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趙光明，他的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珠，這商場里的空調可開的不小，能把這位陽光中年著急成這樣，也不知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你先別著急，跟我說說你知道的，我們再來想辦法?！蔽野参克f，一邊給他拿了一瓶純凈水。

    趙光明咕嘟咕嘟的喝了下去，也不知道這家伙怎么找到我的。

    他喘了一口氣，神情安詳了些，這才說道：“前兩天，正好投標結束，我的公司也中標了，我還說松了一口氣，想要休息兩天，我那個朋友王軍也準備給員工們放幾天假。結果等放了兩天假回來，就傳出來消息，說是王軍的關系被雙規了?！?/br>
    我皺了皺眉問道：“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啊，這王軍的同學是城投的老總？”

    趙光明點點頭說：“是啊，一般這種大型項目都是城投牽頭，這個項目也不例外?！?/br>
    “那這項目你們是怎么cao作的？是圍標的么？”我又問道。

    趙光明點頭道：“是啊，不過整個cao作流程都做的比較隱秘，你也知道，現在這種事情敏感的很，我也不想王軍的同學出點什么岔子，那幾家圍標的公司，都是委托專門的圍標公司找的，互相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標書，串價都做的天衣無縫?！?/br>
    一般這種情況，最容易被抓住把柄的局是圍標這個環節，比較馬虎一點的做法，就是找兩家熟悉的單位，幫忙去一起演個戲，針對標書去看，比如標書上規定一百萬的標底，價低者得，那么需要中標的公司做個九十五萬，其他兩家則做成九十五萬以上，這樣一來，中標也就成了合理合法的事情。

    但是這個其中有一些問題，別家公司幫著圍標一定會承擔風險，換句話說，就必須給這些公司一些經濟上的補償，這樣一來，也就有了金錢關系了，這種轉賬記錄是最要不得的事情，如果說出了什么風險，尤其是在建筑行業，萬一整出個豆腐渣工程，政府那邊要嚴查，公安那邊是有權動用銀行的轉賬記錄的。

    這個時候，銀行的轉賬記錄也就成了死證，也許有人會問，那為什么不用現金進行交易呢？其實，在公司這種體制下，大筆的現金根本就無從談起，因為從會計學的角度上來說，大比的現金根本不可能能從銀行提出來，這方面的漏洞早就被國家堵死了。

    所以趙光明的做法是最穩妥的，找一家招投標的手續代辦公司，當然了，說的好聽點是手續代辦，其實也就是幫忙圍標的，這樣一來，首先公司之間的關系問題就解決了，因為都是通過這家第三方的代辦公司進行交易的，查賬是查不到的，即使經濟管理科的知道你在圍標，但是沒有真憑實據，他也沒辦法用這個起訴。

    其次，這也確保了整個項目的合法性，這樣的公司一定是非常專業的，他們早就熟悉法律的漏洞和需要規避的一些套路，你只要出錢，他們就會讓這件事情天衣無縫。甚至在一些工程比較密集的地方，這種代辦公司本身就是相關官員的親戚或者親信注冊的。

    說到底，都是想讓招投標這個環節成為一場逼真的真人秀。

    也許有人會覺得，這事本身萬惡不赦，是造成工程質量差的根子，好像只要把招投標環節做好，任何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我不這樣想，這個社會本身就是幻想，這幻想之下的真實，就是一條一條的利益紐帶，誠然，公平的招投標是可以很好的控制工程質量，體現技術實力，但是人際關系的運維能力呢？

    這些東西說起來都比較復雜了，不過以我的觀點上去說的話，這種事情太正常了，難道王軍的熟人就是栽到這上面了？

    “這次開標的時候，有幾家公司參加了？”我問道。

    趙光明想了想，他的臉色一變，說道：“好像是5家?！?/br>
    從他臉色的變化，我看的出來，這招標公司找來的圍標單位，算上他自己的瑞鑫科技，肯定只有四家了。

    我們倆的心中都出現了同樣一種想法，難道這個舉報來源于那個不知道底細的第五家。

    我有些不悅的說道：“我說羅大俠，這個事情你做的就有點馬虎呢？圍標出現了攪局的，你怎么現在才想起來?！?/br>
    趙光明聽我叫他真名，知道我動了幾分火氣，這項目也的確來之不易，為了這項目，我們撕破了和靖浩的之間那層可有可無的面紗，宋平順也逃到了國外，整出了這么大的動靜。

    他解釋道：“這事我開始也不知道，我記得那天約定開標的時間是九點整，我們很早就交了標書，然后我們約定幫助圍標的公司也陸續在九點以前也把標書給交了，可這第五家公司，是八點五十五分來的，我當時也沒有緩沖的余地了?！?/br>
    我皺著眉說：“難道你就不感覺后怕？唱標的時候見過那個公司的代理人沒?！?/br>
    趙光明連連叫苦：“老大，這次投標根本就沒有唱標環節，這有不是做設備，做建筑，做軟件項目，唱標有什么意義?！?/br>
    我真是無語，這個趙光明，凡事喜歡動死腦筋，誰說唱標就是為了討論技術細節？唱標是能夠更好的掌握整個標底的底細。

    這沒做過產品經理的人就是沒經驗，本來還有個最后的機會能夠看看這個身份不明的第五家投標者，這下可好。再責怪他也沒用了，我想了想，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說，你要說那個舉報人一定來自于這第五家，那也沒什么依據，何況在我大量的投標經驗中，這種情況是有的，很多小公司或者投機者，看見一個標，倉促準備下，拿著一套籠統的方案跑去碰運氣也是有可能的。

    因為一般來說，只要出現廢標的情況，或者原本投標的幾家單位會出現這樣那樣的錯誤，這個時候，這家誤打誤撞的公司就能成功的拿到項目了。

    至于拿到項目之后，任何的問題都不是問題了，沒人，可以招，不懂技術？招聘有技術的人，沒錢？可以貸款，中國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放高利貸的和各種有能力想找事情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