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實際的利益
湯姆森很開心,這點我能看出來,大仇得報對于他來說是種百感交集,但能夠認識我顯然讓他覺得有趣。 “那我們能談點實際的利益了嗎?”我微笑著說。 “當然,在商言商?!睖飞c點頭。 “首先我給你的,就是這棟別墅。你也許奇怪為什么我花費千辛萬苦找回來的房子要送給你,這就要從你剛剛說的那個故事講起了?!?/br> “我的父親當年在離開美國的時候,把一件非常重要的信物遺落在家里了,而那件信物,也就是母親支撐多年的精神支柱?!?/br> “是婚介么?” “聰明,當年的郎光遠也猜到了,不過他卻自作聰明的以為,以父親的身份,那一定是個非常值錢的戒指,或者在他的想象中,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寶物?!?/br> 這就是本性中的貪婪,郎家之所以覆滅的根本。 “其實他又怎么想的到,夢想中的寶物竟然就是這個?!睖飞f著,取出一個小盒子,盒子里裝著一件黃金制成的戒指,但戒指頂端有些不同,原本應該鑲嵌鉆石的位置,卻空空如也。 “父親在中國,其實是違背了家里的意思,放棄了繼承族長的使命,因為他覺得,他的生命應該放在更重要的使命上,這個戒指,也是族長才有的特殊信物,遇到了母親,他認為母親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就以這個當時他身上最值錢的東西作為聘禮娶了我母親?!?/br> “令人諷刺的是,在抗戰中,為了撫養這些戰爭中的孤兒,鉆石早就變賣換成了米飯和牛奶,而愚蠢的郎光遠竟然認為是母親藏起了寶石,并且喪心病狂的借著他人之手害死了他的恩人,我的母親!” 說道這里,湯姆森有些激動,憤怒的砸了下茶幾,紅木制成的厚重茶幾竟然被他這個垂垂老者砸的砰的一聲巨響,他也猛的咳嗽幾聲。 “郎家真是應該遭受詛咒的一家。不過我一直有個疑惑,為什么您的父親會在那抗日戰爭的時候突然回國呢?”我問道。 “因為父親目睹了日軍侵略中國之后的慘狀,決定回國接管家族,那時候的美國上層一直在爭論是否對日宣戰,而家族因為群龍無首,甚至產生了向日本出售武器這樣的荒唐議案?!?/br> 我乍了乍舌,這個羅徹斯特家族對于美國政局的影響竟然如此之大,我又問:“那么后來的偷襲珍珠港和第一顆原子彈都有家族的參與嗎?” “參與?哦不不,周,你還是不了解我們。不是參與的問題,是我們的決定?!?/br> “額,再問一個問題,請問你們家族還有待嫁的女性么,我能當上門女婿么?” “哈哈,周,你真幽默?!睖飞笮?。 “周,雖然跟你相處的時間不多,我覺得我們很談得來,或者說,在家族里勾心斗角了這么久,能夠看到這么一個坦率的壞蛋讓我很舒服,很多人打著正義或者上帝的旗號,可心里卻藏著貪婪的惡魔?!?/br> “沒有哦,湯姆森先生,要不是那三百萬和您手下的那些黑幫,我可是不會幫忙的哦?!蔽业恼Z氣里有些怨氣,無論如何,被逼著做事的感覺非常不好。 “呵呵,那只是一些朋友,并不是我手下的人,不過聽聽我的嚇一條好處,周,你的怨氣就不會這么大了。你手下的這個服裝廠,發展的非常好,但我知道,沒有一個時間的積累,想登上一流企業的舞臺無異于水中撈月,我能給你提供一個機會?!?/br> “什么機會?”我隱隱猜到了湯姆森的想法。 “馬上,我們家族就會召開家族的換屆大會,你作為找回族長信物的功臣,我邀請你出席,而且,我會讓下一任的族長夫人在任何的大型公開場合都把你們大風的旗袍穿上!” 這樣一來,大風的旗袍將如一陣狂風掃過美國的上層社會潮流。就像當年舊上海的影星胡蝶,喜歡穿著把自己的旗袍裙擺和袖子裁短,穿著它們出入各種高檔酒會,從此,上海的名媛太太們也都紛紛效仿。 有一次,胡蝶忘記穿襪子了,正好又被記者拍照,結果,這個不穿襪子穿旗袍的方式又像感冒病毒一般傳染了整個舊上海。 我感激的看著湯姆森,并不是因為他給出的優厚回報,而是他的心意,原來剛剛在看著大風廠的時候,他就隱隱猜到了我的窘境,這種幫助不是用錢能夠衡量的。 “不用謝我,不瞞你說,我的生命將盡,找回父親的戒指對我而言,能夠讓我向已經身在天堂的父親有個交代了?!彼谛乜诋嬃艘粋€十字。 我也有些感動,誰說為富不仁呢?湯姆森的父親就是一個反例,為了愛情可以犧牲自己的美好前程,又為了責任犧牲了自己最為珍視的愛情。 我安慰湯姆森說:“阿湯哥,您的父親這一輩子能夠活的如此精彩,如此有價值,我想也是一種常人不可及的幸福了吧?!?/br> 湯姆森笑著點點頭:“確實如此,不過我覺得,周,你的個性與我父親的個性非常像,我的父親也是像你這樣,表面上是一個jian詐無比的商人,然而,當真正高貴的心靈在呼喊的時候,那個商人又變成了圣徒?!?/br> “我?就是個爛人吧?!蔽易猿暗男π?,我曾經覺得,為什么我要在泥濘中拼命的掙扎,就是因為當我貧窮的時候,為了利益,我不得不犧牲性格中的那個好的我,那個善良的我,換成jian詐,邪惡,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我。 我以為我有了錢,就能夠憑著自己的道德觀去做事,就能夠不再受到這個社會殘酷法則的影響,做我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我很羨慕湯姆森的父親,他出身高貴,他可以任性的做一個好人,而我不同,我必須為了能夠成為一個任性的好人而作為一個像利益妥協的壞人而活著。 殺,是為了證明歌頌破滅前的壯麗。想到這里,我的心便更冷酷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