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初見時一樣的溫暖、干凈。

    “姜寒，聽說你前天沒有去上課，你出門了？”

    姜寒翻頁的手一頓，“晴姐，你來了啊，我那天有點私事，跟老師請過假了?！?/br>
    已經點明是私事，明擺著不想被繼續問下去。

    江晴心里一動，又提起了他隊友骨折的事，“你現在正好有空，去看看他吧，讓粉絲知道你們摒棄前嫌的和好了?！?/br>
    姜寒一動不動，“有必要嗎？粉絲又不傻?！?/br>
    “你只要擺出這個態度，出于幻想，vos的團粉會相信的。哪怕是做做樣子，vos都快解散了，以這樣的形式收場對你沒有好處?！?/br>
    江晴是站在經紀人的角度為他考慮，可姜寒的反應很反常，他一向拎的清，這些事應該不用她提醒。

    望著姜寒不帶笑意的側臉，很陌生，江晴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看懂過他。

    最終，姜寒還是跟江晴去看望隊友了。

    提著探望的禮物，對方在看到姜寒的時候，片刻的緊張與驚懼怎么都藏不住，好一會兒才裝作正常的樣子。

    江晴幫他們拍了張合照用來公關，沒留多久就離開了。

    她在路上一直在p這張照片，實則在找茬。

    照片里的人很不對勁，即便盡力在偽裝，卻控制不了身體下意識的反應，從他們登門的時候就是這樣。

    合照也是，雙臂打上石膏，身子也盡量不貼到姜寒，拍照的時候也是不斷催促才碰到姜寒的衣角，簡直就像是……創傷后的應激障礙。

    ——他懼怕姜寒。

    得出這個結論，江晴渾身發冷。

    如果說姜寒酒駕是因為對戚無妄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江晴暫且不知道如何處理，但這次不一樣。

    姜寒可能弄折了隊友的胳膊，若無其事的裝作與自己無關，受害者還不敢指認他。

    太可怕了……

    江晴慢慢抬頭，看上后視鏡。

    姜寒仿佛在等著她，兩人的視線撞上了，意味不明的沖她笑了笑。

    “你回去找時間把課補上，等這陣風過去了，你想提升自己都沒時間?！苯绾芷届o。

    姜寒深深的看著她，不是很在意的收回目光，“嗯?！?/br>
    把人送到家，助理把駕駛座讓出來，江晴看著他們上樓，在車里坐了會兒才抽出一張紙，擦了擦濕擰的手心。

    深呼吸冷靜后，她一踩油門，馬不停蹄的把車往回開。

    她必須把事情問清楚！

    起霧了，天邊還未放明，只?？葜Φ男淞衷旗F繚繞，仿佛扭曲著大口等待獵物自投羅網的猙獰怪物。

    周賀之孤身闖入，拿著槍冷靜的觀察四周，偶有微風作亂的虛驚，直到看到地上新鮮的血跡。

    感覺到口袋里的震動，他一只手取出手機，瞥了眼來電人后接通。

    “小旭？”

    這片樹林不在信號的覆蓋區域，蘇旭緊張的聲音時斷時續，聽不完整一句話。

    “我追著房銘來到了渠合鎮東邊的樹林，他翻車受了傷?！?/br>
    周賀之不知道這句話能不能傳達過去，但已經沒辦法了，房銘就在附近，沒時間再拖了。

    從蘇旭零丁的幾個字都能聽出他的激動與擔心，偶爾間雜著“?！?、“蘇”字。

    危險？

    蘇？蘇什么？

    周賀之皺眉，不得不先掛了電話，循著血跡追過去，沒多久就看到了狼狽奔逃的人影。

    “房銘！站??！”

    人影被聲音刺激到，一瘸一拐的加快速度，卻仍被周賀之追上，對方全力掙扎，饒是周賀之費了番功夫才制住他。

    “房銘，入室搶劫、殺人，連續犯案多達十三起，你被捕了！”

    周賀之剛銬上一只手銬，后腦突然貼上冰冷的圓形物體，他猛地停住動作，眸光一凝。

    有同伙？

    “別動——”

    對方漫不經心的拖長了調子，仿佛開玩笑一樣的聲音，卻炸入了周賀之的耳膜，他知道蘇旭在電話里想說什么了。

    【危險——】

    “蘇譽？”

    “真難得，我還以為只有小旭能第一時間聽出我的聲音?！痹捓飵е骠[性質的笑意。

    周賀之面色沉沉，只聽“咔噠”一聲，被槍指著的他面不改色的把房銘另一只手銬上了，讓蘇譽訝然的哦了一聲。

    “我現在拷的是他，代入的是你?！敝苜R之說。

    “是嗎？你明明不想抓我?！?/br>
    周賀之聽到身后的人在輕笑，緊接著耳廓貼來灼燙的呼吸，蘇譽在他耳畔呢喃道：“周賀之，你當警察不只是為了引導小旭，也是為了替他報仇?！?/br>
    “你從來不是什么正派人物，小時候看電影，你的目光總是會被游走于暗處的角色吸引。周賀之，我太了解你了，你只想借著職務之便，讓我‘拒捕’后被你當場擊斃而已?！?/br>
    周賀之的眸子邃不透光，“你決定拒捕嗎？”

