因為愚蠢的錯誤,斷了供給醫院的那些錢,甚至她的學費。 她必須卑微地求著他。 傍晚,雷家聚餐。 每個人心知肚明這鴻門宴,卻不得不出席。 欒雪是個不愛惹事生非的人,她悄然退出,誰都不會在意她是否在場。 “雷家待你不薄,你看你今天做的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岳父是你半個父親,勝似親父!” “我們雷家真是捧了白眼狼!” “今日來指責我的不是,不如早點勸勸他收手,木已成舟?!?/br> 那里面此時的每一句話,都不該入她的耳,即便她覺得雷峻墨做的沒錯,但她人微言輕。 但是為什么還是聽見了只字片語。 想辯解的心,緊緊地揪著。 欒雪進花棚的時候,正巧沒見到雷峻墨抽著煙與于淑華單獨也出了客廳。 在后花園看那些栽種的花,這是欒雪的習慣。 和花聊天,b和人聊天輕松多了。 照料好那些花,欒雪在亭子逗留了一會兒。 雖然在這里住了已經一年多,可是這兒一切的都不屬于她。 她明白。 以至于欒雪坐在這偷閑望月,呼吸都不自由。 有人在假山后啜泣,于淑華的聲音傳來,“峻墨,能不能,看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情………” 低沉的聲音傳來,“那就好?!?/br> 雷峻墨的身影從假山后竄出,與拿著花鏟走到亭內的欒雪不經意對視。 他還未脫去那一身軍裝,即便四十而立,欒雪覺得他定是b剛入伍時更為英姿颯爽。 那雙眼睛雖然令人不寒而栗,但真真切切藏著炙熱,為了人民。 于淑華掩面而泣,在這雷家,也許就于淑華對欒雪稍稍有些好意。 雖然說不上是像母親,還是會偶爾關心她在校如何,吃穿住行……… 知曉話被欒雪聽去,于淑華頭一回沒和欒雪說什么話掉頭就走。 雷峻墨看了手表,根據他敏銳的觀察力,欒雪今天在飯桌上,只是清湯拌飯了事,看她的鼻尖還有土,眼睛在月光下忽閃忽閃,雷峻墨的視線停留在她清秀面容的時間頗長了幾秒。 “怎么,打算在這種一晚上花?” 回去也是睡地板。 她當然不能這么說。 有些頹然垂頭,“我喜歡種花?!?/br> “隨你?!?/br> 只是欒雪不懂,那白色的軍裝上為何有血跡,他難道受傷了嗎? “爸………” 幾不可聞的一聲稱呼,雷峻墨側過頭,“有事就說?!?/br> 指了指他的手背,這都幾天了,為什么還不結痂? “你的手傷………” 雷峻墨輕描淡寫,“我有練拳擊的習慣而已,不停地提醒自己,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br> 果然,她真是不適合找話題。 雙手緊捏著花鏟,雷峻墨見她微微咬唇,抬頭像是有事求他。 欒雪還在心里思量當時坐他身上濕了的那件事,想問他能否遺忘。 還有那……裸貸拍照澄清的事。 他此時目光尤為寡淡,倒是她成了那個想太多的人。 “那個,滄海賭……” 雷峻墨嘆息了一聲,“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安心在學校上課,那個叫許嘉淇的,至今還是下落不明?!?/br> 欒雪急了,“她,她那天明明被帶走……我怕她………” 捏了捏眉心,雷峻墨今晚并沒有戴眼鏡,腦海里回響那天據警員的回報,許嘉淇是使詐逃走了。 “那天為什么篤定照片上………不是我?” 雷峻墨眼神示意她的鎖骨,“這里………” 面前的乖乖兔,應該是被騙了。 這其中的各種原因,還需要徹查到底。 “管好你自己就行?!?/br> 雷峻墨回到自己的房內抽煙,那女人又走了。 今日,于家的人算是被氣走。 當然,于淑華更方便去尋求“安慰”了。 他有時候挺煩人自己作為一名警務人員,名正言順的夫妻雖然有名無實,可被戴著綠帽子總歸像在這一身白色的警服上踩了一腳淤泥。 就像那后花園的……… 窗簾還未拉上,她竟然還在后花園跳起了舞。 想起她是學舞的,都還未關注過學的什么舞。 只知道此時夜黑風高,這姑娘在皎潔的月光下翩翩起舞,舞影零亂。 看她手臂修長,時不時露出皓腕,十指纖細。 長裙飛旋像花骨朵綻放,明明此時無聲樂,望著她舞姿,雷峻墨卻是忘了手上的煙已然燒了大半。 燙手之際,有什么在心里蔓延攀爬,冷毅的側臉似乎像是被融化,有所動容。 從不做夢的雷峻墨,這一晚上額間密布了濕汗,夢境里全是欒雪的妖嬈舞姿。 翌日,看她一身行頭背著包,雷峻墨移下車窗,“是不是有比賽?!?/br> 欒雪有些訝異,“爸爸你怎么知道的?” 送她到了學校門口,雷峻墨還徑自下了車與她并行。 出挑的二人很快引來了眾人的探視目光。 只是雷峻墨戴著墨鏡一身銀色西裝,狂狷不羈的外表吸引許多女生的回眸駐足。 別人不知道,但導師知曉,欒雪的后路。 與雷峻墨心照不宣打了照面,何彩麗拍了拍欒雪的肩膀,繞有深意地看她一眼,“考研的時候選jy吧,畢竟你要好好利用你們家……你的,長處?!?/br> 何彩麗在那與雷峻墨侃侃而談。 他的臉上有官方的笑容。 “那天我果然沒說錯,真的小看你了。這么優秀還有拼了命拿獎學金,還能跳級?” 終于有些人認出了雷峻墨,在周邊交頭接耳。 “這不是前段時間大義滅親的雷局長嗎?” “這段時間可是南江市的風云人物?!?/br> “那可不是么,你看,老實巴交的欒雪也開始巴結人了?!?/br> “嘁,長了一張無害的臉就想上位?” 雷峻墨像是她的家長,對何彩麗說了幾句好好教欒雪的話。 不知道今日送她來學校什么意思,欒雪看他走了以后,說實話,這比賽都有些漫不經心。ρO1⑧Ac.cδΜ(po18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