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程夕瑗一愣,垂下眼。 軍區大院里的六個孩子,只有徐靳睿一個人當了兵。 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軍隊,卻不知道他到底在哪個地方的哪支隊伍,她不是沒找人問過人事部門,但那邊的回復永遠是不方便透露,想知道的話可以詢問他家里人。 所以程夕瑗無數次站在徐家院子外面。 可還是沒有勇氣走進去。 這個地方,于她,是蜜糖亦是砒.霜。 “哦對了?!倍巫予袷窍肫饋硎裁匆粯?,“蔣祁和若萱馬上要結婚了?!?/br> “結婚?” 程夕瑗微微訝異:“速度挺快啊?!?/br> 段子璇嘆氣道:“他們結婚的是不是約好了全湊一起?今年我送出去的份子錢都數不清了,至少兩個愛馬仕包包吧?!?/br> “才兩個算什么,等你結婚至少翻個八.九倍?!?/br> “那也得有人跟我結婚?!倍巫予了?,“想想我也快奔三了,怎么連個可以談結婚的人都沒有?!?/br> “你高中可不是這么說的?!?/br> 程夕瑗笑了笑:“不,好像前段時間你都還不是這么說的。怎么,想結婚了?” “還行,就,突然覺得結婚好像也還不錯?!?/br> “能讓你這個曾經達成過百人斬成就的,說出這種覺得結婚不錯…,挺奇怪啊?!?/br> “去你的?!?/br> 段子璇作勢要打她,兩人追追鬧鬧,直到程夕瑗被她撓的倒在沙發上喘氣投降認輸才停下。 兩個人靠在一起,段子璇玩著程夕瑗的衣服上的穗,突然開口。 “夕瑗?!?/br> “嗯?” “你現在還會經常想徐靳睿嗎?” 第3章 山不過來,我就過去(二) 愛是三緘其口的沉默,小心翼翼的躲藏,所以與你有關的事情總是口是心非,刻意躲避。 ——《我的粉皮日記本》 程夕瑗的航班買在了晚上八點。 她到達機場的時候外頭的天還沒有完全黑下去,晚霞如同魚鱗斑一般印在遠山。 在過安檢之前,她有點頭痛的望著自己這兩個特大號行李箱。 工作人員幫她抬上去稱重,即使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當她看到紅色的數字跳到40.8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超重了…快四十斤?” 程夕瑗微發愣。 “是的?!惫ぷ魅藛T禮貌的笑著朝她示意,“您需要支付一部分超重費?!?/br> 超重的費用是按照經濟艙票價的比列算取的,而央社給她偏挑了機票最貴的時段,程夕瑗心里又無奈又好笑。 段子璇不知道是突然良心發現還是怎么的,硬是cao著老媽子的心給她的行李箱裝得滿滿當當,甚至還想再讓她多帶一個。 “防曬霜我給你放了五只,不要省著給我都用了,別回來黑成煤炭?!?/br> 段子璇蹲在她房間檢查,生怕帶少了東西。 “夠了夠了?!背滔﹁バχ鲱~,“我只是去二十多天,又不是去個好幾年?!?/br> “凡事有備無患?!?/br> 說著站起來摸了一把額頭的汗,用手扇著風。 “你為什么不要我送你去機場啊?!倍巫予瘜嵲诓幻靼?,雙手叉腰倚在墻上望著對面的人。 “你一個人多不方便,我在還能幫幫你?!?/br> 程夕瑗走過去想要捏她的臉頰,被嫌棄一把拍開。 作祟的手沒得逞,程夕瑗挑了挑眉。 “你這個脾氣性格啊,送我去機場準能哭出來?!?/br> 段子璇眨了眨眼,片刻才反應過來反駁她。 “誰會因為這個哭?我又不是小孩?!?/br> 程夕瑗‘哦’了一聲,語調拖得老長,眼神不由的帶了幾分戲謔。 “所以,送我去上大學的時候哭的稀里嘩啦的是誰?嗯,沒記錯的話,我上次出差半個月的時候某人也抱著我不讓走,還有…” 眼瞅著程夕瑗要翻舊賬,段子璇忙著打斷。 “得了得了,你自個兒自生自滅吧?!?/br> 程夕瑗本來覺得自己一個人去會比較省事。 現在好了。 