    他沒有否認，似乎在給對方選擇的權利。

    生，或死。

    這似乎愉悅到了蘇譽，笑到指著周賀之腦袋的槍口都在微顫，周賀之抓住時機想舉槍反制。

    蘇譽猛地后退，毫不猶豫的開了槍。

    槍聲驚響，周賀之動作一頓，卻沒有倒地。

    隨后響起了第二聲、第三聲。

    蘇譽緩緩蹲下，“我說了，周賀之，我很了解你，這十多年來我一直看著你和小旭，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的礙事，明明我才是小旭的哥哥，別打擾我和小旭的游戲呀?！?/br>
    周賀之眼睫微顫，深深的望了一眼對方跟蘇旭如出一轍的面孔，仍不甘心的想掏槍，卻又被一槍擊穿手掌。

    “小……小、旭……”

    周賀之從來不是什么人民的英雄，他只想做蘇旭的英雄，哪怕粉身碎骨，這是他少年時就決定了的事。

    他不想蘇旭墜入深淵，所以選擇替代蘇旭。

    就像將自己獻祭的祭品一樣，主動對屠刀仰起了脖頸。

    戚無妄怔怔的望著躺在地上的人，無聲無息，好像睡著了，他的情緒仿佛串頻了，從蘇譽串到了蘇旭身上。

    好在這條戲不需要他的面部特寫，他沒聽到王振的聲音，只是在江奉則睜開眼的瞬間才開始呼吸。

    “這血做的也太甜……”

    話沒有說完，江奉則被死死抱住，微愣后輕笑一聲，安慰孩子一樣撫摸著他的背脊，“血漿都沾你身上了，這衣服挺貴的?！?/br>
    戚無妄穿的是私服，上妝后直接上戲，他又向來愛惜私服，因為貴。

    他悶聲說：“……怪你，你回頭給我報銷?！?/br>
    “講點道理啊，你自己弄臟了讓我報銷？”

    “血漿是不是周賀之的？肯定是啊，你不報銷誰報？”

    戚無妄一般不胡攪蠻纏，纏起來可愛到江奉則都受不住，“我是不是應該直接上交銀行卡？”

    注意到劇組人員打趣的目光，戚無妄不自然的拿開擱在江奉則肩上的腦袋，“那倒不至于?！?/br>
    他現在金錢自由，不惦記別人卡里的。

    聊著聊著，戚無妄的情緒恢復了。

    劇組人員都是跟過好幾個劇組的，知道演員太入戲什么反應都有，所以不覺得戚無妄抱江奉則有什么不對。

    驚訝一下，看戚無妄沒什么事就繼續工作了。

    兩人讓開場地，江奉則遞來幾張面紙，“把你手上的血擦擦?！?/br>
    戚無妄很聽話，江奉則沒動，等下要拍蘇旭找到失血過多的周賀之，他身上的血漿不能處理。

    戚無妄將用過的紙團放在一邊，準備待會兒處理，扭頭卻發現紙團沒了，他下意識看向身邊的薩摩耶。

    它坐的一臉乖巧，不哼不唧，少有這么安分的時候。

    戚無妄：盯——

    薩摩耶側頭，眨眨圓溜溜的眼睛，很是無辜。

    “別裝了，含紙團還想裝作沒有含的樣子，知不知道你的嘴巴沒兜住，有一截紙露出來了？”

    戚無妄好笑的拽拽露出來的面紙邊角，薩摩耶仍舊沒松，它可喜歡撕咬紙張了。

    看它死活不松口，戚無妄也就隨它去了，因為摸透了它的習性，喜歡撕咬，不會真吃。

    化妝師過來處理他臉上的妝，這也是身擔兩角的麻煩之處，一個場景的戲需要上兩個人的妝。

    戚無妄身上屬于蘇譽的東西被抹去，也抹去了戚璟的痕跡。

    江奉則靜靜的看著他原來的五官，神色溫柔又專注，在化妝師迅速換好妝后，他伸出手，“這里還有血?！?/br>
    指腹輕柔的蹭過戚無妄的鎖骨，帶起一陣電流，卻因為力道輕了，沒擦掉。

    江奉則微微加了點力道，電流感減弱了，臉上的溫度卻高了。

    戚無妄莫名想起了昨晚，面前的人也是這么觸碰他的鎖骨，只是用的不是手，是唇。

    江奉則克制的沒有留下絲毫的痕跡，卻在他的記憶里留下了曖昧的觸感。

    戚無妄受不住的抓住他的手，“好了嗎？”

    江奉則垂眸望著他，好一會兒才笑道，“好了?！?/br>