她覺得不讓段子璇來是一個錯誤。 付完超重費,程夕瑗隨便吃了點東西,剛玩會手機,登機的廣播便響了起來。 她按著流程進入登機口,央社畢竟是全國最大的媒體機構,給她買的還是頭等艙的好位置。 飛機起飛平穩了以后,程夕瑗要了一床毯子,放下椅子靠背,她在椅子上翻了個身,望向機艙窗外,想起段子璇之前問她的問題。 “還會想他嗎?” “早就不想了?!?/br>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是這么回答的。 外頭已經黑的不見天光,由北半球跨越到南半球的時間足夠她睡一覺,耳邊是空氣流動的聲音,在耳廓里如回音,空乘人員也將艙內的光線調得很暗,偶爾遇上輕微顛簸像催化劑,竟叫失眠很嚴重的她生出困意。 她想著想著,眼睫慢慢發顫。 程夕瑗察覺到自己的意識逐漸渙散,最后甘心淪陷于黑暗。 是不想的。 我不想他。 非洲w國,當地時間下午三點。 w國為熱帶沙漠氣候,一年分旱雨兩季,而此時的紅土地被太陽炙烤著,幾乎干枯的草葉毫無生氣的駐足在這片地區,旱季不知不覺已經來臨,紫外線幾乎可以灼傷一切生物。 靠在走道盡頭的人軍裝領疊得方正服帖,每一??圩佣伎鄣谜R,腰帶收緊,極好的襯出了男人倒三角的挺拔。 他沒訓練的時候略顯懶散,手揉了揉后頸,抬眸時眼尾稍上挑,雙瞳烏黑,發尖處可以窺見左眼眉峰有個小疤,將原本泠然的人顯得多了幾分痞氣和凌厲。不帶表情的時候只覺得還有著一股子狠勁,總之不是善茬,忒刺頭。 “你小子怎么跑這里來了?!?/br> 陸成河從側道過來就看到徐靳睿叼著煙卷,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陸副?!?/br> 像是早預料到陸成河的動作,他動作簡潔,不動聲色往旁邊一閃,躲開了陸成河的偷襲。 陸成河冷哼一聲:“反應挺快?!?/br> 徐靳睿微正直身子,有意無意低笑了聲。 “還行?!?/br> 陸成河走到他旁邊,從他兜里掏出一個壓癟的盒子,抽了根含在嘴里,嘟囔著問:“煙癮犯了?” “嗯,叼著解解饞?!?/br> “你這兩年這癮是越發大了?!标懗珊有表?,“打算什么回去,總不可能一輩子都呆在這邊吧?!?/br> “再等等吧?!毙旖R皇殖M褲兜,將煙塞回去。 “我就不明白了,人家都爭著搶著想要回國,就你一個每年申請繼續留守,準備打一輩子光棍是吧?!?/br> 徐靳睿瞥了眼陸成河,覺得好笑。 “您老這是擔心我?我心如止水,有這個功夫不如cao心一下自己?!?/br> “嘿——,滾蛋,不想加練就給我正經點?!?/br> “至于嗎?”徐靳睿挑眉,“咱倆誰跟誰還計較這兒呢?!?/br> “說正事?!标懗珊虞p咳了兩聲,余光瞟見一個聲影,忙出聲:“欸!彭敏,你來的正好,過來,有事情交代?!?/br> 原是想上廁所路過的彭敏皺了皺眉,遲疑了半晌還是走了過來。 “什么事情啊,我趕著去解決個人問題?!?/br> 徐靳睿輕笑了聲。 聞言陸成河面色不虞,綠了又紅,紅了又綠,瞪了一眼彭敏:“姑娘家家的怎么這么不害臊?!?/br> “我說什么了我?!迸砻魺o語,“沒用尿尿噓噓這種詞語——” “停停停!” 陸成河感覺自己太陽xue突突突的跳,撿了這幾個人沒好脾氣。 被打斷說話彭敏略有不滿,雙手抱在胸前,抬眼望了望偏著頭微瞇眼的徐靳睿,須臾便收回視線,語氣不善的問陸成河“快說吧,什么事情,真要憋不住了?!?/br> “我真不知道你這個素質是怎么當上宣傳干事的?!标懗珊颖砬橄袷峭葱募彩?,頓了頓說:“等會你和徐靳睿開車去一趟海岸口,接一下央社那邊派來的記者同志?!?/br> “又來?” 彭敏怒目,“上次來的那個男記者回去沒跟他們同事說么,咱這地方可不是好呆的?!?/br> 女人的聲音偏尖銳,她冷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